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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楔子
　　楔子 赌注
　　晨练回家，安夏进门便看到母亲安悦宁坐在茶几前板着脸，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安家人口少的客观现状注定了事情不多，不过看老妈这副严肃样子，八成是自己又出了什么事情。
　　凭借这分自知之明，她绞尽脑汁想了想，这几天自己在家一没闯祸二没造灾，极其安分，于是拿过毛巾胡乱擦了一下脸，赶蹭到安悦宁身边坐下来，“妈……”
　　“别嬉皮笑脸的，到那边坐着去。”安悦宁一把推开她，塞给她那张纸，“夏夏，这事儿你没忘吧？”
　　安夏脸色一变。
　　她拿过“赌约”，看着五个月前自己签下的名字，墨黑的字体，印迹鲜明的就像是要流溢出来。安夏勾勾唇角，突然轻声，“妈，用不着这样，我认输就是了。”
　　她从不愿意认输，可是感情这个事情，由不得你不低头。想起五个月前，自己与母亲也是这个位置。当时的安悦宁紧皱眉头，一直都是恨铁不成钢的着看她，那意思分明就是说，年龄相差这么大的爱情，我看你能走到哪步。
　　如果不是自己家人，那样的表情，还真有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的劲头。当时只觉得母亲不近人情，根本不了解女儿心思。却没料到，短短五个月，她就被判了死刑。安夏从没有想到，一向都感觉“无往不胜”的自己，有朝一日，会输的这么彻底。
　　输了就要付出代价，按照当时的赌约规定，五个月之内搞不定那个男人，她就要服从母亲意志，再次奔赴相亲战场接受历练洗礼。
　　其实今天的这个男人长的倒算不错，眉目清明，看起来斯斯文文。安妈妈说过，这个人叫做林博，是名医生。大体聊了两句，安夏觉得这人除了话有些多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毛病，便暗想到底是不是该交往下去。
　　她现在也想明白了，如果找不到相爱的人结婚，那么，不如找一个自己不讨厌，却又爱自己多几分的人过一辈子。
　　可是说了几句，安夏便觉得问题凸显出来。
　　这第一，就林博说话时眼睛太过直视她，明明不大的眼睛，目光却总有一种逼迫感，而其实，在与对方谈话的时候，眼睛最好看到对方鼻子方向，那样看起来温和又稳妥，不至于有压迫感。这第二嘛，就是他的穿着。脱了风衣之后才发现他里面着的是白色衬衫，那样耀眼干净的白，仿佛是一柄利剑，将她的心底那块痛处刺的精准而又彻底。
　　原来自己以为能够抹去那些记忆，却没想到，有关他的那些事情，已经随着血液渗入心底。而且还很有实力的影响自己的生活，遇到一个男人，便忍不住与他做对比。
　　“对不起，”面对林博的挫败的眼神，安夏微笑，“林医生，真的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我个人问题，是我有毛病，是我配不起你。”
　　被相亲对象在第一面拒绝原本就是件抹不开面子的事情，何况是现在被誉为高薪职业的年轻主治医生，讪讪笑了几声，林博面色灰暗的离去。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啪的一声打开手机。
　　她都不知道她居然已经把号码这么熟记于心，以至于现在刚换了个手机依然能毫不犹豫的拨出他的电话。很快，电话声音响起，他的声音依旧温和而又沉静，“喂。”
　　只不过，在听到她的声音时，原来的温和还是瞬间降下温度来。
　　可她不在乎。
　　“顾泽楷，”她说，“是你说，如果和你开始，只能是地下关系，永远不可得见天日？”
　　那边愣了一愣，“是。”
　　“是你说，一旦你有结婚对象，我便只能离开，不可以插手你的婚姻？”
　　“是。”
　　“是你说，如果我们在一起，只能是一厢情愿的成人游戏。我不能向你要责任，要所有普通恋人的义务？”
　　这次他回答的迟疑了些，“对。”
　　轻轻在窗户上哈了口气，她伸手在上面描出心的形状，缓缓笑了起来，“那好，”她深吸气，“顾泽楷，你听好了，一切如你所想，我用自己做赌注，你敢不敢应局？”
　　等待答案的时间缓慢持久。看着窗户上的心形渐渐隐成水滴，安夏突然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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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旧时，初遇(1)
　　自己果真是有病。
　　若不是有病，也不会抛下自尊，就这样将自己卖给一场连自己都吃不准的局。
　　Chapter1 旧时，初遇
　　其实现在想想，与顾泽楷的认识，倒真的蛮像是一场三流烂剧。
　　安夏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她那天能预见到会遇到他，绝对不会是那样的姿态。
　　在走进上槿之前，沈小瞳再次抓着她在镜子面前左看右看了几下，最后还是皱眉，“不行，好像还缺了一点什么东西……”
　　被摆弄了半个多小时的她有些无奈，“大姐，我现在还不够惨？”
　　“你现在是很惨不错，但是还是不够，远远不够！”沈小瞳围着她转了两圈，“青紫色眼影涂好了，下巴上的伤口也描绘的不错……那，到底还是哪儿欠缺呢？”
　　看着镜子里伤痕累累的自己，安夏觉得实在是有些夸张，“我觉得这样就好了，其实根本不用乔装打扮，我身上每个零件都痛！”
　　“那是你自己觉得痛，换别人身上能感觉的出来？”沈小瞳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正好掐中了她的痛处，安夏忍不住嘶的一声冷气，“瞧你现在这模样，我是真的佩服打你的那个丫头片子，除了头那个大包，表面上看起来什么事儿都没有，但实际上呢，那些看不见的地方，哪哪都是伤！”
　　说完，她突然大叫出声，“啊，我知道了！”
　　经过重重渲染，接下来便是她现在的造型。下巴乌青，看起来像是被人揍了几拳。眼角也呈现了青紫颜色，经过粉紫色眼的调配，还真有几分红肿的样子。至于那胳膊，更是被沈小瞳极具创意性的打上了绷带，沈小瞳分析的很到位，“你现在是要去索取你的正当权力，因此还是要具有形象冲击力的好！只有看起来惨不忍睹了，才能激起对方的自愧情绪，你才能得到更多赔偿利益！”
　　所以，当她以这副形象出现在顾泽锴面前的时候，她清楚的看到了男人的讶异，“安小姐，真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郁晓能将你打成这个样子……”
　　想到那天的狼狈，她讥笑，“顾先生，那在没见到我之间，您想像中的我，应该被你外甥女打成什么样子？”
　　男人一时无语。
　　有一种人，即使低调到不言一语，还有本事让周围人都注意到他的方向。
　　安夏感觉，这顾泽楷就是如此。
　　这是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墨瞳深邃幽然，连表情都渗透着沉稳。按照时下的话来说，这显然是个精英型的大叔牌男人。在来之前，他们两人已经通过电话确定身份。她知道眼前这个老男人名为“顾泽锴”，是打她的女疯子郁晓的舅舅。
　　看起来他根本不像是个赖账的样子，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极具表演性的动了动缠着绷带的胳膊，“顾先生，你也看清楚我现在的惨状了，”仿佛是触动了伤口，又配以咬牙切齿的表情，“所以，很多事情，您自己看着办。”
　　“安小姐，我再次感到抱歉，不如您提些要求，能补偿给您的，我尽力补偿。”
　　她眯眼一笑，“其实，我的要求也很简单，第一，赔偿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至于其中数额，我不做要求，顾先生您凭良心给我就行，反正我觉得这本来就是个良心买卖；至于这第二，亲自去我的公司解释这件事情的渊源，在同事中间还原我的清白名誉，省的他们现在，还用那样的眼光看我。这第三嘛，就是在市内任何一家传统媒体和网络媒体上发布道歉公告，彻底简化以及消除我在这件事情所受到的社会影响，怎么样顾先生？”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我这三点要求提得合情合理，并不过分是吧？”
　　她声情并茂的表达流利，原本就是想了很多遍才过来。最后那句看似是在征求意见，其实却充满了咄咄逼人的味道。而即便是自己不占理，也看得出眼前的男人有几分不悦，但到最后，顾泽楷还是利索的给了一个字的答案，“好。”
　　对方配合，这次“私了”谈话便进行的很顺利，也就是不过二十分钟，两人便大体制定了关于“四二三”事件的解决意见。其实说是协商，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安夏在提出各项条件，顾泽锴一直是忙着点头应是，从来没说一句反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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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旧时，初遇(2)
　　她突然觉得这样的谈话有点势头不对，对方一直答是，反而显得自己像传说中讹人的恶婆娘，便刻意作出大度样子，“顾先生，你要是对这件事儿有什么意见，也可以说。我安夏虽然倒霉了点，但也不至于是赖人不放的人。”
　　“没有，”顾泽锴笑着应声，注视着她的眼神突然有异样光芒划过，她心中一惊，刚要说些什么掩饰，却又看他一笑，“安小姐，这事儿本来就是我的错误，所以针对您的要求，我尽力照办就是。”
　　“不过，”他突然转折，“我没什么要求，只是郁晓还是个孩子。以后万一有相遇的情况，还望安小姐大人大量……”
　　心里那块石头一松，安夏很豪爽地拍拍桌子，“好，如果顾先生能按照我说的几点做了，以后就一笑泯恩仇！”
　　尽管受伤惨重，但她想要要回的只是自己的正当权利，没必要和个孩子置气。
　　虽然想想那个叫做郁晓的孩子，她就有些头疼。
　　活了二十四年的安夏，在四月二十三日之前，其实是并不相信“生活如戏”这句话的。
　　可是自从那天她的人生轨迹遭受了重创，她便觉得“生活如戏”这四个字简直就是真理，论这句话的真理程度，简直比“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句名言还要厉害。
　　那天，她便在公司写字楼下面，与突如其来窜来的疯女人合作表演了收视率巨高的狗血，暴力，变态剧节。之前她也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能够出演一个狠狠的暴力戏，可是怎么也没想到，现实给她的角色竟不是那个横空出世的英雄，而是那天抱头窝在墙角，想要躲避拳头袭击都躲避不开的窝囊废。
　　看她行动不便，顾泽锴主动要求开车将她送到办公室楼下，安夏抓住机会，连忙为他还原那天现场的惨烈，“顾先生，我那天就这样和同事一起出来，你的外甥女就在那，对，就是那扇门后面，乓的给我一拳！”
　　她比划的非常卖力，“其实顾先生，你也别怪我如此斤斤计较，但要单独把我揍了也就罢了，我权当自己是招惹了个疯子，可以不在乎，”她表情更加夸张，“可最重要的是，她用分贝很高的声音说我是小三，贱货和狐狸精！顾先生，你知道一个女人的名誉有多么重要吗？她那天在这儿嚷嚷，又是下班高峰，全凌禹的人肯定都听到了！而我多么冤枉啊，与池韶分手四年，这之间毫无关系，却在某年某月某日，突然被人跳出来说我是他的小三！再说了，即便我现在与他有联系，她郁晓也和池韶没有结婚，充其量我和她只是过去时与进行时的关系，够资格说我是小三吗？她丫凭什么满嘴跑火车，对我说这说那的?”
　　“是，”面对着她的唾沫横飞，顾泽锴只能点头，“是，您受委屈了。”
　　而安夏义愤填膺的神情突然又有了一点和缓，“关键是，那天我正在相亲。要不是郁晓突然揪出来喊我小三，把我狂打一顿，或许我连家都有了。”
　　她说的是实话，在有意创造了“N次偶遇”之后，那天她费尽心机，终于让十一楼那英俊的证券分析师周诺对她有了点印象。而那个中午，是他们第一次约会交往，整个吃饭过程气氛融洽，安夏事后还不不止一次惋惜，如果郁晓不半路杀出来毁她名誉揍她身体，她的单身女形象，没准儿真能在周诺身上得到突破和改观。那样的话，就不用再想着母亲安悦宁那安排的乱七八糟的相亲男人。
　　想到这里又对郁晓恨得牙痒痒，自己在经历八次相亲两次非正式恋爱之后，竟然连第十一次希望都毁到了她这一次野蛮的闹剧里。
　　刚到了公司，沈小瞳便一把扯她到洗手间，“怎么样了？”
　　“你不知道，起初他还使劲看我，我以为自己加重伤情被敌人发现了，”她一把扯过缠在胳膊上的纱布，对着镜子将下巴上的乌青颜色用湿巾细细擦拭干净，“后来，才发现这是一场perfect Performance！”得意的勾起唇角，她又想起顾泽锴那温和的模样，“其实看人家那样子，也不像是赖账的人，人吧，也很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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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旧时，初遇(3)
　　“得了吧，安夏！你丫在社会上混那么久了，还是四肢不发达头脑也跟着简单。”沈小瞳替她抹去眼角的印迹，不屑道，“人家赖不赖帐，你从表面上能看的出来？再说了，这社会变迁了。有个最伟大的变化你知道不？就是欠债的比要债的祖宗！”
　　安夏被她噎的说不出话，不得不说，从以前的经验来看，沈小瞳的社会阅历确实比她强出N个百分点。沈小瞳最常用的打击她的话就是，“安夏，你丫是不是草履虫精啊？看起来是个人的样子，实质上却还是单细胞动物。”
　　原来以为这事儿就这么搞定，找到被告要求了赔偿，应该是最好的结果，却不料回到办公桌前，更大的不幸竟然接踵而至，安夏拿着那张印有“离职申请表”五个大字的纸冲到总编秦皓办公室，“秦总，为什么要我离职？”
　　“理由很简单，事情影响太大，我们是主做舆论信息引导的，可我们的精英策划师竟然是为人不耻的小三，这样下去，实在是对杂志社发展有不良影响。”
　　“可是秦总，我是被冤枉的啊！”见秦皓一声声“小三”说的无比刺耳，安夏不顾他的反感，争辩道，“秦总，过段时间这事儿应该就会大白！您应该给我几天澄清的机会！”
　　“安策，”秦皓抬眸，细长的眼梢微微一挑，语气轻扬，“你觉得你的这些话，诚信度有多少？”
　　她一怔，随即翻出手机，“秦总，您先稍等，关于我话的真假，马上就有人可以告诉您答案。”
　　在这样的时刻，最能澄清她清白的就是顾泽锴，安夏慌不择乱的拨通他的号码，手机只传来嘟嘟的两声，便听到外面铃声咿咿呀呀的唱歌。
　　紧接着听到门口传来前台声音，“安策划，有人找！”
　　话音刚落，她便箭一般冲出办公室，如愿的，看到在楼下淡笑看她的顾泽锴的脸。安夏只觉得心里突然一紧，随即快步走到他旁边，使劲儿拍拍巴掌，“麻烦秦总，各位同事先停一下手头工作。这位先生有话要说。”
　　霎那间，所有同事的目光都向他们看来。
　　而安夏则夸张的做口型比划，“快说啊，第二条。”
　　顾泽锴却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她，仿佛她脸上有什么东西。她觉得自己仍处于险境，心里一急，冲着他的胳膊就狠拧了一下，这下，这个大叔终于反过神来，轻咳一声，如愿进入话题。
　　“打扰大家几分钟的时间，我姓顾，是那天殴打安小姐的郁晓的舅舅，很抱歉，因为和男友闹了点别扭，郁晓在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便迁怒于安小姐身上，致使安小姐无辜被打，名誉还受到极大的损害。”他顿了一顿，“我再一次声明，安夏小姐并不是我外甥女所言的什么小三，贱货。小孩子闹不清楚状况便胡乱发言，实在是我教育不够。希望大家在以后的日子里，不要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安小姐以及这件事情。”
　　他这一番话说的极其自然顺畅，明明是道歉，却有着一种强大的气势，仿佛这样做最理所当然。也许是因为事情太过突然，除了安夏一派欣喜，周围同事却都齐齐呆住，然后，便又见他掏出个信封，“这是一点医疗费和精神赔偿金，还请安小姐笑纳，鉴于我亲人给安小姐生活造成的恶劣影响，我再次表示歉意。”
　　安夏觉得顾泽锴那拍钱的动作实在是潇洒无敌，就连那拍出的声音，都带着一种难以喻言的气势。他前脚刚踏出去，她身后便窜出个脑袋，侧头一看，沈小瞳正呈花痴状，“他就是那个打人者的舅舅？”
　　安夏点头。
　　“靠！原来是个大叔，长的太极品了！”沈小瞳轻拍桌子，一把掏出信封的钱，“五万呐五万！出手大方，长的也好……”
　　“我要是能平白无故的有五万块钱，也被他打一顿好了……”
　　她嘿嘿一笑，刚要庆幸事情终于过去，可笑容只划了半个弧度便没机会延伸下来，身后秦总的声音再次寒森森的响起，“安策划，到我办公室一下。”
　　“安夏，”沈小瞳向她挤挤眼睛，“不是我诅咒你，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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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旧时，初遇(4)
　　“不会吧？”安夏再次惴惴不安，“现在都真相大白了，秦总还至于翻脸不认人，一心逼走我这个策划高手？”
　　沈小瞳瘪瘪嘴，小声凑过来，“安夏，我劝你还是自己珍重。秦老邪那丫的，除了只知道让我们做牛做马给他赚钱，啥时候讲过情面？”
　　“我……”
　　“总之，你珍重。”沈小瞳拍了拍她的肩膀，突然凑上她的耳朵，“安夏，如果真的不行，就把咱们之前看到的那个说下去。”
　　她脸色一变，当即点头。
　　安夏确定沈小瞳是开创了十二属相的新品种，她绝对是属乌鸦的。因为这家伙说起吉祥话从没准过，要是预见坏事却一个比一个准。果真，秦皓的决定依然没改，掩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划过一抹不屑，“安策划，戏也看完了，我们继续谈正事。”
　　“戏？”她只觉得脑子一嘣，“秦总，打人的都来说我是冤枉了，怎么，您的意思还是要我离职？”
　　“第一，安夏。我从来不否认你是我们杂志最有能力的策划创意，所以对于这场戏的导演和创意，确实也彰显了你的水平，”秦皓深吸一口气，“对了，那个群众演员也长的不错，也难为了你找这么个演员。”
　　“什么戏不戏的？”安夏没想到秦总竟然这么想，“这是真的！”
　　“stop！”秦皓翘起兰花指，很阴阳的来了个噤声手势，“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也知道我们杂志的定位是女性时尚杂志，而你的工作，也有一点是撰写其中的婚姻心理专栏。安夏，要让人知道我们天天教导别人正确婚姻价值观的编辑是个小三，我们杂志社该如何生存下去？好，即便今天这事儿是真的，我们都非常信你，可是公众呢？首先，接受你是小三观念的受众显然比知道事情真相的受众群体广大，因此不足以压倒小三舆论，所以并没有公信度；其二，你不应该不知道，这传媒有个最重要的理念，就是先入为主。”
　　安夏微微苦笑，秦老邪连媒体专业概念都搬出来了，看来是打定了主意让她离职。
　　可是她刚在凌禹买了房子，一旦没了工作，这个月的房供就是问题。
　　看着秦皓凉薄无情的脸，安夏蓦然想起沈小瞳刚才的话，心一狠，立即换上笑容，“秦总，您说，我这儿有个大新闻，要不要告诉蔡大姐？”
　　蔡大姐是秦皓的夫人，来过公司几次，对安夏颇有好感，两人在逢年过节的时候，常有来往。
　　果真，她如愿看到秦皓脸色微变，“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打算告诉她一个新闻。要离开公司了，也算是为大姐尽份儿力，您和小田秘书的事情嘛，也算是一个重磅消息是不是？”她笑的媚眼如丝，眼梢都跟着飞扬起来，带着一种小人得志的张狂，“再说啦，我工作还没完成不是？广告部关于承泽那个案子，才完成了45%。您要是怕堵不住攸攸之口，完全可以用和这个理由来推迟几天嘛。那样，你好做人，我也好办事对不对？”
　　“安夏！”根本没有料到一向老实的安夏会这样，话刚说完，秦皓脸色便彻底灰下来，“你说，有什么要求？”
　　“一个月时间，我只要再多呆在杂志社一个月。”安夏敛起笑容，“一月之后，我自动离职。”
　　其实安夏很鄙视自己这样类似于精神敲诈的恶劣行为，可一个月的约定却让沈小瞳又将她骂了个狗血淋头。按照她的观点，秦皓包二奶的新闻足可以保她一辈子呆在《乐活一佳》都安然无事，没想到只换来一个月的缓冲，实在是有愧于这条八卦消息的新闻价值。
　　她只能苦笑，这个世界上最不公平的便是这一点，男的包二奶很多时候被理解成有魅力，事发之后，非但不会被人鄙视，反而会被一部分人当成男人气概的证明。而秦皓与田也的风流事固然是个能制住他的把柄，可有朝一日，两人关系在蔡大姐发现之前就结束了呢？还有一点，她只说出两人关系暧昧，自己却没有捉奸的证据。也就是秦皓现在心虚才答应她的要求，其实仔细想想，自己这一点要挟根本构不成力度。他完全可以以“诬陷”两字为由，狠狠的反咬她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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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旧时，初遇(5)
　　她安夏虽然被人叫做“白骨精”，工作起来风风火火，其实心底还是只想求个稳妥罢了。所以，以这点为借口呆在《乐活一佳》，根本就不是长远之计。
　　但是，解释了很多遍，还是摆脱不了沈小瞳给她扣上的“白痴”恶名。安夏苦涩一笑，与她打闹了一会儿，疲惫不堪的折回自己家中。位于青海路盛世花园的这所房子是她花了30万首付才买下的，本来自己也没那么多钱，恰好当时拿到了两个广告策划奖项，奖金再加上平日提成工资，也算是艰难的拿下了首付。
　　当时觉得终于在这个城市有了立足之地，真是喜不自胜，可是现在看这140平米的居室，安夏却不由发愁。
　　一旦断了工资，那月供该怎么办？断了月供，那结果只有一个，向老妈借钱补这空子，而一旦向老妈借钱，她闭上眼睛都能想象出老妈那鄙视的样子，让你烧包，非要在外面打拼，现在知道好处了吧？穷死都没人帮你。
　　然后，在一通嘲弄之后，用尽各种方法死逼着她回到老家。
　　她正想着这个愁人的问题，手机突然响起来，吓了她一跳。接起来一听，低沉好听的声音响彻耳畔，“安小姐，你好。”
　　这声音有些熟悉，却偏偏想不起来，安夏有点糊涂，“不好意思，您是哪位？”
　　“顾泽锴。”
　　安夏怎么也没想到顾泽锴会晚上还来找她，眼前的男人眉间微蹙，仿佛有什么心事。又像是在想下面的话该如何措辞，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眼睛，“安小姐，我能不能向您提一个请求？”说完又顿了一顿，“或许，我这个要求过分了些。”
　　安夏脑子中似乎有一根爆竹轰然鸣炸，这个男人的外甥女刚刚打的她遍体鳞伤，彻底毁了名誉，怎么？他还有脸提出要求？
　　可想到他下午的及时出现也算是雪中送炭，便还是挤出笑容，“什么事情，顾先生，您先说。”
　　“今天派出所的人说，鉴于郁晓当众殴打人，可能要拘留一段时间。”顾泽锴拧眉，“我咨询了法律界的一些朋友，说如果这件事情由当事人去出面一下，可能会拘留的轻一点，所以……”
　　他说这话的时候想了良久，因为让安夏这个受害者去为打人者求情，就像是被杀的人为刽子手呼喊饶命，不合常理而且不符人道。
　　可是没有办法，以郁晓的身体，万一在派出所呆出个好歹，他一辈子也对不起那个人，而且，这孩子才19岁，人生路还长的很，一旦有人知道她曾经因为打人而入了局子，这以后的路，就根本没法走下去。
　　果真，下一刻她的反应便映入他的眸中，安夏微眯起眼，唇角高高上扬成微笑模样，可语气偏偏是生冷至极，“所以什么？”
　　“所以我请求安小姐能去派出所为郁晓说一下情况，她毕竟还是个孩子，而且还是在校学生。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对她一辈子都不好，要知道，进公安局一次都要记入个人档案的。”
　　“顾泽锴！”安夏腾得一下站起身来，“你不觉得这样有些过分吗？你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和被害人要求再被砍一刀有什么区别？”
　　“安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安夏怒，“顾泽锴，我告诉你。我现在不去做法医鉴定，不去继续告郁晓就不错了。你别得寸进尺，指望着我还为那个疯子说些好话！”
　　“安小姐……”
　　“顾先生，”安夏固执的摆头，看着他的眼睛倏然瞪大，仿佛在看一个最看不上的东西，“如果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这事儿，我只有三个字送给您，不、可、能！”
　　她原以为眼前的男人会落荒而逃，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那样的发展似乎才更加合理，却没想到他竟然眯起眼睛看她，薄唇微微扬起挑衅弧度，“安小姐，”他的声音慢慢放低，“您的伤，好的可够快的。”
　　安夏心里一惊，循着他的目光向自己看去，恍然明白他冷笑的原因，一时间有些慌乱，下意识抚上自己的下巴。
　　“青紫肿胀好了，眼睛被揍伤的痕迹也没那么明显，至于胳膊，也拆除了石膏。”他眯起眼睛看她，“不知道安小姐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仅仅一下午工夫，便可以完全恢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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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旧时，初遇(6)
　　“顾泽锴，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比起刚才，顾泽锴的表情反而云淡风轻，“我只想要安小姐一个解释。其实对于安小姐对我的要求，我下午立刻为您办到了，应该没对你造成太恶劣的影响。而且，精神抚慰金也送到您手上，所以我现在恳求您，能不能得饶人处且饶人？”
　　“什么叫得饶人处且饶人？”安夏咬牙，“顾泽锴，你那意思是，我那天挨了打，还必须眼巴巴的去为打人者求情道歉？”
　　“我没有那个意思，”始终是自己这边打人不对，他低下语气，“下午我也说了，我请求安小姐在必要时候放郁晓一马，而您也说了，会既往不咎，一笑泯恩仇。”
　　“可那是在以后相见的情况下，我保证不追究，可是现在，这是现在！这事儿还没完！她郁晓作为一个成年人，就必须得为自己的鲁莽错误付出代价！”
　　“……”
　　“你是不是觉得我骗你钱财了还是怎么着？你是不是觉得我没被你外甥女揍那么重，只是故意耍心机让你难看对不对？你现在在心里肯定是在想，我是个奸诈的女人，只会讹你是不是？”
　　看着顾泽锴有些错愕的脸，霎那间，这几天承受的委屈和愤懑都涌上心头，安夏很不想在这个得寸进尺的男人面前哭，“顾泽锴，我告诉你，我安夏就算是再缺钱，也不至于犯贱到拿自己身体开玩笑。还有，你是不是觉得你外甥女打的轻了，而我的伤衬不起你那五万块钱？”
　　还没等他反应，完全出乎意料的，安夏腾得站起身，一把撩开自己的大衫，背对着他指自己的伤口，“你要是还觉得自己没瞎眼，那现在就好好看看，看你外甥女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她的背上有大片青紫痕迹，昨天从镜子里看的时候，只觉得背上仿佛印了一副以青紫为主色调的世界地图。当时挨打的时候，她是弓着腰抱头忍着郁晓的拳头，因此，背部便成了最主要的受害区域。
　　而郁晓那个丫头片子阴险就阴险在这里，她安夏挨揍之后，前面看起来还像是个好人似的，别人还以为那个“正妻”给她这个“小三”手下留情，谁又知道她千疮百孔在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看清楚了么，还有这，这儿！”安夏转身，猛地撩开长裙指着大腿，气愤之下那些廉耻啊羞涩的就没了踪影，“你看我这腿，青一片灰一片的，顾泽锴，这有假吗？”
　　还是没能有那么大出息，愤慨之下，眼泪不争气的坠下几颗。安夏抬起胳膊用力一抹，“你的外甥女打人好有技巧啊！”用力抽了抽鼻子，她冷笑看他，“打人不打脸，完全打的都是别人看不到的地方！”
　　而顾泽锴完全被惊呆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的女人能受伤这么重，青紫的印迹搭配着白皙肌肤，除了用“触目惊心”四个字形容，他脑子里竟完全空白。
　　而她继续冷笑，“顾泽锴，如果我给你五万块钱，你能让我在下班高峰时的写字楼大厅揍上一顿，而且，还能管你叫三声‘鸭子’。我今天就豁出去了，给你十五万，让你出三次丑你干不干？”
　　顾泽锴的脸色倏然黯下来，“安小姐，对不起。”看着她转身倔强的模样，他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你……”
　　“滚！”安夏咬牙切齿。
　　他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嘴唇觉得说什么都是讽刺，刚要转身离开，手在触到门把的瞬间，听到了门铃的声音。
　　安夏三步两步从他身边走过去，只趴在猫眼上看了一眼，便脸色大变，怔了两秒之后，突然用力抓住顾泽锴的胳膊，“顾泽锴，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还没等他回答，便强硬道，“不行，你必须帮！”
　　“你什么意思？”
　　“你甭问什么意思，总之你要是按照我的话做，没准儿我还真答应你的要求，”安夏飞快在他耳边小声附和几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拉开了门把手，随即便是夸张的笑靥如花，“妈！”
　　“你这死丫头开门怎么这么慢，我……”安悦宁辛苦的拖着铁皮箱进来，刚要继续声讨她慢吞吞的举动，余下的话便呛在了嗓子眼里，她有些惊讶的看着大晚上还与女儿并肩站在一起的男人，“夏夏，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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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旧时，初遇(7)
　　“妈，别这不这的了，快进来！”安夏一把扯过她的箱子，反身一踢关上门，谄媚的凑到她身边，“妈，您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来了？”
　　“少黏糊！”安悦宁一把甩开女儿，脸上立即晴转多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泽锴开始了今晚的第二次尴尬，说实话，他向来踏实稳健，喜欢作出决定之前先深思熟虑，因此除了商务所必用手段，几乎不屑于做欺骗做戏这样的事情，所以，刚才安夏给他说的事情他实在是办不到，瘪了瘪嘴半天，还是只能冲着安悦宁扯起唇角微笑。
　　这样的表情让安夏着急，敌不动只能吾动，她上前一把揽过他的胳膊，孩子气的摇晃两下，“妈，这是我男朋友！顾先生！”
　　韩剧的狗血剧节上演了，只是受荼毒太深的安夏只料到开头，根本没有预料到故事的后续过程。而与70年代的人合作剧节，必定就会是这么跌宕起伏的过程，在安夏以前的电视剧经验来看，看到顾泽锴这样气度上佳的男人，老妈必会放下“逼亲”策略，喜滋滋的接受事实，然后她下一步要做的事情就是，在事情稳定之后，找个借口再说与男人分手。
　　电视剧上不都是这样演的么？所谓的契约关系……
　　可是，安夏错估了安悦宁的承受能力。
　　她冷冷的扫过顾泽锴一眼，拽着她的胳膊就拖向卧室，只听砰的一声，顾泽锴甚至都觉得地在摇晃。紧接着，超分贝的声音传入耳朵，“安夏，我知道你从小没了爹缺少父爱，但是你总不至于找这么个老男人来气我吧？”
　　“妈！”
　　“你给我好好说说是怎么回事！”她气的脸都变了色，一下子把她按到床上，这一按狠狠的戳中了安夏的伤口，她忍不住咬牙吸气，却还是淹没在母亲的愤怒里，“我给你介绍了多少年纪相仿的男人啊，你呢，你大胆了啊，还给我玩这一套？！”
　　想到顾泽锴还在外面，自己妈却在这里刻薄的一口一个老男人，安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妈……”刚要站起身消灭她的火气，却突然觉得腰间疼痛起来，大概是因为刚才起身太厉害扭了伤口，低呼一声之后，她护着腰就蹲到了地上。
　　安悦宁的唠叨训斥声又上了一个高度，因为单亲家庭的关系，她一向主张严格教导女儿，只要是安夏犯了错误，哪怕是芝麻的一丁点，她都习惯性的上升到不孝顺啊，不争气的高度。所以，这次她还以为女儿是在装。可是过了几秒钟，便瞧见女儿态势不对。刚要俯下身去仔细看看，安夏却像是受到惊讶一样挪到一边，讪讪的笑着看她，“妈……”
　　那样心虚的笑容摆明了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安悦宁眯起眼睛一瞥，猛然发现她腰那里就像是沾了块泥巴一样有块乌青，眉间一皱，不顾安夏闪躲，一下拎过她来掀起衣服，随后，彻底怔愣在那里。
　　“妈！”见母亲神态不对，安夏坚持起身，“妈，我没事……”
　　“说，”安悦宁看着女儿如此惨不忍睹，眼泪差点掉下来，“怎么弄的？”
　　“不小心撞着了。”
　　“安夏！”
　　明摆着这个理由是没法糊弄住母亲，安夏还没找到更合理的答案，只听到母亲呼呼喘气，“那个什么顾做的对不对？”
　　“啊，不……”
　　还没等她说什么，安悦宁就杀气腾腾的冲出了卧室，安夏觉得事情不好，赶紧随在后面，就怕这大半夜的，老妈再来个大砍顾泽锴。前段日子是他外甥女伤了自己，现在再是自己母亲砍了他，这可真是冤冤相报没完没了。
　　幸好，客厅空空的，早已没有人影。
　　耳边响起车子发动的声音，渐行渐远，她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天去上班，她顶着俩大黑眼圈走进办公室，一路上引来侧目无数。沈小瞳更是惊讶，“安夏不是吧？现在人员流动是正常现象，你还至于为了个工作问题不眠不休？”
　　“何止一个晚上不眠不休，”安夏打了个呵欠，“估计接下来的几天，都会寝食不安。”
　　“到底怎么了？”
　　“我都不知道我妈怎么那么好的联想能力，她坚持以为是我受顾大叔胁迫，身上的伤都是被他揍的，更离谱的是，她还很合理的构想了一个苦兮兮的虐待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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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旧时，交手(1)
　　因为沈小瞳起开始就将顾泽锴定性为顾大叔，安夏也不知不觉的染上这个恶习，私底下喊“顾大叔”喊得比什么都顺溜，“你不知道，我妈昨天瞪着顾大叔那眼神，活像是要吃了他似的。”
　　“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做有其母必有其女了，”从开始起，沈小瞳便忍不住笑。等听到事情结尾，已经直不起腰，“安夏，你妈联想能力真强，你倒是说说，到底是怎么能想到让顾大叔当你男朋友的？”
　　“我这不是急中生智吗？当时那种情况，别说眼前丑的俊的，只要是个雄性动物就想利用，”她斜睨她一眼，还是忍不住心烦，“你是没有个催婚的妈。从我妈踏门开始，她虽不说事情缘由，我都知道她这趟是为嘛来的。”
　　“为嘛？”沈小瞳一副听八卦的劲头，“我就纳闷了，你才不过25，你妈怎么就把你想成52似的？”
　　“你纳闷？我更纳闷！”安夏望天长叹，“我昨天本来是想用顾大叔提前把她挡回去的，想他那个模样，虽然年龄大一些，但起码也算是个人中上等，肯定能博得老太太满意。可是没想到我妈竟然一眼瞧上了他的年龄，你不知道，那一口一个老男人说的是多么凉薄犀利，我怀疑，”她若有所思，“大叔就是那时候逃走的。”
　　“这男人倒是有先见之明，溜得这么快，”沈小瞳乐不可支，“其实要是我，我也溜。他都那么大了，肯定耐不起一点心理冲击，再说人家一看就是个沉稳型的，谁和你这个八零神经病似的，一时兴起就玩这么个契约男友的游戏？”
　　“切。什么知道时机，我觉得就是临阵脱逃。”安夏先是一脸不屑，随后又难以掩盖心中愤慨，“我昨天和我妈解释了一晚上，累的我口干舌燥，效果还不好。她原来说逮着我这个周末回去相亲，我好说歹说，将日子拖了一个月。你说我这月怎么相亲啊，丢工作还要养伤，房贷又不等人啊，我哪有工夫顾忌那个？”
　　“……”沈小瞳眼露同情，“那和顾大叔的事情和你妈说清楚了？你妈什么时候走？”
　　“说清楚了，给我妈看了五万块钱和处理意见，我妈就是有气，也没法说什么，至于顾泽锴的事情，”她微微拧眉，“沈小瞳，你不觉得他太得寸进尺了吗？我挨了打还要替她说情，我欠他的啊？”
　　“我倒觉得，这事儿可以做。”
　　“什么？”
　　Chapter2 旧时，交手
　　安夏还没知晓沈小瞳是什么理由，就被秦总给叫了过去。她大胆的看着这个男人，起初还有几分瑟缩，就怕这个阴阳不定的男人提前结束游戏，判她出局，那样的话，她连这个月的房供都拿不出来。可是事实证明，资本家就是资本家，是不会给她任何清闲机会的。
　　秦皓甩过一份文件，“这是7月我们凌航的大型活动时间分布表，安策划，你先看看有没有适合我们杂志协办的，列出一份详细的报告来。这是上面的要求，说我们杂志社太尽守本业了，业务做的不错，公众影响面却有些问题。说白了，上面就是嫌我们名气不够响。”
　　上面是指凌禹报业集团，《乐活一佳》原本是凌禹某企业兴资创办的杂志，可是中间，这企业出现了行贿丑闻，杂志便面临岌岌可危境地，企业不再担负他们的资金，要求他们一行人自行解决饭碗问题。幸好总编秦皓算是个有能耐的，三下两下，找到了凌禹报业集团，人家有意向收留这个可怜的杂志，他们一行人也就没了气节，急切奔赴了报业集团的怀抱。
　　凌禹报业集团隶属机关单位，很大部分倚赖政府拨款。秦皓一行人认为，总可以挨个大树好乘凉了，以后也不至于没饭吃。却没想到，等他们归属之后，报业集团也实行体制改革，开始倒霉的自负盈亏，不仅如此，每个月利润的四成，还要交付报业集团。
　　整个杂志社一群人，就吃这可怜的六成。
　　刚并入报业集团那会儿，《乐活一佳》就是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当时的安夏作为两眼一抹黑的大学生，就这么撞入了杂志社。那时候杂志社人员四散，全社里只有四个人，别说发行了，就是每个月的编辑，稿源都成问题，好好的半月刊杂志硬被他们折腾成了两月一期。安夏发现这样的情况，也曾想走。可是当时秦皓却用巧舌如簧的本领留她，什么这才是刚刚开始啊，以后必有前途；什么以后杂志社人多了，你就是元老啦。总之，傻啦吧唧的学生安夏凭着一腔青春热情，还是留在了杂志社，虽然曾经有三个月没工资发的艰难时光，但是凭借他们的努力，还是将杂志做到了如今发行量全国前五十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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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旧时，交手(2)
　　当然，25岁的安夏也因此成为杂志社响当当的首席策划。
　　秦老邪秦皓没有看错，安夏这个家伙，有着资深策划人所没有的大胆创意和果敢思维，可以说，杂志有如今的成就，有她一人至少的三分功劳。
　　可是，人一旦经受了好的环境，便容易抛却过去同甘共苦日子的记忆。忘恩负义，原本就是一部分现代商人的禀性，在杂志社有了越来越多新锐策划执行人的时候，安夏的地位，便不如之前那么突出重要。
　　所以，仅仅一个影响力坏的社会绯闻，都能动摇秦皓再与她共事的决定。
　　想到这里，安夏有些不甘，“可是，7月我不在这里。”
　　“但是你现在在这里，”听到这句话，秦皓显然不悦，“难不成你想一个月在这里坐吃等喝，什么事儿都不做？”
　　和这样的人简直没道理可讲，安夏拿着案子，很义愤填膺的走出了秦皓办公室。沈小瞳看她这副样子，又凑上前，“怎么了，安大小姐？”
　　“要做白活啊，”啪的将案子扔到桌子上，安夏叹气，“7月份的展览会布局，让我现在拟出适合我们的可行性方案。但是呢，又逼我6月份就离开。小瞳，你说这不是为别人做嫁衣么？”
　　“好了好了，别气别气。”沈小瞳忙安慰好友，低声说道，“秦老邪一向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对了，刚才人事部还发了决定，让秘书田也进入策划部。”
　　“什么？”
　　“安夏，你想想吧，他这就是已经把接替你的人手想好了，”沈小瞳招招手，“所以，我为你准备了这个。”
　　“什么？”
　　“策划编辑岗位招聘资料统计一览表。”
　　有个损友有两大好处，第一，可以在关键时刻出馊主意。比如，惨淡包装去见顾泽锴那件事情；第二嘛，就是眼下这一点，时刻为你下一步生计着想。眼下这本策划编辑岗位招聘资料统计一览表便结合了当前凌禹最丰富全面的岗位需求资料，是沈小瞳花了半个晚上才收集全的东西，为的就是安夏下一步好走。
　　“谢谢你啊，小瞳，”安夏拿着资料喜不自胜，“好，明天我就逮着空儿广发撒网，各个攻破。”
　　“你应该没问题，毕竟在《乐活》做了这么多年策划，这可是个金牌子。”沈小瞳拍拍她的肩膀，“好好去混吧，要是在外面地方活的更好，别忘了也把我扯出去。”
　　可是在落实工作问题之前，安夏还要首先搞定一个问题，那就是，给顾泽锴打电话。
　　不得不说，顾泽锴接到她邀约的时候是相当惊讶的，他原以为她单纯是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做个解释，没想到她竟然答应和他一起去为郁晓说情。
　　“安小姐，你不用这么为难，”这样一来，他反而有些接受不了，“我昨天也想了，对于那个要求，我提的确实有点强人所难。再说了，郁晓作出这样的事，也该给她个教训。”
　　安夏笑容灿烂，“没关系。”
　　来的时候沈小瞳又给她洗脑了，不答应顾泽锴的理由只有一，情理上过不去；可答应他的理由却有三，第一，顾泽锴看起来像是个本事不小的，在现在这个社会，多得罪个人没好处，多有个关系却优点一大堆；第二，她现在正处于找工作阶段，或许有朝一日会用上顾泽锴这个资源；第三，郁晓只是把她揍伤，根本没缺胳膊少腿，她问过了，这个程度要去做法医鉴定，估计连个轻伤都算不上。而那名誉受损只是隐性损失，根本无法算入估刑标准里。也就是说，即使她不去请命，以郁晓对她做事情的程度，也顶多在派出所拘留半个月就能出来。而她在里面呆15天，自己也没啥好处。还不如卖个人情让她出来，或许还对自己以后的人格清洗有着巨大作用。
　　沈小瞳这一番思想对安夏产生了重要作用，在昨天的时候，她还觉得义愤填膺恨不得将郁晓剥了皮才解恨，可是这么一分析，明显觉得自己太过不理智。
　　在来的时候，小瞳还得意洋洋地对她说，现在这个年头，要尽量把所有想法都换算成实际利益进行评估测量，利益才是检验事情可做不可做的唯一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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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旧时，交手(3)
　　顾泽锴显然是不知道她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唇际仍有浅笑，“我只是怕委屈安小姐。”
　　“委屈倒谈不上，顶多心里有点不舒服，”她端起咖啡杯小啜一口，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笑起来，“顾先生，您昨天是什么时候逃走的？”
　　“也不是逃走，只是觉得你们娘俩的话题后来和我没关系，而偷听他人隐私很不道德。”
　　这答案很官方，不过她不在乎，“昨天我妈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她是盼我出嫁盼疯了，而我是躲她逼亲躲疯了。昨天只是想用你做一下挡箭牌，没想到你那么不配合，半场逃走，而我妈又太精明，糊弄了一晚上才大体解释清楚。”
　　他唇间笑容极浅，似乎是对这个问题不感兴趣，但是眸子却端凝着她，仿佛又是在期待她的说法。
　　“我要是再不说自己有男朋友，这个星期天就会被拖到家里相亲去，我这个娘会逼我卖掉房子，再也不让我留在凌禹。”安夏很无奈的控诉，“所以根本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看到你一个男人杵在那里，就就地取材，想要用了。”
　　“就地取材”这个词让顾泽锴笑容更大，蓦然想起那日她义愤填膺的在她家里向他展示伤口的一幕，心里有些异样，“你现在也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怎么会被逼亲？”
　　谁知她听到这话像是被噎着一样，“拜托，”她瞪大眼睛，“我才二十五。”
　　“不好意思，”他稍稍有些难堪，“那你妈为什么这么积极？”
　　“我妈把我当成了五十二岁来培养，她善于未雨绸缪，审时度势，”她靠在沙发上眯起眼睛，叹气，“经过她勘测，她料定她这个女儿再放时间久了也不会升值，所以还不如趁现在年轻那个‘貌美’，赶紧找个缺心眼儿的把我卖出去。”
　　“……”顾泽锴接过话，“其实以安小姐的气质姿色，你母亲担忧这个应该属于杞人忧天，多此一举。”
　　“也许还真不是杞人忧天，”安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忽然和眼前这个半陌生男人说这么多话， “从之前开始，我经历了八次相亲两次非正式恋爱。特别注明：第十一次相亲夭折在了你外甥女的拳头里。”
　　大体将她波澜壮阔的相亲史简述了一遍，顾泽锴在惊诧之余更想抱歉，“实在是不好意思……”
　　“顾先生，不好意思这四个字是你的口头禅么？”安夏晃晃脑袋，“从一开始，你就一直不好意思啊不好意思。”
　　“……其实我很抱歉……”
　　“啊哈，”安夏吃吃一笑，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有些木讷的大叔有几分可爱，“有嘛不好意思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再说了这事儿也算是个试金石，”她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扔在包中，“要不是这次，我还以为那家伙是多好的一个人呢，当时会冷眼待我，就算是发展到最后，也会是始乱终弃。”
　　说这话的时候她双眸发光，浑身充满着朝气和奕奕神采，顾泽锴微微怔愣了一下，却觉得手掌猛痛。她用她的皮包猛地甩他一下，侧头时却是明睐张扬的笑容，“还看什么呢，走吧，咱救人去！”
　　这年头什么都是不容易的，救人也是如此。安夏原以为受害人到了那里说明事情原因，警方就会放人一马，可没想到是他们想的太简单，到了派出所，人家一句话就回绝了他们的要求，“你们以为派出所是你们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她凑上去，“民警同志，实在是不好意思，可郁晓她还小嘛，而且还没从学校毕业，要是被学校知道了进过派出所，那可是入档案的事情。”
　　“你现在知道入档案了，”派出所民警斜她一眼，“可是当时是谁哭着喊着人民警察要给人民做主来着？”
　　她顿时被噎住。
　　看那警察不屑一顾的眼神，她还想再说些什么，胳膊突然被人一扯，只见顾泽锴无奈的看着她，低声道，“走吧，咱们回去。”
　　她叹气一声，刚要转身，身后突然有人喊她外号，“安三娘？”
　　安夏一怔，“安三娘”这个外号是高中时候同学起的，因为当时她干事特别拼命，所以借了拼命三郎的名声，她便成为“安三娘”。而进入大学之后，便无人知道这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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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旧时，交手(4)
　　回头一看，真的是之前同学晋宇，还记得高中时那是个流着鼻涕邋遢的同时还向往叛逆的小孩，没想到到了现在，竟然穿起警服，还真有些英挺的人模狗样。
　　“还真是你啊。”晋宇凑上前来猛拍一下她的肩，目光又迅速瞄向一旁的顾泽锴，小声道，“怎么在这里出现了？难道是奸夫……”
　　“呸呸呸，就知道你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安夏啐他一下，又打量他，“倒是你，是真的腐败到人民警察的队伍里来啦，还只是借人家衣服随便穿穿？”
　　“得，安三娘就是安三娘，蛇蝎心肠，伶牙俐齿。”晋宇歪在桌子上斜眼看她，“说吧，今天来是怎么回事？没准儿，你老哥我还能帮你个忙。”
　　安夏大体将事情过程叙述了一遍，“你能不能说句好话，保那个女孩子出来？”
　　“得，我可见到传说中的圣母了，挨人砍还孜孜不倦的替人说情。”
　　“废话少说，你到底帮不帮？”
　　“你看我警衔标志，”晋宇指指胸前，“三娘，你老哥我可是空警，和地面这一片不隶属一个系统。”
　　“那不行了？”
　　“也未必不行，”晋宇蹙眉，“我去找找我哥们，看看能不能说通，反正也没杀人放火，不是个多大的事。”
　　不到二十分钟，果真见晋宇带郁晓走出来，顾泽锴立即迎上前去，握着他的手道谢了半天，而则晋宇板起脸，一本正经的训斥，“以后好好看你家孩子，别再犯这样的混事。这次鉴于是初犯，还有些人理可讲。下次再进这里，神仙也救不出来。”
　　顾泽锴连连称是。
　　“得了吧，要谢谢她，”晋宇指指安夏，顺势走到她旁边，见顾泽锴又逼着郁晓好歹说了几句谢谢，将胳膊搭于她的肩上，“三娘，怎么，一大见面就给你办了件好事儿，表示一下吧？”
　　安夏眼梢一挑，抿唇道，“怎么谢？”
　　安夏没想到当年那个邋遢的晋宇今天有如此光彩的今天，沿街找了一溜餐馆，这大爷竟都看不上，最后兜转了半天，见到殷乐大楼就要闷头进去。她当时只觉得自己钱包生出个角来，将她自己的心扎的一阵阵刺痛痉挛。殷乐可谓是这个城市最贵的餐饮会所，安夏之前只听说几次却从未有那个胆儿进去，可是这是老同学第一次见面，何况人家还帮了自己一个大忙，便还是强忍下自己的心思，作出一副笑颜配合。
　　晋宇像是几辈子没吃过一样，拿起菜单哗哗的说了一大堆名字，安夏想自己脸色必定是一分分变白，好不容易熬到他点完，这大爷上来就问到一个惊悚至极的问题，“刚才那男的是谁？”
　　“没什么特殊关系，”她心里忙着算价钱，“具体相识过程，我觉得我已经给你叙述了一遍。”
　　“谁信啊，”晋宇眯起眼睛看她，“哦，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的外甥女揍了你，而且还毁你清誉，最后你还大度的为她说情。这中间还一点私人情绪成分都没有，三娘，你这样说话，鬼才信。”
　　“反正事情就是这样，”安夏摆出一副爱信不信的样子，看那个标价70的果汁已经摆了上来，赶紧凑上去猛喝一口，“你要是不信，你说出个可信的版本来。”
　　“嗯，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你吧，对这个男人原本就有意，可是他偏偏对你无心，你便没了招数，千思万想之下，与男人的外甥女联合起来渐渐攻破，利用他的同情心慢慢催化成爱欲的释放，到最后就是一拍即合……”
　　安夏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全都立起来群情激昂，“你韩剧看多了吧？”
　　“真的不是？”
　　“是你个大头鬼。”
　　“不是就好，那男人虽然长的不错，但年龄确实偏大了点，得三十七八了吧？”晋宇一副救赎误入歧途少女的样子，“宝马车+帅哥，那是十七八岁少女才迷恋的对象。你一把年纪了，别跟去凑热闹。”
　　“我没有。”
　　“估计你想凑人家也不一定让你凑，他都那么大年纪了，应该是有家室的人。”
　　“他还真没有。”
　　“你是怎么知道的？”晋宇轻笑出声，“安夏，你连这个都打听到了，不会真的是有什么关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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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旧时，交手(5)
　　论起安夏是怎么知道的这回事，其实就在刚刚在去派出所的路上，她不小心侧面了解了一点。当时问顾泽锴为什么全权担负郁晓的事，他说，郁晓父母早亡，这个孩子一向跟着自己过。她就下意识八卦了一句，那你太太不会介意？顾泽锴眼中则闪烁起无奈至极的光芒，说他没太太。
　　平常人或许都不会再问下去，可是她脑子那时候偏偏有根筋不像正常人，“你现在还没结婚？”
　　原以为他不会回答，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给了她答案，只记得那双眸子仿佛瞬间蒙上灰尘，整个人都暗淡下来，“现在，我是单身。”
　　那样的表情再加之那般的语气，于是，问题便没法追究下去。
　　安夏真怀疑晋宇是事先知道她会在派出所出现，所以才埋伏在那里等着他敲她一顿。只见他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拿着酒杯，吃的是大快朵颐。每嚼一口，安夏都恨不得念叨，100块钱又被吃下去了，那可是一天的房贷。
　　终于，他被她看的抬起头，“你老看我干什么？”
　　“觉得你帅了啊，”安夏悻悻，“人模狗样的。”
　　“你现在夸人还是那么……别具一格，”晋宇拿起餐巾，随意抹了一把，“我怎么不知道你在凌禹？对了，找到男朋友了么？”
　　安夏再次无言，九年没见，死晋宇已经没有之前在高中时那半分可爱憨厚气质，现在就像是个刀子，每一句话都很精准的刺她痛处，她被逼问的无处可躲，只能没出息的低头，“还没啊，没个配得上我的。”
　　“啊哈！”他突然怪叫起来，安夏再次抬头，却发现他与她的距离已经缩短到5厘米之内，他的鼻尖甚至要抵至她的鼻尖，细长的眼睛独有一番光彩流曳，而唇角却是极高的戏谑扬起，“要不，我凑合一下配你？”
　　“那样可以？”
　　“是啊，勉为其难。”
　　“那多委屈你。”
　　“老同学嘛。”他笑的玩世不恭，“内部困难，就内部解决了呗，省的成为社会遗患，还不利于社会主义事业的和谐。”
　　“谐你个大头！”只听一声惨叫，晋宇捂着脑门瞪着眼前的女人。却见她拍拍巴掌，“我的事情，不劳您费心。来，给大姐我说说，是怎么混入人民警察这一行业的？”
　　“参军，警校，考试，分配到航空公司，空警。”晋宇非常简练的概述了他的人生里程，“你呢？”
　　“大学，求职，入职……”安夏瘪瘪嘴，原本还想说“失职”，可是想总要给自己留点面子，便又很没底气的低调，“杂志社策划。”
　　“不错啊，”晋宇斜眼看她，不屑道，“当时看你那愚傻不堪的模样，连辅助线都画不对一条的家伙，竟然能熬成策划？”
　　“我怎么就不能……”她刚要为自己的智商平反，就见晋宇豪气万丈的一摆手，“结账！” 
　　电视剧中常有的剧节是，男人名义上是要女人请客，可在最后关头，还是绅士主义风范占了上风，潇洒的签过账单然后回笑一句，“有我在，怎么能让你掏钱？”
　　可是，剧情在安夏这里完全弄反了方向，她眼睁睁地看他抛下账单，还一脸厚颜无耻，“怎么？我很替你省钱吧？”
　　“很好，真够朋友。”安夏扯出笑容，多么希望看到的账单是多了一个零，可还是咬牙着甩出卡，“不就是600吗，交！”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八点钟，安夏放下包，第一个事情就是上网查网上银行帐户余额，啪啪点击之下之后，5060四个数字孤单的现在在屏幕上。
　　除了那五万精神损失费，只有五千块钱存款了，穷的她真想哐哐撞墙，一个月房供就4500，这样还剩下500块生活费，眼看失业在即，还没有找到工作的迹象。这样看来，下个月别说房供，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难事。
　　不到万不得已，那五万是打死也不能用的。她老觉得那是自己肉体换来的钱，虽然钱都是长一个模样，但是这样出去，还是心里亏。
　　幸好把老妈给支走了，要不然就凭她现在这份惨状，不得被老太太挖苦至死。
　　越算越觉得以后日子很紧巴，她拿出计划本，想要详列一下今后一段日子的用需计划，只是刚刚提笔，门铃骤响，由于这几天家里来人成分实在是太复杂，以至于听到门铃声，安夏都会产生一种类似精神衰弱的反应。她在心里念叨着也许来人是走错门的路人，也许是白天收缴电费没找到人的物业管理者，就算是个醉鬼走错了家的人也成，只要别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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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旧时，交手(6)
　　可是，命运给她的，仍是一个极具创意的结果。
　　透过猫眼看，来人竟是四年没见的池韶。
　　她沉了沉气，想了一会儿才开门，“好久不见，你怎么来了？”
　　池韶上下打量她一周，那眼神仿佛是在观察她的伤势。安夏觉得那目光别扭，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他脚下整整齐齐堆着的一堆包装袋，“天啊，你别把整个超市都搬来了吧？”
　　“没有。”仿佛是从外面出差刚回来，他的声音有一种难以掩饰的疲惫。四年未见的前男友大半夜里造访，这情形总是有些诡异，看他将一堆保养产品在茶几上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安夏只能干笑，“哎呀，就算是四年不见了，你也没必要买这么多东西来孝顺我啊。”
　　却不料这人竟丝毫没有之前的幽默细胞，“对不起。”
　　话说到这里，已经没必要兜转下去，她摇摇头，“没事，误会而已。你女朋友今天也放出来了，你怎么不去陪陪她？”
　　“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事儿，”池韶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她以前只是小孩子性格，却没想到能鲁莽到这个地步。”
　　“不光是小孩子性格，恐怕就是年龄小吧。”她笑，“我看身份证上写，她今年貌似才19岁半。我就纳闷了，你是怎么认识郁晓的？”
　　说完又后悔，现在已经是这样的关系，再提及这些事情，难免有些狗拿耗子的嫌疑。可池韶却毫不在意，“学跆拳道认识的。我们当时在一个班，那时候，没有女生敢和男生对打，可她偏偏是个不服输的，主动要和我挑战，于是不打不相识，就交往起来了……”
　　她只觉得冷汗一点点顺着耳后根流入脖颈。
　　谢天谢地，看来她能虎口逃生，留下一条命就不错了。怪不得郁晓出拳那么厉害，力道适宜，部位也揍的精准，竟是个敢于和男生较量的跆拳道女手。
　　“我实在是没想到这事情能办的这么离谱，”他声音又低了些，“主要是我们之前曾经吵了一次架，可能是她多想了，所以才急于抓住我的把柄，迁怒到你身上来。”
　　“或许……”安夏顿了一顿，“不过池韶，我觉得你应该把咱们之前的照片该烧就烧了。”
　　他抬头，“为什么？”
　　“放在那儿惹祸害，我可不想再次为几张照片而赴汤蹈火。”安夏想想那天看到那几张照片的样子，心里不由一阵哆嗦。当时郁晓在派出所展示的池韶与她的不轨证据，就是他们四年前分手时最后一次旅游的照片，这家伙没看清楚照片背后标注的年月，一心认为池韶现在的出轨对像就是她，这才将怒气都发到照片上来，等到安夏看到照片的时候，这才发现照片上属于自己的部分已经被刀子割的一刀一刀，看起来绝对是惨不忍睹。
　　“看到你现在这样，我放心多了。”池韶看着她，微微苦笑，“一路上都在想你到底能伤成什么程度，还没回家就带着东西赶了过来，现在总算放宽了点心。”
　　“其实你不用这样，”安夏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怪我倒霉而已，你顶多吸取个教训，以后别再将容易引起误会的东西随便乱丢就是了。”
　　“嗯，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他看看房间，“你在凌禹买了房子？”
　　“嗯。”
　　“找男朋友了么？”
　　她很想说没有，但是想起如果在前男友面前坦诚现在情况，应该会很没面子，便故意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还行吧。”
　　池韶显然被她饶晕，熟悉的眸子中绽出迷茫的色彩。或许也兴起了追问的念头，只是还未说出口，便被手机的震动给打断了去。看了一眼号码，匆匆告别一声之后，他转身离开。
　　自阳台上看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渐渐的，一抹说不出的感觉自安夏心底腾涌起来。
　　第二天和沈小瞳说起昨天的事儿，沈小瞳先是很具有花痴本能的表达了对晋宇的极大兴趣，然后又分析起顾泽锴的婚姻现状及她能不能有插入其中的可能性，再又很心怀叵测的分析旧爱池韶的造访，最后神神叨叨的总结出一句话，“安夏，我觉得你是因祸得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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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旧时，交手(7)
　　“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败犬？”
　　“当然知道，事业成功却爱情枯竭的天才女性，这又怎么了？”
　　“你发没发现，其实之前你已经有了几分败犬女性的可悲苗头？身为首席策划编辑，急于寻求爱情却屡进屡败，仍是一无所获。”沈小瞳煞有其事的分析，“所以冥冥之中，上天想要挽救你，以皮肉之苦为手段，让你接连遇到三个男人，新欢旧爱，个个都是极品。”
　　安夏扑哧一下笑出声，“沈小瞳，你可以去开拓第三职业了，八婆一个，还是很具有职业感的那种。告诉你，我现在就一个目标，那就是找工作。别的都无暇顾及。至于感情，那更是有了温饱才可以维持的奢侈玩意儿。”
　　“我和你说正经的呢，”沈小瞳戳她胳膊，“三男之中，我喜欢的是空警哥哥，那么，你看中的是谁？”
　　“我看中的是……”话还没说完，手机突然响起，安夏瞄了一下号码，“顾泽锴。”
　　实话说，顾泽锴在电话那边听到一莫名女声高唤着他名字的时候是无比惊讶的，在茶馆等了一会儿，这才看到安夏举着伞低头而入。他抬头看去，这才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天已经下起雨来。
　　已经见过几次面，所以就算是曾经尴尬的关系，也不至于像陌生人那么客套拘束。安夏掏出湿巾擦了擦自己额间的雨水，“让我猜猜，你是因为什么而来的。”
　　这点倒是让顾泽锴很惊讶，他原本准备的开场白霎那间都排不上用场，“好。”
　　“你是想还我的情分，”她眯起眼睛，笑道，“那天我请晋宇吃饭，花的是我自己的钱。而你觉得是在为你办事，心里有疙瘩对不对？”
　　心事一下被戳中，顾泽锴淡笑开来，“对。”
　　安夏笑了起来，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眸光平静，连笑起来都让人感觉内敛稳妥，让人说不出的踏实。
　　反正真的是为他办事，所以看他给钱的时候，安夏也不客气。“我这顿饭花了600，”她还正儿八经的从钱包里掏出小票，“晋宇太狠了，一顿饭就吃去我四天工资。”
　　他似乎很喜欢笑，“没关系，还是人要紧。加之安小姐操心的作用，一千块您留下。”
　　“不用。”安夏固执地从那沓钱中抽出四张，“我不是讹钱的人。”
　　这一番话似乎是另有所指，顾泽锴想起那天去安夏家里的情景，不免有点窘，却看她又吸了口果汁，仍是大大咧咧的样子，“不过昨天晚上，你外甥女婿可是来找我了，还带来一大堆东西慰问。”
　　“小池？”看她点头，他眸中又多了几分惊讶，“他回来了？”
　　“嗯，七七八八地说了很多道歉的话。”
　　“其实应该郁晓先去登门道歉的，”他低头，声音有些低，“不过，安小姐，我能不能再提一个请求？”
　　安夏砰地放下果汁杯，“郁晓也回来了，一根毛不少安安全全回来的，”她声音微扬，眸子是不遮掩地嘲弄，“不知道顾先生，还有什么、需要、请求我的？”
　　顾泽锴一愣，随即苦笑，“安小姐，你还记得你提出的第三个要求么？我这几天一直在处理这件事情，可是貌似……处理起来有些难度。”
　　第三个要求，安夏在心里念叨，是要求顾泽锴在公众面前向她道歉，还原事情真相。
　　“我前段时间一直在南涯市，后来又去了台湾，对媒体一行实在是不熟悉，”顾泽锴抬头，面露难色，“这几天我去打听了，也已经把意愿传达给报社杂志，可是七月展会月临近，这些媒体的版面位置几乎是寸地寸金，所以实施起来很有困难……”
　　这话一说，安夏倒不像之前那么生气了，确实，7月是展销月，“那怎么办？”她冷冷的看着他，“以顾先生的看法……”
　　“我想，安小姐也是做媒体的，能不能利用自己手中的一些权力，给我拨出很小一块儿地方，而且，《乐活一佳》的发行量也不小，应该足以澄清您的问题。”
　　“……”
　　安夏蹙眉，这个，她倒是没有想过。
　　“要我是你，就不会这么做，”沈小瞳蹙眉，“有句话叫做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已经做了这么多好事了，没必要再充当个恶人，一味任性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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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旧时，深入(1)
　　“那你的意思是……”
　　“放弃那什么第三个意见，”沈小瞳看她，“理由有二，其一，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乐活一佳》杂志的首策，在这儿刊登道歉声明，实在是有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反而更容易被公众误会；至于这第二，看那顾大叔那个样子，连请客的钱都要给你，实在是不像不道德的人。其实要我是他，别说给你钱了，干脆看不得你好，就这样误会下去。可是人家呢，不得不说，算是做的相当君子。”
　　“对于君子，你没必要用对付小人的手段咄咄逼人的去行使权力。”
　　“……”安夏一时语塞，良久才讪讪道，“沈小瞳，你不会看上顾大叔了吧？我这么惨，你都不对我说半句好话，反而一个劲儿的为他人说情。”
　　“只是在告诉你事情现状，”沈小瞳继续理智分析，“对于你现在的情况，要做的只有一点，抛却过去，大踏步向前看。反正揍已经挨了，名誉已经被毁了，再追究那些也没用，要我是你，现在只有两点工作要做，第一，把7月展销会的有关工作给做了，第二，暗地里开始落实继任工作。这两点要是做好了，第一点没准儿就是第二点的有力保证。”
　　Chapter3 旧时，深入
　　秦皓事情做的越来越过分，新一期的杂志选题，她已经由原来的“安首”变成被新入职的田也挥来喝去的人，光这样也就罢了，她乐得轻松，可是最不公平的是，她的级别降低了，任务却没少一点。在看到众位策划师的选题之后，秦皓指着杂志的招牌栏目“红人馆”对她道，“安策划，这个栏目仍由你来做。”
　　“可……”
　　“有什么问题吗？”秦皓的眼光刺了过来，一副没有生息便入骨三分杀你的劲头。“当然没有，”她识相地微笑，“感谢秦总如此看中我，我去工作了。”
　　看来在她离职前，不仅要把他人嫁衣做好，就连生孩子的钱也要一并给攒下了。安夏愁眉苦脸的看着本周呈报上来的题目，心里却一点灵感也没有，“如果7月是展销会，按照我们半月刊的幅度，最好这一期就要采访有关于展销会的商场精英分子。”她抿抿唇，突然低声道，“小瞳，拜托你一件事情，针对秦总给的那些资料，你帮我汇总一个系统的精英名单。反正时间还有一点，我要集中兵力，各个击破。”
　　“没问题，”沈小瞳看她急于外走的样子，“怎么？有情况？”
　　她小声附于她的耳边，“我今天要去应聘华源的高策，约了这个空儿，如果秦老邪问起我，你就说我去联系客户去了，知道没？”
　　两年共处，她和沈小瞳又是何等的默契，沈小瞳常恶心的笑言，安夏只要撅起屁股，她就知道她要放什么气味儿的屁。所以，又嘱咐了几声之后，让她放心离开。
　　曾经与华源几名高管有过一面之缘，那是因为当初房地产受到金融危机重创，而华源集团作为本市房产巨头，接受了安夏所安排人的采访，连续有几期的杂志都是在做“风暴下的房产”专题，也因为这个，她和这些人多多少少有了几分关系。
　　所以，以她的资历和过去的情分，安夏觉得虽然不能一步登天做策划主管，但是做个骨干还是没问题。
　　考虑到种种因素，安夏在接受考官的面试后，自信满满的将自己简历留给华源一份儿回到公司。真的不是对自己太过自恋，她觉得，无论是按照学历还是软件资本，华源如果拒绝她，都没有理由。
　　可是有些事情，绝对是不需要有理由的。
　　这世界上，原本就很多不遵循常理出牌的地方。在过了华源所规定的三天考虑时间后，安夏手机安静，仍没有接到录用通知。
　　她仔细想了一下，难道是因为上次采访问题设计的有冒犯的地方，导致华源对她有了不好的印象，所以才没录取？想来想去，还是不知答案。回来之后沈小瞳安慰，说华源眼拙，肯定是不知道她的名气，这才放走了她这个大人才。她无奈一笑，只是希望沈小瞳这乌鸦嘴这次预告的准。
　　没料到，这根本就不是一次凑巧，安夏接连投了四次简历，竟然都是一样的结果。当下虽然是经济危机，但是她一向认为，经济危机下的就业难问题一直属于那些没有实打实干精神的人士。以她的能耐，至少也是个合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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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旧时，深入(2)
　　没想到，命运竟然给她安排了个白卷。
　　“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屡挫屡败的安夏回到办公室，忍不住猛地甩了一下手中的案卷资料，“我原以为这找工作也就是个比较问题，只有待遇好不好的关系，根本不涉及找不到工作的因素，竟然还……”
　　要是按照平时，沈小瞳肯定会分析出一百个理由来安慰她，可是事实摆在这里，根本就不是几句话能摆平的事，“是不是有人捣鬼了？”沈小瞳只能这样分析，“或许，是不是你得罪了秦皓，他故意打电话给别人不让他们收容你？还有，也可能是公司里的其他人，难道是……”
　　话还没说完，便挨了她重重的一下，“姐，你以为现在是台湾小言年代啊，出来一个男主角就可以调配一个城市的经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秦皓要是有这个能耐，还至于那段时间连员工工资都发不出来？”
　　“那你要我怎么和你说？你就是点儿背！点儿背死了！”
　　安夏原本还想反击，说些什么就是一时倒霉之类的话，可是沈小瞳的乌鸦嘴再一次得到验证。短信声音鸣响，低头一看，竟是一个陌生号码。
　　短短的几行字跃于屏幕之上，安夏，我是池韶。下班之后，上槿咖啡馆玉蓉间见。
　　“旧情人找上门来的原因通常有两种，第一，叙旧，借此来达到加深感情，卷土重来的目的；第二，道歉，如果分手前原因未果，今天的会面就是为了分手做一次解释，并不是为了重修旧梦，而是在给以前破损的关系争取一个修复的时机。”沈小瞳哗哗啦啦地说了这么多，最后给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安夏，你觉得池同学找你，会是哪个理由？”
　　“第二个吧。”安夏反过身，“我们之间，原本就没有第一个的发展趋向。”
　　“那你去不去？”
　　“干吗不去？”话说到这里，安夏看了看表已经起身，“权当有人请客了，这年头，能少花自己一分钱就是一分钱，不去白不去。”
　　如果安夏料到事情过程竟然能演变成这个模样，就算是有人请鱼翅燕窝海参，也不会过来凑热闹。
　　在玉蓉间看到那个身影，她眼睛已经是一跳，本能反应是转身溜走，可是那人却眼尖耳利，大声的喊出她的名字，“安夏！”
　　根本不给她任何逃走机会，无奈她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郁晓，”干脆大方在她对面坐下来，“不是池韶找我么？他人呢？”
　　听完这话，郁晓年轻的脸涨得通红，“怎么，你很盼望来的是他？”
　　“我不是盼望，”安夏无奈，“是池韶叫我出来，而不是你郁晓。况且我和你之间，也没什么好谈的。”
　　“那你和他就有好谈的了？”
　　“基本比和你要谈的话题多。”她冷笑，“而且，如果你用这样的伎俩来骗我过来只是为了追究这些事情，那么对不起，我没那么多闲心陪小孩儿玩！”
　　“是池韶要和我分手……”刚要起身，身后便传来微低的一声，安夏蓦的回头，却见郁晓唇抿的紧紧的，看着她的眼睛中还有些不甘和怨懑，“因为你，池韶要和我分手！”
　　最后这句话，简直是有点申诉的味道了，安夏叹气，“郁晓，不是因为我，你们要分手。而是因为你做的荒唐事，他要和你分手吧？”
　　眼前的女孩儿微微一怔。
　　“再说了，你们分不分手也和我没有关系。”
　　“可是安夏，他是那天看完你之后才和我说的分手！你不觉得有点你的责任么？”
　　“你这算是什么逻辑！？”
　　“是啊，我打人了，我承认打人是不对，可是你知道么安夏，我都快给他跪下了你知不知道？我一个劲儿的道歉，他就不原谅我。”她突然扯起她的袖子，“要不然，你去告诉他事情的原因去，你说你接受我道歉了，我知道错了。他一定肯信你的，真的！”
　　“可……”
　　还没说出什么，只听身后砰的一响，郁晓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已经被断然松开，她眼睁睁的看着愤然出现的池韶挡在她前面，一把抓住郁晓的胳膊，“郁晓！你到底有完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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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旧时，深入(3)
　　“池韶……”
　　“我说过了，我们之间的事情不关乎其他人！你竟然还这样！”
　　“我哪样了？”被咆哮轰击下的郁晓也失去了冷静，两人彻底对吼起来，“池韶，她在我面前你就心疼是不是？到底谁是你女朋友，你自己搞搞清楚！你让我道歉，我也道了！你让我求情，我也求了！你还让我怎么着！你是不是早就想甩了我，所以才想拿着这个借口不放手？”
　　“郁晓，你讲不讲道理？”
　　“和你就没道理可讲！”郁晓呼呼喘气，愤怒间指头已经狠狠指向安夏，安夏蓦然间想起那天的景象，不由往后一退，看这样子，战火如要再蔓延下去，烧到她身上也不是不可能。
　　她本来已经够倒霉够衰够命不好，没道理再在这里观战，等着听人狠狠骂娘。偷偷溜出门的时候，只听郁晓的声音依然带着高亢力度，“池韶，你老怪我这不懂那也不懂，可是你呢？你自己做的对么？哪儿有一个男人放着自己在派出所呆了N天的女朋友不管，巴巴的跑去找罪魁祸首道歉的？”
　　走出很久，即使他们身在包间，安夏依然能听到两人时而隐忍时而爆发的对吼声，本能的对这样的情况感觉厌恶，她低头顺着墙根快速往前走，在快要走出上槿的霎那，却听身后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安小姐。”
　　那样的声音谦和温暖，尾音处还微微上扬。还没回过头，安夏唇角已经抿起上扬弧度，“顾先生。”
　　仿佛还不知道里面已经鸡飞狗跳，顾泽楷斜倚在车前，微微侧头看他。安夏挫败的发现，不管身处什么样的环境，这个男人似乎就有本事保持一种姿态，刚遇见的时候虽然抱歉，但是态度却隐忍冷静，后来交手的时候虽然有些不悦，但基本还算镇定温和。现在又是这样，任外甥女和外甥女婿在里面争吵不休，自己却仍然有着置身事外的本事。
　　这样的人，气质看起来温和，但接触久了才发现是疏离漠然的，因为他对待任何一个人都是如此，仿佛天塌下来，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安夏突然对自己有这样的认知感到懊恼，看着他，语气也跟着冷了起来，“顾先生这次来是来观战的呢，还是要火上浇油，助威添火？”
　　仿若没料到她会这么快变脸，他一怔，眉角仍是上扬的，“他们都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处理。”
　　“那好，”她勾唇一笑，颇为斗志高扬的在他面前擦过去，觉察到他在身后的目光，突然间又回头，“还有，我劝顾先生事先做好准备。第一，该接种疫苗的给你家郁晓都接种上，别让她不知悔改再次乱咬人；第二，现在没准儿里面又流血事件了，要我是您，与其在这里观战，还不如事先打好120和110，省的闹得不可开交，再一次丢人现眼。”
　　说完这些，她这才恨恨转身。
　　说起这事儿的定性，其实就是被人耍了。安夏回想起整个事情的过程，越来越觉得自己真是逃过一难，看郁晓那劲头，似乎还对着她有满腔怨气，一旦这怨气又升级成武力，恐怕对她而言，又是一段佳话。
　　回到公司，沈小瞳见到她就迎上来，“和旧情人会面怎么样？”
　　“旧情人个渣！”她眉毛一挑，“差点掉入敌人埋伏。”
　　大体给她叙述完事情过程，沈小瞳突然叹道，“我怎么有一种万里长征，只走了第一步的预感？”
　　“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的矛盾没解除，那个池韶竟然闹了分手的念头，简直就是为情势火上浇油。这下，对的不对的，都是你的过错了。”她无奈地摇摇头，“安夏，你自求多福吧，我直觉觉得，你这事儿没完。”
　　“我管她有完没完，现在将就的是工作的事儿，别的顾忌不了了，”安夏拧眉，“不论如何，下午必须要开个讨论会把选题定了。咱们现在讨论的是6月主题，距离7月主题还有两期。如果7月主打展销会系列，那么6月的选题就必须要斟酌，市场拉的太长了，最容易形成倦怠期。”
　　她考虑的不无道理。如果接连一个月的期刊都大打展销会旗号，未免给大家一种毫无新闻点，只是利用实事凑事的感觉。六月两期杂志是展销会，再加之七月整月也是，受众必定会感到阅读疲劳，到时候，原本想为展销会之月宣传的心思，反倒成了束缚自己的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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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旧时，深入(4)
　　“大家一定要知道，我们只是在就展销会进行一些思考，借着她的风煽点火，而不是做她的专业报道。因为我们是时尚女性杂志，所以展销月给我们的只是‘潮流’思考，而不是深入的热点分析。”
　　一行人纷纷点头。
　　“可是我想，如果要是做隐性的分析，效果可能好一点，对展销会的宣传针对性也就更强。”安夏试探性的说出这几天绞尽脑汁才有的想法，“之前我们做的专题，都是针对早婚族啊，80后婚姻做的报道。至于这红人馆，也是明星啊，模特之类的内容，确实红到一定程度，但是这次为迎合商业盛会，我们能不能换一个角度？比如……”
　　比如之后的话还没设定，会议室突然响起聒噪的手机铃声。安夏原本要皱眉呵斥，但是看到是沈小瞳偷偷摸摸地掏出手机，还是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接电话，“比如我们是不是能采访一些商界精英，当然，不能是那种身价万贯但是却长的歪瓜劣枣的人，最好吧，有几分偶像气质，能代表当代女性心目中钻石王老五的形象。”
　　这是一个很大胆的创意，此语一出，众人都跟着表示出赞赏态度。
　　“当然，我知道这份工作做起来难度可能很大，但是我们身为女性杂志，做的东西就应该引起女性阅读者的共鸣。”看到大家赞同的目光，安夏松了一口气，开始布置下任务，“迟编辑，成编辑，你们想一下这选题标题，注意，要有内容，要有风格，最好做的唯美一些，冲淡一下商人们的利益观；余编辑，你和记者部的人去搜集一下这次商会的资料，看有没有符合我们要求的，如果有，立即报上来。我们这份工作已经迫在眉睫，所以，希望大家能够同心协力。”
　　“对了，”在收拾起会议笔记之前，安夏翻了翻展会资料，突然又兴起一个主意，“七月展销月大家应该已经看到了，作为物流宣传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中涵括了药展，糖酒展，车展及房地产展销等各个方面。而我认为，鉴于现在的市场因素，大家要着重在汽车展上做文章。”
　　经济危机尚未完全过去，房产市场受到重创，可国内汽车市场又由之前的疲软大跌升腾至现在的微现涨幅，这其间的变化，让更多人对汽车有了观望的态度。所以，如果她这次没猜错的话，本次的汽车展销，在众多会展中应该是最敏感最能引起关注的地方，而且，也能成为下一步商业导向点。
　　又说了一通，好不容易开完会，安夏第一个任务就是去找沈小瞳，“你干什么啊？开会要关机的规定又不是不知道，你……”
　　却见沈小瞳以一副悲惨至极的表情看着她，“你知道为什么大家都不录用你么？”她将她扯到一边，小声附于耳畔，“我刚才拜托了华源那边的同学打听了一下，你的学历没问题，资历阅历也高人一等，可就是因为上次的‘小三’事件，所以大家才不录用你！”
　　安夏仿佛被什么给击中了，“什么意思？”
　　“因为名声问题，他们犯不着沾这个腥。”
　　“靠！”她这才像是彻底反应过来，忍不住高声骂了一句粗话，“凭什么？现在连法律都不要求乙肝患者查体，以免被歧视了，难道疑似小三就要被打入死牢，永不超生？”
　　沈小瞳示意她小声，眸光充满同情，“小三没问题，你偷着做大家抓不着什么把柄，顶多在背地里非议你几句也就算了。可是你这个不同，你这个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指证为小三，且还被大老婆给狠狠揍了一顿。安夏，你想没想过社会影响有多坏？”
　　“……”
　　“我本来也没想到社会影响这么大，只是拜托同事想要问一下问什么不能被录取，没想到……”沈小瞳叹了口气，“我想，其他公司拒绝你，也应该是这个原因。而且，很明显，你是因为这事儿被《乐活一佳》给辞掉的，如果别的公司现在招收了你，那和吃咱们杂志的剩饭有什么区别？”
　　经沈小瞳这么一分析，安夏觉得自己比五雷轰顶好不了多少。脑子轰轰的，还没想出理智对策，她的身子已经冲到大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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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旧时，深入(5)
　　她就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倒霉的离谱，莫名其妙的挨了场打不算，还要因此丢了饭碗。丢了饭碗不说，还再无后续可能。
　　这样的责任，到底谁来负？
　　探入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竟然就是顾泽锴。
　　她气的难受，跑到公司门口却又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冲动，回头看看楼上，正是正儿八经的上班时间，便又回到公司，扑通一声坐到位子上，拿着别针在桌子上拼命捣。
　　“安夏，咱不用这样……”沈小瞳看她这副要杀人的样子，连忙凑过来劝慰，“公众对消息都有些消化时间，大约一两个月他们就会把这事儿给忘干净了。所以啊，安夏你其实也用不着这么着急的找工作。先不说有顾泽锴那五万赔偿金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的房贷和生活费，如果实在没有，还有我在后面做候补呢，大可不必这么……”
　　“不，”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见她瞪大眼睛，咬牙切齿，“我不要这样。”
　　“沈小瞳，如果你有一天莫名其妙的在众人下被群殴，引发的后果是名誉受损＋准男友抛弃＋工作失却＋母亲再次催婚，你的心情会是什么样？”
　　“这……”
　　“你甭管了，这次你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也没有用！”安夏一副恨入骨髓的样子，“什么是飞来横祸，我就是！什么是惨绝人寰，我就是！什么是倒霉透顶，我就是！你可能遇到这样的事情还会嫣然一笑当做什么也没有，可我不行！我不是那些小说中的圣母，我小肚鸡肠惯了，承受了这么多，我凭什么要忍受下来！”
　　“所以……”
　　安夏恶狠狠的下了结论，“我要报仇！”
　　其实，安夏的报仇说的气势汹汹，真正做起来，只是一个电话。
　　“顾泽锴！”她努力压制自己的怒气，“今晚上７点，我要在圆蓉茶吧１０６房间见你！要是你到不了，就等着给我收尸吧你！”
　　说完，还不等对方回应，便断然扣下手机。
　　她这个决定让沈小瞳吓了一跳，在暴怒的安夏面前，竟有些担心顾泽锴的安全。
　　不是替他说话，只是觉得以几面之识，发现顾泽锴实在是不像赖账的人，而安夏的遭遇虽然确实倒霉，但那只应是那一场倒霉的挨揍之后衍生的不幸，沈小瞳认为，这一切后续后果都应该包括在了那五万的精神损失费里。就像是要求一个人杀人之后法院判定他付给被害人二十万的精神损失费，这些钱其实囊括了一切的精神损失，你总不能要求，这个杀人的人将被害者的子孙后代抚育费用都计算进去。
　　可是，这样的话，是不敢对现在的安夏说的。纵使是好友，现在的时候要是劝她理智，也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幸好，在距离规定时间还有三分钟的时候，顾泽锴几乎是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安夏咬着吸管，唇角挤出一弯冷笑，“顾先生倒是准时。”
　　他有意看看后面，原以为是外甥女郁晓又兴起了什么主意，这才用了马不停蹄的效率，现在看到只是安夏独自一个人坐着，反倒放了点心，便短舒一口气坐在她对面。
　　关于那个“准时”的挑衅，更像是忘记了一般，提都不提。
　　这样的表情倒是让安夏有几分惊讶，她原以为她这样不说理由的突然召唤，就算他是不手忙脚乱，也要有些震惊，可是，他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仿佛只有一秒钟的惊诧在眸中划过，再次对视的时候，便恢复了一惯的波澜不惊与淡漠。
　　动静对比，她积累了一天的愤怒，在他有点过于镇静的反应中仿佛是遭遇了冰的降温，莫名低下温度来。
　　想了一天的“问责”斥骂，也很没出息的渐渐失去力度。直到侍者过来为她们端上咖啡果汁，她这才想起挑开话题，“顾泽锴，你知道我今天是为什么来的吗？”
　　他一怔，之前的时候，眼前这个女人就算是再生气，都都不会是这么冲的姿态，而今上来就是这么冲的“顾泽锴”，看来又是有什么事情。
　　顾泽楷低头苦笑，脑中却莫名想起了刚才公司发生的一幕。
　　安夏打过电话来的时候，他正在会议室忙着部署下阶段工作情况，以至于刚走出会议室，便有秘书凑过来，“顾总，有您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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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旧时，深入(6)
　　他一般不将手机交给秘书，可是开会之前，偏偏有台湾的客商要交给他一个重要的号码，会议时间在即，他便将手机交给秘书来记下号码，没想到一来二去的，就让秘书接到了安夏的电话。
　　尹秘书充分发挥了秘书该有的记录转述职能，“顾总，那个女人只是异常气势汹汹地说出那句话，仿佛是您欠了她什么事情，我想要问她姓谁名谁的时候，她已经扣断了电话。”
　　他当时看了看号码，虽然没将她的号码存入电话薄，还是很奇特的记住了那组尾号。
　　７８７８，正是这几天都维持着莫名关联的安夏的数字。
　　而即使不明说，他也发现了尹秘书在转述的时候，似乎整个人都带着一种特别八卦的气质。因为她不遗余力的强调了两点，第一，是个女人气势汹汹的给他打电话指示约会地点。第二，那女人很直接的喊他的名字，没有说顾总之类的敬语名号，仿佛这两点足可以推断出一个结论，他顾泽锴与这个女人，关系暧昧深意，很不一般。
　　想到这些，顾泽楷唇角微扬，莫名的，居然轻笑了起来。
　　而这样的笑容，则让刚才还恨不得灭他祖宗八代的她不由一怔，很没出息的迷失在那样的笑容里，暂时忘了来意。
　　直到他悠悠开口。
　　“我大概知道你的来因，”他微笑看她，修长的手指习惯性的在桌上一叩一叩，却并不像其他人做这个动作时那般显得漫不经心，竟让人感到莫名压抑，慢慢的，仿佛连他眸子里刚才的光度都冰冻起来，“我们之间，好像也没别的事情吧。”
　　回答地漫不经心，他的语气甚至是扬起的。可是那瞬间，她却觉得他一贯维持的温和笑意貌似挑衅，仿佛他的安然从容，只是为了衬托她的气急和羞辱。安夏冷冷看他，“既然顾先生将我们的关系定性的这么明确。那么我希望今天这事儿，顾先生必须，马上，速度给我一个说法。”
　　“什么意思？”
　　“关于我的工作，”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义正词严，“顾先生大概不知道，我因为您外甥女的事情，被公司告知，必须离职告退工作。”
　　“而我原来并不想将这事儿告于顾先生，毕竟不是一个光彩的事儿，没必要昭告天下，人人皆知。再说我也不是一个喜欢赖账的人，之前顾先生虽然有一条要求没有达到，但起码也表现出了相当积极的态度，可是今天，”她直视面前男人的眼睛，“我知道了我向多家公司求职却被拒之门外的原因，竟是因为您外甥女之前给我莫名扣上的‘小三’之名！那天的事情闹得太大，他们为顾及公司形象，所以造成了我现在到处求职，到处碰壁的现象！”
　　“所以呢？”他仿佛有些无奈，“安小姐的结论是……”
　　“顾先生难道不觉得您应该为这样的后果付出些责任？还是顾先生认为，我现在种种倒霉现象，都和您无关？”
　　他居然语出惊人，断然回绝的语气中有着让人愤怒的冷漠，“我认为，确实关系不大。”
　　“你什么意思？”
　　“三项规定我尽力去做了，精神抚慰金也掏了五万，这个数额是我咨询了律师朋友所缴纳的税额的两倍。因为律师说，按照安小姐所受的伤害，这件事儿两万的抚慰金便足以慰籍。”顾泽锴眼睛微眯，唇弧却更加扬起，“所以我想，在精神抚慰金缴纳的那瞬间，我们之间这样的权利义务关系便足够可以解除。安小姐今天的遭遇我十分同情，但是如果以此作为‘再要求’的条件，我会觉得这样的行为可以称得上是四个字——得寸进尺。”
　　安夏发誓，在听到用这四个字来形容自己的时候，真的很想一巴掌甩到那男人那张俊脸上去，“比起这件事的得寸进尺，我更觉得，之前顾先生对我进行的救人的要求更得寸进尺，不仅得寸进尺，而且厚颜无耻，恬不知耻。”
　　“可是那时候我给你了拒绝的权力，而不是这样大摇大摆的来命令我必须承担这个后果。”顾泽锴眯起眼睛，“而且后来对于那件事情，是安小姐主动要求的帮忙，我说过可以给郁晓一个教训的机会，是安小姐好心，才达成了我最初的意愿。从始至终，我并没有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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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旧时，深入(7)
　　“那是因为你没经历过我现在所品尝的恶果！”安夏腾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顾泽锴，你不要告诉我，我当初看在你面子上所帮助郁晓的义举，全都是我一时手贱，纯粹是自己道德感和同情心泛滥所进行的无聊举动！”
　　顾泽锴再一次感受到了眼前女人的愤怒，就像是那日在上槿咖啡的遇见，每说一句话，都带着所谓８０后女子的冲劲儿，看似是与人商量的态度，其实却是再威慑不过的咄咄逼人。她的眼睛瞪得很大，墨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里面分明燃烧着两簇火焰，似乎如果他再一次驳斥她的观点，她就会扑上来将他焚灭。
　　其实也不是不同情她的遭遇，可是在这件事情上，同情和承担责任分明是两个概念。顾泽锴认为，他可以用人道主义责任心和亏欠感对她的工作进行种种帮助，而不是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些是他必须承担的后果。在他看来，安夏对此事的反应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现在有可能为工作问题要他来尽到相应责任，难道到了之后，她因为这个“小三”之名找不到爱情，他还要因此来担负她的下半生幸福？
　　所以说，如果是单提工作，他真的可以提供帮助。但是他要求的是，她不要用一副理所当然，你必须做你就得做的口气来命令他。他现在进行的种种帮扶，理应与上次他要求她帮助郁晓走出派出所的举动一个性质。
　　这样一想，他才不会担心她狮子大开口，从此之后，还有莫名其妙的要求纷至沓来。
　　“沈小瞳，我原来就发现我足够厚脸皮了，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人比我还破格！”安夏气闷不已，失控之下又狠狠的踢了一下桌脚，没想到没控制好力度，脚趾头差点疼得掉下来，她抱着脚丫嘶嘶吸气，“你说他顾泽锴是不是人？都怪我当时软下心眼，听了你的什么‘利益权衡’论，我权衡了他的利益标准，可是他管我了么？”
　　“他……他到底说什么了啊？”整整半个小时，沈小瞳被安夏召唤过来只是听她畅骂顾泽锴不是人，却仍然不清楚事情过程，只知道两人谈话结论——谈崩了。
　　“你还好意思问我他说了什么？”安夏捂着自己脚趾头，斜眼一瞪，“别看他丫长的衣冠楚楚的，丫就是一货真价实的白眼狼！”
　　“……”
　　“你听听他说了什么！”安夏想起今天晚上和顾泽锴谈话的样子，心里的愤恨再升一级，“他就那么高姿态的对我说，安夏小姐，你现在是以工作为借口对我提出要求，那么以后呢？如果你以后嫁不出去，是不是还要以此为理由来让我承担这个责任？从而义正词严的告诉我，顾泽锴，你要对我后半辈子的幸福担负后果？”
　　“……”
　　“沈小瞳，你听听，他说的是人话么？”
　　沈小瞳看着好友怒火中烧的样子，心想，顾泽锴确实说的是人话。何止是人话，简直就是真理。这事儿要是顾泽锴帮那是人道，只能说他道德高尚，敢于承担罪责，但要是就此不管，真的也无可厚非。
　　“安夏，你也别生气，”她看着她好像消了会气，慢慢凑上前去，“没必要生那么大气，还是我之前说的那话，就算是现在不好找工作，等到过段时间，公众对你的成见消失后再找也不迟嘛。公众都是喜新厌旧的生物，下阶段再出来一个新闻做引导，我保证不出五天，你就会被忘得无影无踪！”
　　“可是我凭什么？”安夏扭头看她，“你说，他凭什么现在就诅咒我，以后找不到男人嫁不出去？”
　　“……”
　　事情一旦上升到这个高度，无疑就是戳到了安夏最软弱的痛处。
　　工作之苦加上嫁人之忧，顾泽锴这个不幸运的，一下子捅到了她的两个死穴。沈小瞳悲哀的想，恐怕在安夏心中，顾泽锴成为这世界上最不可饶恕的生物。
　　安夏觉得自己实在是窝囊到了极点，但是种种烦忧之下，幸好还有一件事情缓冲了当下的困境与危机。经过杂志社一起努力，终于截获了某些年轻有为的汽车商高层的相关资料，大家一致分析认为，作为本次汽车盛会已经确定要参展的世嘉汽贸，应该成为最好的采访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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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旧时，深入(8)
　　“这个总经理据说是台湾回来的，姓顾。”安夏一遍一遍的翻着手中少到可怜的资料，“靠，还整的很神秘似的，翻来翻去，只有学历年龄等少部分履历。关键的东西是一点也没写。”
　　“越低调越有可挖掘的新闻点呢，”沈小瞳咬着笔头，“姓顾……最近姓顾的人才倒是很多，”突然坐起身子，“安夏，你说这个姓顾的，不会就是咱们认识的那个……”
　　“会个头！”安夏满不在乎，“第一，那顾泽锴虽然气质还算是不错，但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显然就没有台湾人那样的洋气调调；第二，人家这上面描述的顾总总要有些架子，身份特殊，在台湾奋斗多年，你瞧那顾泽锴哪儿像这么神气的样子？”
　　“……”沈小瞳被她驳斥的无话可说，“你打算选派谁去采访？”
　　“不选派谁，亲自去。”
　　“你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
　　“不是积极，是谋略。”安夏苦笑着晃晃脑袋，“根据这上面顾总回来的日期，应该是在我的‘四二三惨案’发生之后，我只期望这个顾总没那么多个八卦心思，只知道一心搞生产，没那么多闲杂心思听社会新闻。所以，也许那天要是采访的高兴了，没准儿会连吃饭问题都一块儿解决。”
　　“那你递访约了么？”
　　“没有。”
　　据安夏分析，以他们杂志社的实力都能知晓这个台湾顾总的火爆，其他媒体必然也存了采访他的念头。而负责搜集分析资料的余编辑说，这个顾总为人低调，仿佛已经婉拒了多家媒体的采访要求，所以她想，与其按照正常程序递访约应访约的花去大部分时间还得到个拒绝，还不如这样不合行规的直接闯上去围追堵截。答应了是她的幸事，没准儿以后就能换口饭吃，而要是不答应了，损害的也是杂志社的面子，反正她还有几天就要离开，没必要再为杂志社着想。
　　听闻这些，沈小瞳彻底无奈了，此时的安夏就像是一个被生活所迫的失去辨别方向能力的苍蝇，不仅存了很多侥幸的念头，而且还附带着异想天开。
　　“沈小瞳你还真别不相信，”她夸张的合手做祈祷状，“我有个预感，在我连遭这么多不幸之后，上天怕是要重重眷顾我一次！没准，这个钻石王老五老总就是一次特殊的机遇！您老最好放下心思，看我怎么好好的给您演绎一场名为‘咸鱼大翻身’的绝佳情节！”
　　“……”沈小瞳以一副无可救药的目光打量她，“理想是好的，追求是好的，可是你现在做好了准备没有？手头上只有这么一点资料，怎么针对性的开展采访？怎么对他的所有消息进行布局？”
　　“你别说，我还真准备的差不多！”
　　除去毕业后的最初一年，安夏已经鲜少在采访一事上费这么大工夫。自从升职成杂志社的首策，采访这样的事情，一般都是由专门的记者部去负责。而这一次，她翻了大大小小五十多个老总的经典采访笔记，为了贴近汽车老总的工作氛围，也体现自己的业务能力，还认真听了几堂关于汽车形势分析与研究的课堂。更加离谱的是，为了体察钻石王老五老总们的生活习性，她还搜集资料，好好的研究总结了他们一把。他们喜欢开什么车子，喜欢什么样的户型，喜欢用什么样的话题来体现自己的深度与涵养，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来缀饰他们的生活……总之，种种的种种，安夏都了解了个仔细。
　　所以，到世嘉大楼的那天，她连迈台阶的步子，都显得异常雄赳赳气昂昂。
　　遭逢前台小姐的盘查，安夏动了个心眼，说自己是找顾总谈合作问题的。可是没想到这个顾总派头那么足，连前台接待小姐竟都如此敬业，非要问她是否有预定时间与顾总见面。安夏有些无奈，心想老这么迂回在接待这关总不是办法，还是想办法与顾总说上话是正经。只要是说上话了，一切便都有可能。
　　她便坐在接待办公室那里死缠烂打，终于在坐够两个小时之后，人家接待实在是受不了她的功力，打了个电话之后回身看她，“顾总要求与您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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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旧时，合作(1)
　　她接过电话，一声彬彬有礼的“顾总”之后，耳边回应的是极其淡漠的一声“嗯”字，可是只要是能通上话便是突破，安夏便更加笑靥如花，“顾总，我知道我这次来是有些唐突。但是我保证下面的事情，对您有很大的好处，对我们世嘉的发展更有着巨大的影响……”
　　“外界传的沸沸扬扬，说我们世嘉在经济危机之下，仍要上市几款新的车型，此外，还想收购岳泰公司。那么，眼看着展销会开放在即，您既然投入了这么大的手笔，就不想利用某种免费的方式，为您的新车型展开宣传么？”
　　她哗哗啦啦地说了这么多，而电话里却久久未传出声音，只有规律的呼吸声彰显着那边还有人在倾听她的雄心壮志，“顾总……顾总……”她的心有些悬了起来，“您……”
　　话筒里的声音波澜不惊且淡漠，“把电话给前台。”
　　她顺从地把电话给前台，正在猜测自己这一通表达是引起了他的好感还是厌恶，一旁的前台已经很快给了她答案，“安小姐，”前台笑容绚烂，“请跟我来，顾总有请。”
　　事情似乎比预想中的要顺利，穿梭在世嘉大气的办公楼上，安夏在心里不断地温习着呆会儿要对这个顾总所要开展的对话措辞。不单单是工作，她还将这一场会面定性成了关于未来饭碗的争抢角斗，因此，每一句话，都不能掉以轻心。
　　可是，这所有的温习揣摩以及前期准备，在推开总经理办公室门的那瞬间，全都化为了僵硬的面部表情。
　　安夏呆呆的站在那里，甚至能听到自己心卡嘣卡嘣地跳动的声音。
　　这太搞笑了，在外界及各媒体之间被传的沸沸扬扬的低调的“顾总”，竟然就是她的宿命大敌，她前几日还针锋相对的可恶男人，顾泽锴！
　　安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回馈这样的“惊遇，”原本想要面对“顾总”的礼貌微笑就那样僵硬在了唇角，直到眼前的男人提前一步打破尴尬，“安小姐，我听声音，就觉得像是你。”
　　“……”
　　苍天啊，为什么她没听出他的声音来？
　　他的唇角分明勾勒的是清浅的笑，眸内光萦烁闪，有一点看热闹，更多的是些许冷嘲。深邃的眸瞳微微半眯，与之前的对视不同，这次更多的是研究着看她。这样的阵势，其实一看便晓敌我势力。他是强大的一方，而她无疑就是那只误闯入敌人阵营的可悲兔子。
　　“安小姐可能没听出我的声音，”他笑容更盛，手里的钢笔一晃一晃，恰如其分的折射出他笑的光度，“可是我一下子，便听出了您的声音。”
　　他一句一句“您”用的无比谦卑，可她看着他，只觉得被耍弄的感觉一点点升级。按照她的想法，如果想要体现气节，当下做法应该是甩身就走，另外附带恶毒诅咒他的语言八百句；可是现在，以她的实力，显然那样做的话只是莽夫所为。
　　她拼命告诉自己，与眼前这个顾总并无以前那些不好的来往，自己来的所有缘由，都只是为了工作，只是为了工作。
　　所以，深吸一口气，安夏终于笑出声，“顾总您好，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我今天来，是作为《乐活一佳》杂志的记者前来拜访。与之前的所有事情，没什么关系。”
　　安夏原以为他会用各种理由来刁难她的来访，毕竟他们上次的见面闹得不是一般的不愉快，她还记得，最后谈崩了的时候，如果不是顾泽锴走的麻利，她手中的烟灰缸几乎就要飞掷在他的后脑勺上。于是，今天她的到来就像是鼠入猫口，而猫在弄死老鼠之前，都会有长时间的玩弄把戏。
　　可是顾泽锴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其实，我一向没有接受记者访问的习惯，”看着她的眉毛耸起，又适时的来了个转折，“不过这次，倒是可以为你破例。”
　　Chapter4 旧时，合作
　　这一次的破例，算是赢得了杂志社的交口称赞。
　　安夏不停的敲打着专访的稿子，偶尔微一停顿，脑海里便回想起昨天的一幕又一幕。
　　其实若不是论及之前两人太过尴尬的关系，昨天的采访倒是相当成功精彩。那个人话虽不多，但胜在句句精辟，不管是对于当前售车形势的推断，还是对未来汽车的走向与经济危机的磨合，都有着独到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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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旧时，合作(2)
　　作为媒体人，安夏向来喜欢与充满睿性的人交谈沟通，且面前的这个人还气度不凡，很多次谈及敏感话题的时候，话语虽然仍尽力放的轻软，但眸中却有几分杀伐决断的光芒。她喜欢这样强软结合的极好的人，对于男人而言，一边平和不惊，一边狠厉似乎就是极品的精致。
　　所以说，在谈话的最后刹那，如果不是顾泽锴又提醒了他们之间尚处于尴尬的关系，安夏几乎要过于投入这一场理性的谈话中，与他来个友好的拥抱作为话题的总结。
　　可是，良好的气氛被狠狠地戳了一刀子，顾泽锴的微笑就是其中淋漓的鲜血，他看着她，一副居高临下的施舍语气，“安小姐，如果说你的工作是我们郁晓耽误的话，那么这一次采访，算不算的上是一次交换赔偿？”
　　她当场就怔住，随即越发觉得他唇边温婉的笑容刺眼，于是口不择言地扔下一句话便当场怒走，“顾泽锴，谢谢你这次配合采访！但是，咱们后会有期。”
　　回来和沈小瞳说这话，又挨得她一顿埋怨。
　　在沈小瞳看来，得知顾泽锴真实身份竟是那个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低调的有些过分的顾总，她便应该放下身段，与他大方握手，从此一笑泯恩仇。毕竟，良好的关系才是之后丰衣足食可能性的保证。
　　此时坚持那些可笑的气节，完全就是傻蛋才会作出的行为。
　　“你不知道，他当时是多么自大的语气，”安瞳遥倚在沙发上眯起眼睛，又想起临走时顾泽锴的样子，“沈小瞳，我最讨厌自以为是的人，可是他顾泽锴却偏偏是这么个东西，好像对他进行了这么一场采访，就是给了我天大的恩惠，我应该做的就是匍匐跪地，然后感恩戴德！我之前的帐还没和他清算完呢，凭什么低声下气的求他恩赐？”
　　“安夏，你是不是对他太在意了？”
　　“我在意？”她直身瞪大眼睛，“沈小瞳，你丫没毛病吧？”
　　“我觉得你对于他是过于追究了，”面对她的愤怒与冲动，沈小瞳总能摆出一副万事皆知的老学究派头，“我倒是觉得顾大叔这样做不简单，你想啊，他能拒绝那么多媒体的采访，可见是真的不喜欢抛头露面。而且来到凌禹这么久，他也只是最近一段时间才顶上了这个身份。之前，世嘉的总经理并不是以他为职，要不然，这么多媒体，不可能只有几家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安夏，你反过来想想，或许这一次采访，对于你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工作需要，可是对他而言，却真的是违反他原则的事情。”最后，沈小瞳下了结论，“所以，两两退后一步吧，这年头，都不容易。”
　　“可……”
　　“没什么可不可的，”沈小瞳瞥了一下她所敲打出的专访稿子，“单凭顾大叔这一条访谈，我便觉得咱们杂志足可以上那月的销量榜。何况，”她唇角慢慢扬起浅弧，“你拍的这张照片，确实是蛮帅。”
　　安夏目光扫过那张照片，虽然照得只是半身，但身着浅灰色衬衣的顾泽锴还是显得身形颀长，收起刚才访谈时时而显示出的决断凌厉，此时的他还别有几分儒雅气质。不管以什么样的审美观评析，照片上这个男人都是足可以胜任凌乱少女美梦清醒的YY对象，可是对她而言，却只能一笑置之。
　　访谈交稿的时候，安夏再一次见识到秦皓的得寸进尺，“是这个人啊，”他微微挑起他的细眼镜，一副狡猾的样子，“安策，是不是就是上次过来给你道歉的那个？”
　　“是。”
　　“那我建议你要从他的‘禾幺.处’再挖掘一下关于这个人的新闻主题，”看到她不自在的目光，秦皓恍然发现自己这一“禾幺.处”词汇表达的十分不精准和到位，“虽然你这稿子从大处表现的很好，但是小的人性化的方面，是不是欠发掘一下？还有，你应该和他私交多次，凭你一个女性的观点对他进行把握分析，你觉得他吸引人的地方有几点？”
　　私交……
　　“……”她又想起那人的做派，“他除了张狂跋扈，目中无人，没有一丝丝好处。”
　　“嗯，这三点虽说看起来不讨人喜欢，但是在这样层次的人上面，便成了最好的闪光点，现在年轻人喜欢的，不就是男人霸道凌厉之类的味道么，”秦皓又开始了那样阴阳的皮笑肉不笑，“安策，再发扬一下他个性化的地方，我有预感，咱们这次杂志，绝对可以大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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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旧时，合作(3)
　　秦皓虽然阴险是阴险了点，但是不得不说，这一次还真的提醒了她。她这次一直是本分的按照他的发言来写采访稿，并没有延伸到其他内容。按照秦皓的观点，其实关于四二三事件的纠葛也可以侧面写到里面，还能达到衬托顾泽锴能放能下，谦雅有礼的君子气度。
　　以公为名，偿私之恨。果真是一箭双雕的绝佳主意。
　　“这样写是没问题，”沈小瞳蹙眉看着新闻稿，“以受众眼光看，也足能够体现这个人的人格魅力。可是安夏，你认为这样的报道他会让发么？别忘记了，咱们人物专访稿都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定，采访人写完之后要给受访人看，得到他的认可批准签字之后方能发稿，你以为这样的稿子，他顾泽锴会同意……”
　　话还没说完，安夏的手机铃声便又咿咿呀呀的响起。
　　她跳起来抓住手机，只是一眼便愣住了神，循着小瞳那诧异的目光做了个噤声姿势，随即按下接听键，声音一本正经，“顾总你好，我是安夏。”
　　行在去上槿的路上，安夏一直都在想，这一阵子，貌似莫名其妙的便与这个男人有了这么多关联。她主动的，他积极的，一来二去间，顾泽锴这个男人以一种尴尬的身份很霸道的闯入了她的生活，而且，他们每一次的见面都有着极其统一的相似性，几乎都是理智而去，不悦而终。
　　她坐在车上暗自苦笑，不知道这样的相见，算不算是缘分。
　　进了上槿，报上顾泽锴的名号，侍者周到的将她带到了蓉叶馆，安夏进门便看到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处倒茶，晶莹的水滴在斜射来的阳光中挥洒，清浅却饱满地划下一个剔透的弧，莫名的就为这个男人勾抹了一种名为脱尘的气质。而他则看着她唇角轻勾，仍旧是之前温和的样子，“来了啊？坐。”
　　“上次安小姐让我猜测约我的原因，那么这一次，你可不可以猜我让你来的原因？”
　　安夏撇撇嘴，心想反正我们俩见面就没好事。单纯这么想想便罢，居然还一个不留神说了出来，“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好事。”
　　“这可不一定。”他把玩着桌上晶莹的玻璃杯，看着她的勉强表情慢慢笑出声来，轻声扬眉，“或许会有改观。”
　　话音刚落，安夏的眼睛瞪大起来。
　　下面的这些话，安夏一度以为自己是在幻听，可是耳边出现的低沉声音无不在说明，这是在写实。
　　“安小姐应该知道7月展销月的事情吧？”
　　“是。”
　　“7月展销月是国家商务部联合一些大企业在7月集中举行的展销活动，经济危机还没完全过去，说白了，这次展销的目的就是刺激消费和生产。而你肯定也知道，汽车展销应该是这次会展月的最重要议程。”
　　“我知道。我还知道你的世嘉汽车会列席参加，”安夏急于得知他话里的其他内容，“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这些媒体人应该都在打听这次展销的冠名权单位吧？”
　　安夏一怔，“难道是……”
　　顾泽锴唇角再现深意笑容，“不错，就是我们世嘉。”
　　“世嘉拿下冠名权一事，可以说是内部消息。安小姐应该知道，像这样政府参与的展销，冠名权一向可以被称作一段时期内行业领头的风向标，谁要是拿下了冠名权，谁基本就会被公认为是当前的行业领跑者，这一点意义与普通商展不同，普通商展的冠名权之争，拼的是财力，交多了钱就是可以办到的。”
　　安夏点头，这点她当然知道。要是不知道，也不会在那段日子里天天对着一大堆汽车资料，仔细比对着各企业的实力效益，费尽心机的想要找出一个可以与政府商展并驾齐驱的“领航者”。
　　可怎么也没有料到，那个大头竟是眼前这个男人领导下的世嘉。
　　“至于我们是怎么拿到这个冠名权的，安小姐不必需要多知道。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想拿7月展销做文章，我提供的这个消息应该给你很大帮助。此外，”他稍稍一顿，“或者，你如果还想在你的杂志社工作，我还有一个方法可以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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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旧时，合作(4)
　　“最近几天，我从别的地方打听到，很多媒体，企业，甚至电视台都想拿到展销的协办权，而根据内部消息，这次的协办单位，政府只想让媒体单位参与评选。而我们作为主办单位，拥有对协办单位资格的评选权力。”顾泽锴微微一顿，悠闲的转了转手中精美的茶盅，“不知道你们《乐活一佳》，有没有这个意向？”
　　此话一出，安夏蓦然想起N天前秦皓对她说的话。基于杂志社现在的公众影响力有待推广，上面早就有了让他们参与展销，取得个协办资格的意向。
　　只是竞争太激烈，他们根本没有那个资金和势力来与那么多意向单位抗衡。于是这个想法，也渐渐灰白了下去。
　　所以，他的话让她有些激动起来。“当然有，”她停了一停，“只是，如果我们有意向的话，您会让我们有几分把握？”
　　“这个关键看你们自己，因为这次比较特殊。协办单位如果是主流媒体，还可以获得我们世嘉汽车一年的广告代理发布权，所以，很有可能会让你们组织一个比较完备的策划案子，创意，文案上都会有较高的要求。从业务方面来说，这便是我们挑选的标准。不过，”他又来了一个转折，唇角抿成似笑非笑弧度，“我可以确定的是，在与其他单位同等水平的竞争下，《乐活一佳》会因为你，有超过其他媒体的五成权力。可是，如果你们技不如人，我还是做不出任何承诺的东西，毕竟，这关系着我们两个新车型的全盘操作。”
　　看着他眸子里呈现出的熠熠神采，安夏咬唇，“这算是补偿么？”
　　顾泽锴一怔。“有点儿，”他缓缓笑，“因为我并不希望，有个人天天吆喝着后会有期。”
　　安夏心情莫名大好，别的可能白搭，要是论及策划能力，根据《乐活一佳》整个班组的功底，应该还不会技不如人。
　　《乐活一佳》表面是个杂志，但是个别时候，还兼顾着广告策划创意的内容，所以很多在杂志的同事们都说，看起来他们成天带着个“编辑”的帽子人模狗样，其实苦命的时候，还兼顾着广告公司苦差事。他们“广告部”的设置，就包揽了其中的大部分内容。
　　没有办法，在这样市场经济的条件下，要想凭借自己本事留有一席之地，就必须动用全身招数，争取把自己培养成全方位的广告人才，渐渐的具备无所不能的潜质。
　　她觉得自己这阵子阴暗的生活突然有了丝阳光。快要起身道别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情，便掏出纸，啪的一声拍在他的面前，“碍于顾先生帮我这么个大忙，那么，我就大人不计小人过，把这次专访中的有关内容给消了！”
　　她笑的粲然，难得的和他在一起没了那几分刺猬兮兮的防备样子。顾泽锴再次坐下，仔细一看，竟是昨天才采访过他的专稿。
　　速度倒是很快。他一行行的看下去，笔锋犀利的简直刻薄，真的很不像女人的文风。行文处，鲜少有渗透着自己主观思想的话语出现，而且不明着强调他当日被访的观点，却喜欢在细腻处体现他做人的风格。这大概就是女编辑的过人之处，顾泽锴一行行的看下去，最后在“顾泽锴其人”一行小注中笑容敛起。
　　那分明就是对他和她整个事件的勾勒，什么平易近人，什么绅士风度，简直就是在利用他的优点来为她自己辩白。
　　他抬头看她，“嗯”了一声示意询问，而她则笑嘻嘻的大方坦白，那瞬间竟像是个占到便宜的孩子，“早知道你认错态度良好，这一点儿我就不备注了。”说罢，她伸出手，一把从他手中夺过纸，自包里掏出笔欲要把最后的几行字划去，“我去掉这些可以吧？”
　　笔刚要落下，她却被他按住了手，猛地抬头，对上他淡淡含笑的眸光，“不必。”
　　“那……”
　　“反正咱们以前拟定的那三项规定里也有一点是关于公共媒体的解释澄清，当时我没找到合适的媒体来做这方面的工作，正好安小姐利用这次工作之便给做好了，”他微微吸气，眉间笑意一分分舒缓，“三项协议稳妥办好，关于你的工作问题我也尽可能的给了机会解决。安小姐，我们这次算是两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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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旧时，合作(5)
　　安夏看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自喉间慢慢延至全身，想要看他作出礼貌的微笑，扯了半天唇角，却还是成就了一个狼狈到极点的咬牙表情。
　　回到杂志社安夏就冲到了秦皓办公室，因为消息太过振奋，她敲了两下便闯了进去，却不料抬眼便撞到原秘书田也在秦皓办公桌旁边羞涩低头，而秦皓不动声色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的一幕。她在心里暗叹一声，傻子也知道自己刚刚撞破了什么样的桃花事，可是还不得不让自己的表现形如往常，“秦总。”
　　“小田，你先下去吧。”秦皓摆手，“安策这么焦急的赶过来，不知道有什么事情？”
　　她暗自咬牙：“秦总，顾总说了，鉴于我们两人之前闹出的些许不快，他可以为我们杂志社争取些许利益作为对我的补偿……”安夏刻意将“对我”两个字语音加重，以显示这事情都是她带来的恩泽，“只是不知道，您是不是有意向？”
　　秦皓抿唇，仿佛是思考了一会儿：“如果我们有意向，那么依你看，你的胜算有多少？”
　　“九成。”
　　“好，我们做！”秦皓猛地拍掌，这样的好事儿不做才是傻子。第一，可以取得协办权，使得杂志社名誉度大大提升；第二，还可获得世嘉这样车商的一年广告策划发布权，单是他们现在所知道的世嘉将要推出的两个新车型，这一年的利润，就可以完成他们原计划中一年的广告总量，想到这里，秦皓又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她，“安策，如果你能成功拿下这件事情，那么，你不但还可以在《乐活一佳》就职，而且，我还会尽力向上面要求，推荐你升做‘副主编’的位子！”
　　对于她的这次机遇，沈小瞳兴奋的理解成“咸鱼大翻身”，而安夏却不敢掉以轻心，这只是有了一个可以挽回局面的突破口，可要是她不能如愿达成顾泽锴的满意，以后的下场必定会比现在更惨。
　　说好听了，叫博弈。说难听了，就是在赌。
　　顾泽锴算是表现了相当程度的诚意，第二天，便让下属送来了展销会的些许资料，在电话中他说，他给她的便利只能有这么多，展销会可供人的资料也只有这么多，而且这些资料都从未公开示人，希望安夏能根据这些所谓的“内部资料”，作出可让他满意的投标案，十天之后，便是招标期。
　　这样的大项目一般喜欢用“招标”这样的方式来斟酌竞选，安夏一向知道其中的规矩，却还是没料到，竟然要用双选的方式来进行评选。因为据说竞争单位有可能会很多，先是一选来筛出部分单位，然后再次进入二选重新评定，整一套程序折腾下来，早已过了十天半个月。
　　“其实原本也许并不用这样麻烦的，我看，更多的还是一种炒作手段，”沈小瞳看着她焦头烂额的样子，赶紧凑过去帮忙，“就像现在的快男快女评选，什么十进七，七进三的评选，一个个的朝外淘儿，目的还不只是一个，争取噱头，拉长赛事日程？”
　　“这可不一样，”安夏忙中抬头：“我是打算将此作为我的饭碗保证，还有，”她抿唇歪歪脑袋，又想起那天那人很自以为是的表情，“我不能被他看轻。”
　　“被谁看轻？”
　　“顾泽锴！”
　　接下来便陷入很微妙的静谧，安夏等了半天，都不见沈小瞳说话，不由抬眸看她，却见她一脸深意莫测，“安夏，最近你顾泽锴顾泽锴的喊得很顺嘴哈……”
　　“啊？”眼前一亮，安夏知道她话里的暧昧含义，想要反驳，可脸偏偏却不争气有些发烧：“你说什么呢？”
　　“我没说什么你干吗脸红？”沈小瞳笑得更加自得阴险，慢慢凑近她的耳朵：“安夏，你不会是要与他共演一个名为‘不打不相识’的好戏吧？”
　　“会你个头！”她猛地抬起头，冲着她的脑袋就顶了一下，看到沈小瞳咬牙切齿捂着脑袋的样子，自己的脸却不由控制的红的更加厉害：“我又不犯贱！”
　　“这事儿可难说。”沈小瞳摇头晃脑的躲开她的袭击，笑的和朵花似的招摇：“其实平心而论，顾大叔不错啊，虽然年龄大了点，但是现在找成熟型大叔是趋势。而且，你有了顾大叔之后，就把你家晋帅哥给我吧。那次见过一面，实在是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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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旧时，合作(6)
　　安夏觉得自己差点吐出来了，“怎么？”只能挑挑眉：“要不然我替你约一下晋帅哥？”
　　说完便拿起手机欲要给晋宇联系，翻弄了一遍电话薄这才发现，上次一别，实在太过匆忙，竟然没有留下晋宇的手机号。
　　被沈小瞳奚落了半天，这次不仅是什么“见色忘友”的罪名了，甚至还被扣上了“耽搁老友前程”的帽子。比起她这个恨嫁女，沈小瞳也是个大约一年时间没有男人陪伴的人物，她的履历虽然不似她这般跌宕辉煌，但是充满了严重的“现实主义色彩”，沈小瞳只谈过一个男朋友，维持了六年，最后在快奔向第7个年份的时候，不幸成功实践了恋爱的“七年之痒”，在她前脚刚做完人流手术的时候，后脚和一个台湾女人狂奔至经又以此为由济特区。
　　而她们两人的友谊，也是在那个时候有了飞速的发展。女人没有爱情的滋养，很容易在另一种感情上汲取温度，面对身心的双重创伤，安夏这个大大咧咧的奔走于寻爱路程中的傻大姐，无疑就是沈小瞳最乐观有效的创可贴。
　　正沉浸在这些事情中，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刚工作不久的两人都被吓了一跳，安夏翻开手机，表情立时由万里无云转变为乌云密布，“妈……”
　　“夏夏，”安悦宁的声音在话筒中显得铿锵有力，“这个周末回家一趟。”
　　“为什么？”她心中警钟大响，“难不成你又……”
　　“别难成难不成的了，”安悦宁打断她的话，“我告诉你，这次这个你认识，样貌啊，工作啊，简直没的挑。遇到这么个人，简直就是你的福分了……”
　　“我认识？”安夏讷讷，“是谁？”
　　“废话少说，周六晚上就赶回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可我最近工作很忙，妈……”
　　事实证明，在安悦宁这样的娘前用工作作为拒绝相亲的借口，后果是万分严重的。果真，安悦宁声音高了一个八度：“夏夏，你什么时候工作没忙过？你要是这个星期敢不回来，就别怪我带人到你家里去看你！”
　　“妈，别，别，”想到老妈曾经真的带人到公司里大张旗鼓的相亲，安夏慌不择乱地答应：“我回去，回去！”
　　自从最后一次与池韶的恋爱夭折，安夏妈不知道怎么，始终感觉女儿有天生恋爱能力残缺的症状，因此才迫不及待地给她物色各种对象，为的就是将她早送出去。安夏很不理解自己母亲这种行为，人家别的单亲家庭都是巴不得将女儿一辈子留在身边，怕老了毫无所靠，她家这可好，她仿佛一天不成为别人的人，安悦宁就难以安然度日。
　　以前还曾经有过与安悦宁这样阴暗心理对峙的念头，但是反抗了四年，每次都以她的失败告终。在安家，相亲似乎是最头等的大事，所以到了现在，安夏早已在压力下屈服，对相亲这事儿的感觉也由抗拒到不反感再到现在的迎合。事儿想开了就是这样，多一个结婚对象可以选择最好，要是不行，起码也可以赚一顿饭嘛。
　　四年过去了。她就抱着这样的思想，创造下了一个又一个惊人的记录。
　　只不过这次实在不是她思想不主动，顾大叔给了她这么个机会，已经上升到能不能在凌禹继续苟延残喘的严重高度，所以在精神恋爱和物质需求之间，她还是要倾向于物质大厦的建造。两者兼顾的代价就是不眠不休的加班一晚，安夏这才觉得近期工作做的差不多，准备动身回家。
　　她家虽不在凌禹，但是因为是邻市的缘故，距离十分近，不到一个小时时间便可以到达。
　　安夏妈早前在北荃体育局就职，虽然现在是老房子，但还是十分适合老人居住。不像现在到处是高楼大厦，安家是个独立的小院落。所以，她刚推开自己家院的门，就开始扯着脖子吆喝：“妈！妈！你现在过分了啊，连接都不接我……我一个人拿着这么重的箱子，快累死了……”
　　低头摆弄着自己行李箱上的拉杆，安夏刚要奋力拉起，眼前却伸出一双手，“来，给我。”
　　声音是如此熟悉，她蓦然抬起头，呆呆地看向前面，还未作出反应，那人已经奋力一提，将箱子拖到了客厅里面，紧接着便是自己妈客套的声音，“哎呀，小晋啊，还用得着你这么帮忙，其实她这个死丫头能提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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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旧时，合作(7)
　　她惊魂未定，蒙了一会儿才进入客厅，抬眸便撞入晋宇微微含笑的眸子。只是两人还没有说出什么，安悦宁便突然扯她胳膊，小声笑道：“怎么？这次这位你认识吧？”
　　“妈！”
　　“你别给我惹事哈，”安悦宁看女儿反常的样子，及时将她眸子里的那一份不安的抗议掐死在萌芽里，拉着她进入卧室，她语重心长道：“夏夏，之前的相亲对象你都能挑出万般不好来，什么不了解，什么工资不高，什么身份不好，什么家庭差距太大……这次可是晋宇，你们高中是在一起上的，足够了解；人家是凌航的空警，一个月收入过万，收入也高；至于家庭，他妈妈是护士长，爸爸是主治，和咱们家也算是合得来，所以这次好好处处，如果半路逃脱，妈第一个不答应！”
　　安夏心绪未平，又被妈妈连推再拉地拽了出去。晋宇表现倒是大方，一直是微笑地看着她。
　　他今天并未穿警服，整个人的气质显得柔和了几分，结合时下流行的一个词儿，安夏觉得自己与他的这次相见只能衬起那个“囧”字，却没想到晋宇比她敢于面对现实，左手已经伸到她眼底：“老同学，好久不见。” 
　　果真好久不见，看着他眼底那几分恶意打趣的样子，安夏伸出右手，利用握手之机，一个猛劲儿将他拽到卧室里面，果真，门关的瞬间，晋宇便彻底恢复了恶人面目。他高挑着唇角，居然丝毫不把自己当作外人的横卧在她的大床，“怎么？这进度可是有点快哈，刚刚见面第一步，就要拉去卧室那个啥啥？”
　　“进度你个鬼！”安夏丢过去一个枕头：“老实交代，怎么流窜到我家里来的？”
　　“说话怎么这么难听？”他仍旧是笑：“我可是正儿八经的被请来的。”
　　“你……”
　　“如果你想的没错，我也想的没错，你妈妈说的那个久未见面的相亲老同学就是我，我妈妈说的那个思想优秀，相貌端正的良家女子也是你。”晋宇很可恶的顿了顿：“虽然，实人和媒人介绍的有太大差距。”
　　“那你早知道了？”
　　“也不早，昨天知道的吧。”
　　“那你干吗不和我说？”安夏觉得自己被人耍了一通，连语气都有些偏激起来：“要知道是你，我费这么大劲儿回来干什么？我那里还有一大堆工作，还有……”
　　“要不是我，你就颠颠的马不停蹄了？”他笑容微敛：“再说了，你要是不回来，咱们怎么躲过去这场相亲去？你也别搞的就和我上赶着求你似的，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逼婚这事儿，不光你妈有这个观点，我娘也毫不示弱。两个老太太凑到一块儿就要撮合这个所谓的‘佳话’，我有什么办法？”
　　被他说这么一通，安夏也觉得自己有点说话刻薄了，坐到写字台旁边的沙发墩上瘪着嘴， “我就是觉得事情突然，你好歹也给我电话个什么的……”
　　“我有你电话？”
　　“呃……”
　　“最后说一句，你可以忤逆家长不孝顺，我可不干那样的事儿，”他拧眉站起来，仿佛有什么事情触到了他的霉头，连语气都变得严厉：“走，出去。”
　　安夏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出去怎么说？”
　　“你中意我？”
　　“当然不是，”安夏连忙摇头，看着他的眉头拧得更紧：“也不是不中意……”
　　“那就是中意了？”
　　“……”
　　他看着她瞠目结舌的样子笑起来：“走了，和你开玩笑的，瞧你吓的这个样子。”随即一把扯过她的胳膊，在拉开门的瞬间，突然凑唇到她的耳边：“我也看不上你。”
　　温热的呼吸缱绻在耳畔，莫名让安夏脸红。倏然抬头，正对上自厨房走出来的安悦宁的眼，微微惊诧之后，别有深意的笑容流泻于她的唇角，安夏这才想到，刚才晋宇那个小动作，怕是已经在盼嫁的母亲心里有了别样的意义。
　　果真，整个吃饭过程中，安悦宁都是一副将晋宇看成“自家人”的喜不自胜的劲头。而不论是她多么在桌子底下踢他，用眼神剜他，那个该死的家伙始终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与安悦宁坐在一起，竟比她这个亲生女儿还像是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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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节：旧时，合作(8)
　　这一场见面，显然让安悦宁重新燃起了对女儿出嫁的期望，却更让她觉得自己女儿有破罐子破摔的嫌疑。回到房间，看到垂头丧气的进屋的安夏，安悦宁猛然大声将她喊住，“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以前与其他人相亲起码还有最基本的礼貌，你看看你现在……”
　　“妈！”
　　“别妈不妈的，”安悦宁看到女儿的样子便心烦：“就一句话，成不成？”
　　“什么成不成？”
　　“夏夏，你别给妈装傻。”安悦宁声音微微放低，“晋宇这孩子在高中时候就优秀，人品模样工作都没的挑。再加上你们是同学，肯定不缺乏了解，你如果再拒绝下去，妈可就觉得……”
　　“妈，我们不合适。”她想起晋宇今天的话：“他说了，他也瞧不上我。”
　　话罢，她便仍要进卧室，却又被母亲一把拽了回来，“安夏，你要敷衍我也要找个好的理由，他瞧不上你还巴巴地看你笑？他瞧不上你还在你耳边那样说话？他瞧不上你还那样……”
　　三个那样加上老妈兴奋的表情简直是让安夏欲哭无泪。她不知道在母亲心中晋宇到底对她做了多么亲密的行为，以至于这么对他们感情赞不绝口信心百倍。她不辞辛苦的抛下工作回来相亲，却凑成了这么一对可笑的见面，这一切都让她感觉被耍弄一样反感，“妈，反正我们不合适。你就别操心了。”
　　到底是在家里，安夏安安稳稳的一觉睡到天亮。等到她走出房间的时候，却不知道外面又要风雨来袭，安悦宁正端坐在沙发上，冷冷的看着她，严重的面无表情。
　　她心里一颤，想起昨天自己最后那任性的那一摔门，确实不大像话，便笑着腻过去，“妈……”
　　“一边儿老实坐着，”安悦宁指指旁边，“安夏，你老实告诉妈妈，到底看不上晋宇哪一点？又或者，又看不上以前的男人们哪点？”
　　大早晨谈及这个话题实在是扫兴，但是看安悦宁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安夏便仔细想了想，“晋宇吧，是因为太熟了，可能没那方面感觉。至于其他男人，虽然是硬件都很好，但是总有一点不对味儿，或许是性格，或许是言谈，总之，找不到来电的感觉。”
　　“那你和那个姓顾的男人就有来电的感觉了？”
　　心里一颤，她倏然抬头。
　　“你交男朋友我不反对，你正常恋爱我也不反对。但是好歹，你找一个正常的，差不多的，门当户对的人恋爱交往！”安悦宁的怒意一点点升级，“可是这个顾泽锴，算是和你哪门子相配？”
　　“不是，妈……”她忙摆手，一脸纳闷：“您先告诉是什么意思。”
　　“夏夏，我以前就告诉过你，做人要诚实。最起码，要在家人面前诚实，”安悦宁深吸一口气：“顾泽锴就是上次那个男人吧，看起来就比你大至少一旬！我上次问你你还百般不承认，可是现在呢？现在你怎么说？”她一把摔过她的手机：“瞧瞧这是什么短信，什么叫做照顾好自己？要是没什么关系，他会这么说么？”
　　那样猛然砸过来的力道让她肩膀生疼，安夏翻开自己手机，只是一眼，便彻底怔在那里。
　　没错，在那一行照顾自己的小字下面，显示的的确是顾泽锴的名字及号码。
　　她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动机才发出的这条短信，其实以她对他们的关系了解，他发错短信的可能性较大。可是眼前面对的是误会深重的母亲，那样气急的样子，仿佛她再解释，就是心虚。
　　“我知道你从小没有爸爸，那些大龄男子又显得有安全感，可能会比较有吸引力……”安悦宁在发泄一通之后，声音渐渐低下来，试图晓之以理，“这些也许都是单亲家庭可能给予的弊病，父爱稀缺，或许就会让女孩儿找不到所谓的安全感。可是夏夏，你不能拿自己开玩笑，这样与老男人的恋爱，根本就不会带给你幸福。”
　　“妈，你说什么呢……”安夏扯扯唇角，只能一句一句解释，“你想多了，我真的和他没有。妈，我估计他就是一时发错了短信，不知道把发给谁的短信发到我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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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旧时，合作(9)
　　却没想到，这样的解释，在安悦宁那里，只能是欲盖弥彰。
　　事情根本不能有一个很好的解释，安夏想打过电话让顾泽锴给一个说法，可是拨过去之后，却老说手机关机。她很想继续追究下去，可是又觉得，这事儿再追下去也没意思，让顾泽锴那么个人物为这点事儿解释，反倒在他那里，也失了自己的面子。
　　于是，她尽力息事宁人，让妈妈相信自己确实没和那个“老男人”来往。半天的思想工作做完之后，安悦宁终于在劝服之下半信半疑。
　　而距离她要回程的时间，也只剩下三个多小时。
　　虽然距离家很近，但除非是有特别的事情，安夏一般不回家。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置，成为“白骨精”的代价就是比别人多付出N倍的努力。安悦宁看着女儿最近又瘦了一圈，心烦意乱之下又觉得心疼，想劝她多在家里呆些日子，可一想到饭碗问题，安夏还是如上了发条的青蛙，恨不得立即蹦回凌禹去待命。
　　母女俩争执不休的时候，家里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安悦宁忙去接电话，只是一句话，她脸上便漾起了笑容，安夏心里一颤，果真，她笑嘻嘻的凑过来，“晋宇打电话说要开车回凌禹呢，正好，你今儿个可以和他一块儿回去。”
　　而晋宇更过分，竟然带着晋妈一起过来，两个妈看到自己儿子女儿如此和睦亲昵，都是一副兴致高昂的亢奋样子。临走的时候，他们在两个妈的目光中驶离，确认妈妈已经看不到自己，安夏反身，猛地掐了一下晋宇的胳膊。他唉呦一声：“你想死是不是？动手动脚？”
　　安夏气的要命，“你说吧，有什么企图？”
　　“什么什么企图？”
　　“你别给我装无辜的大头蒜，既然看不上我，相亲的事儿能这么积极的冲锋陷阵？”安夏轻笑：“表现出一副乖乖儿子的样子，还主动开车来接我……晋宇，虽然好几年不见，但是对于你的阴险狡诈，我还是有一定认识的。”
　　他不像昨天那样被轻松的激起愤怒，被她如此冷嘲之后，神情竟还是轻松的：“听你这话说的，好像是盼着我有企图似的。我看不上你，我们就得打死不相往来不说话？我看不上你，我就不能让你搭顺风车？安大编辑，你这思想境界可是够狭隘的啊，还是，”他顿了一顿，突然侧头看她，唇角上扬：“你盼着我特别看的上你？”
　　和这人逞口舌之快是很不理智的行为，高中时候如此，现在亦然。交手几个回合之后，安夏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现状，便别过头去不说话。两人之间静了一会儿，耳边却突然响起晋宇的声音，“你妈逼你相亲，我妈逼我相亲。如果我们想要逃避这样的局面却又不让他们反感，我思来想去，只有假装我们俩关系有那个苗头，这才可以改变一下被逼婚的现状。”
　　“所以？”安夏侧头。
　　“做戏。”他勾唇一笑，眸中现出几分无奈，“你以为这世界上发愁结婚的，只有你？”
　　“不过这次我来还有任务，”晋宇轻易的用单手抵过她挥舞过来的拳头，“你妈说了，让我最好找个机会确定一下你和那顾大人的关系，如果真的有不良思想的苗头，立即掐死在萌芽里。所以，你现在就给那个男人打电话，我见证完了，好立即交差。”
　　安夏觉得一条错误短信还要千方百计的撇清实在是很小家子气，而让晋宇出任这样的任务更加是无聊至极。凭借她对他的认识，这个人平日里大男子主义的很，应该也不屑于这样的事儿，便在路经世嘉时试图打消他的想法，“晋宇，你今天真的要进去？”
　　“当然，”他回答的理所当然：“你妈交代的事情，万死不辞。”
　　看晋宇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没办法，她只能以工作有问题为由，给顾泽锴打电话要求见面，却没想到那个人日理万机，周末都没有空闲时间出来，瞥了一眼开车的晋宇，安夏只能无奈道，“顾总，您有十分钟时间也可以，因为今天的事儿比较重要，也……”
　　“很重要？”还没听完她的解释，他便开口，语气仍是一如既往的温和淡漠，“这样吧，下午两点左右我要出去，那时候，会在世嘉会客厅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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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旧时，合作(10)
　　于是，便有了这么一场尴尬的会面。
　　安夏死也没想到这会是一场如此具有“说服力”的见面，她还没向顾泽楷说明事情缘由，旁边的晋宇脸上已经灿然若花，他先伸出手，“你好，顾先生。”
　　而看到他来，顾泽楷显然也是一愣，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晋先生吧，上次的事儿多谢了。”
　　“这位是……女朋友？”指着旁边那娇艳女子，晋宇眼梢飞扬的扬声。
　　“算是吧，女性朋友。”顾泽楷微微颔首，与晋宇客套之际，目光却突然投向她来，笑容清浅，依然是低声：“现在太匆忙，以后有机会，会介绍给安策划正式认识。”
　　他身旁的女人明明那样美丽高傲，这一场交谈，半句未言，只是那样微笑而又矜持的站在他的一侧。安夏这才知道世界上会有一种女人，即使她没有说出那样凌厉有度的话语，即使她没有用出那样犀利酷冷的眼神，但就是那样看似高傲模糊的一颦一笑，也会让旁人有一种让旁人无法小觑的魅力，其实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甚至眼睛都没有看向他们这边，但是一举一动间，已经有了气场。
　　其实她一向觉得“气场”是个模糊而又虚幻的词汇，但现在终于知道，这世界就有一种让人无法言语却又不能拒绝的力量，诚如现在，这个女人脸上淡淡的笑容。
　　仿佛突然置身一种完全陌生的环境，周围人的笑声近而熟悉，可是她偏偏像是被抽去了神志一样，居然完全听不清楚他们的话语。直到晋宇狠狠戳她，那样清晰的痛处从肘间传过来，她这才恍然抬头，“干嘛？”
　　晋宇可恶的笑，“是你要来找顾总有事情啊，怎么到了现在，一句话也不说？还是，”他突然晃晃她的手，低下头去凑到她耳边低声，“其实我觉得也不用问了，事情摆着呢，咱们大可以回去。”
　　她蓦然抬起头，目光正撞入顾泽楷的眼睛。他的唇角仍然是习惯性的微掀，但是眸光烁闪，显然也是有着好奇。她紧紧攥着文件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用力，只觉得那尖锐的塑料棱角铬的手心生痛，而耳边却是晋宇轻不可闻的笑意。这时脑海突然响起晋宇那句“明摆着”的轻笑，她仿佛汲取到了勇气，突然走到他面前掏出手机，“顾总，我想问问，这短信是不是发错了？”
　　顾泽楷仿佛是真的惊讶：“什么？”
　　“就是这条短信，”她将短信调出来，笑着递到他手心：“这一条。”
　　这时，他身旁的女人也走了过来，自然的靠他一侧，仍是那副笑笑的样子：“泽楷，什么？”
　　那一瞬间，她的心仿佛有个地方被细细的打了个结，陌生的感觉就这么突如其来的涌到她全身。可她也还是笑着看他，笑的探寻而用力。
　　他看她一眼，又是习惯性的将眉毛簇起，过了两秒才露出笑容：“啊，倒真的是不好意思了，还真是我发错的，”又连忙低头道歉，“我不大喜欢存贮号码，可能我要发的那个对象的号码与你的相像了些，于是一时没注意就发了过去。实在是不好意思……”
　　他连连道歉，安夏只能点头微笑，也不知道自己杂七杂八的说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再也不愿呆在那地方一秒，于是死拽着晋宇出世嘉大门。临走还听到那女人清脆而轻巧的笑意，“谁啊？那女孩儿挺有意思。”
　　大概是走的太远，那个人的声音淡然而模糊：“合作公司的同事……”
　　安夏发誓自己这是第一次如此讨厌一个人，上了车，她便死死的瞪着晋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你这次相信了吧？回去之后千万如实禀告，你这个狗腿子！”
　　“你别说，我还真相信了，”他一边开车一边笑，“我告诉你，本来嘛，我还对这顾泽楷没有好感，顶多就是个人样子，钱就是有点多，也没别的本事。可是今天一瞧，这家伙果真还是有几分本领的，他身旁这女人可真不错，就像……”他眯着眼睛仔细想形容词：“就像，世家大户的小姐，有明星的模样儿，却没那些人的贱样儿。这男人啊，看身旁女人的样子，其实就能体现出个人的立场和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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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旧时，猜测(1)
　　“不就是个女人吗？”安夏冷哼：“拜托你有点出息行不行？别和没见过女的似的。”
　　“女的和女的能一样吗？”他斜眼看她，“别的不说，就有你这样的，还有人家那样的之分！”
　　“晋宇，你有完没完？”她仿佛被狠狠戳到了痛处：“你荷尔蒙被那女人都激发起来是不是？”说罢，她倏然转身，那瞬间仿佛只想从车上跳下去：“你要发情滚一边儿去，我自己回去！”
　　“姑奶奶！”晋宇惊慌之下猛扭方向盘，差点将车撞到路旁的防护栏上去。安夏也被吓了一跳，惊恐之下只能牢牢抓住门把手，只听尖利的一声刹车声音，车子拐了弯后这才稳稳的又行进起来：“安夏，你想让咱俩都死是不是？”
　　安夏惊魂未定却仍嘴硬：“谁让你一个劲儿的花痴？”
　　晋宇看着她，突然笑起来：“哟，这么不情愿啊。不愿意我提她是不是？”他笑的像只可恶的猫，连眸子里都闪烁着戏谑点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气性这么大啊，哎呦，吃醋了对不对？”
　　她被“吃醋”这个陌生的字眼弄的一惊。
　　而晋宇越发笑得嚣张，“你不愿意听我不说就是了，何必发那么大脾气，”他看她一眼，笑道：“你要是出个好歹，我怎么和你妈说，难道说你为了洗刷清白，不惜以死明证呐？”
　　他笑的欢畅，安夏却想起事情来：“既然知道我清白，你不赶紧和我妈说？”
　　“不用这么急吧？”
　　“废话。你麻利点儿。”她拨出号码，递到他面前，“说。”
　　“你……”
　　电话里已经响起嘟嘟的声音，看她心急的样子，晋宇挑眉表示无奈，很快，便看到他突然展开笑颜：“是啊，阿姨，是我，我是晋宇。”
　　或许是妈妈提到她了，只见晋宇朝自己眨了眨眼睛，“对啊，她就在我旁边呢。对……这不逼着我向您汇报情况呢嘛。”
　　“阿姨您放心，她和那个人没您想的那关系。人家那女朋友可如花似玉来着呢，看起来感情也相当好……对……对，”他笑的开心，“这下您该放心了是不是？”
　　“好，好，我会照顾好她的，那下次有空我再给您电话。”
　　Chapter 5 旧时，猜测
　　安夏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到家时候已经到了四点半，晋宇原本还要在她家里坐一会儿。可是她脑子轰轰的实在是烦躁，便把这家伙给轰了出去，幸好这家伙晚上还有航班，就算是想要赖在她这里都没先天条件。送走晋宇，看到楼下的超市，安夏进去买了接近两百块钱的零食。回家之后打开电视，便像是猪一般，一边吃零食一边看起电视来。
　　其实她和大多数女人一样，心里一烦躁就喜欢拿胃撒野。她今天买的大多数是膨化食品，说白了就是什么薯条虾条雪饼之类的东西，而这一类食物最大的特点就是热量高却不觉得饱。她觉得今天很有破釜沉舟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仿佛突然之间就很想心烦的堕落，根本也不顾及什么减肥问题。所以不一会儿，她四周便成了一片狼藉的小型垃圾场，摇了摇桌上的两罐可乐，也是空空。
　　可是摸摸肚子，仿佛那些感觉都被心烦意乱给挤满了，她仍是没有充实的感觉。
　　她不愿意去想令她这样反常的事情，今天的自己太过陌生，简直就是不争气。安夏叹了口气，将可乐摸起来使劲往嘴里倒，却是一点也没有。简直是上天都不给她懒得机会，没办法，她只能起身走向冰箱，又瞅着沙发旁实在是太乱了，便大体将包装袋等东西收到塑料袋里，提着向门口的大垃圾筐走去。
　　只是走了两步，便有手机咿咿呀呀响起来。
　　安夏一愣，这才想起来除了晋宇那个汇报电话，她还没有给自己老妈报平安到家的消息，看这点，已经到了5点，想来肯定是老太太等急了，这才主动打来电话。
　　于是，便勉强用小手指翻开盖，看都不看一眼放到耳边，懒洋洋道，“妈……”
　　可是那边突然静了下来。
　　她以为那边没听见，便又说，“妈等会儿我再给你电话，我现在准备扔垃圾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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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旧时，猜测(2)
　　终于有了声音。
　　伴随着那声“安夏”，她手里的垃圾袋应声而落，那些花花色色的袋子落到脚底，满满当当的放肆铺满了她的脚面，它们发出噼噼啪啪硬塑折叠摩擦的声音，仿佛是咬牙，听起来简直有一种刺耳的尖利。可是她满脑子只听到他的声音，如花朵一般绽放在她的耳畔，低低的却诱惑异常。
　　只那一声，安夏便彻底明了了自己的心思。这世界上有些事儿便是这样，根本不容你有片刻想躲的消极，因为有些情感，等你发现的时候，已然像是吸了最美妙的毒品，已经将你包围沉沦。
　　她怎么也没想到顾泽楷会突然请她吃饭。
　　等到了餐厅，才发现他早已坐在那里，远远的看她过来，唇角仍是那种淡然有礼的笑意。略显昏黄的灯光照射下，他整个人都陷在那样灰暗的影子里，可是双眸却像是点燃了烛火，好似有光芒在里面粲然闪烁，晶耀异常。
　　坐下来才看到，居然有三套餐具。
　　看她诧异地看他，他温和一笑：“就你一个人吗？”
　　安夏讶异，“你还请了别人？”
　　“我以为晋警官也会来。”
　　想起晋宇那样子安夏就烦，她有些赌气地喝了喝面前的茶水：“和他有什么关系。”
　　她这样的烦躁表现无意，可是在别人眼里却那么像情人间闹别扭的赌气撒娇。看着她皱眉的样子，顾泽楷递给她菜单微笑，“你要吃什么？自己看吧。”
　　塞了将近半百人民币的零食，她其实已经吃的很饱。可是看到他笑的样子，安夏翻了翻菜单，心情莫名大好，“任意点吗？”
　　迎向她的笑容，顾泽楷一怔，但很快便又笑道：“是啊，前仇旧账，尽可以大胆的点。”
　　得到他的特赦，安夏果真低下头去，仔细研究起来。
　　顾泽楷浅饮一口茶水，静静地看着她。
　　她现在的样子褪去了平日里职场表饰的强势和精干，看他的瞳子竟有几分纯净透澈，简直就像一个孩子，时不时的还要抬头向侍者询问菜品，那样的认真，更像是还上学的人。想到之前她的凶悍与强硬，顾泽楷不由微笑，“其实啊，现在这样子才比较像你。”
　　安夏正专心点着菜，听他这么说，不由一愣：“怎么了？”
　　“你现在还小吧，才二十五六岁。可平日里偏装扮的那么成熟，唔？”看着她停下手中动作，顾泽楷扬眉：“点完了？”
　　“好，那就尽快上菜吧，”摆手示意侍者下去，顾泽楷仿佛又想起来什么，便抬眸看她：“对了，你喝什么？”
　　“你喝什么？”
　　“这儿的黄米酒很有名，我最近颈椎那儿也不大好，所以我喝一点儿黄酒调理一下，”他笑，“给你来点儿什么甜品吧？要不，果粒橙？”
　　“不！”
　　“怎么？”
　　“你喝酒，我喝果汁多没意思，”他还没说话，安夏已经向侍者招手：“给我也要和他一样的酒品来。”
　　顾泽楷显然有些无奈：“女孩子喝什么酒？要不，现在换饮料？”
　　“啰嗦。”安夏看着他：“你不知道，我酒品相当的好，我们策划三组有一次拿了个大案子，公司照例要给我们举办庆功宴，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我能喝酒呢，说什么要玩一个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拼酒拼输了就得有答必问。到最后结果你猜，你猜是什么？” 
　　他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她。
　　果真，她更加笑起来，自豪道：“结果，我喝趴下了他们四个，真是没创意啊，到后来没得问，连他们的工资都问出来了。”
　　顾泽楷说：“这么厉害啊。”
　　安夏又犯了高兴便不知所以然的毛病，看到顾泽楷的迎合，丝毫不谦虚的挑着眉毛看他：“那是！”
　　说话的工夫，酒已经端上来。顾泽楷先举杯，“今天这顿饭，主要是为了说声抱歉。看来那条短信给你带来些误会，都是我的不对，”他笑容淡淡看着她，“如果有什么误解的地方，还麻烦你好好和家人解释，如果解释不通，必要的时候，”他顿了一顿：“也可以再找我。”
　　“你请我，”安夏眼睛蓦然瞪大：“就是为了那条短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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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旧时，猜测(3)
　　“是啊，”他笑：“我太粗心了，没料到会给你带来那么大误会和麻烦。”
　　“谁误会了？”
　　听她如此反问，他有些纳闷：“我看晋警官那个样子，仿佛……”
　　“和他没关系！”他的话还没说完，安夏便打断了他的话，这次简直就是心急：“我和他怎么能有那样的关系！”
　　接下来，安夏以十分简练却不失力度的词汇，大体叙述了事情的整个过程，到最后还不忘加个总结：“真的，事情就这样了。都是我妈以为我交男朋友不回家备案，这才异想天开的让晋宇跟着胡来，”仿佛是怕他不相信，她的语气格外坦诚与肯定，甚至还有点恳求：“你得相信我，我和晋宇没关系。”
　　她这样的态度让他心头一缓，不由一笑，“你这样，让晋警官看到恐怕会想到自杀，仿佛他是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也没到这个地步，”安夏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我只是讨厌被别人安排，因为我妈天真的想让我们俩在一起。”
　　“其实他也没什么不好吧？”
　　“可他又有什么好？”
　　她这样直接地反问，倒让顾泽楷有些语塞起来：“我不知道……”他仿佛是无奈地笑，“我只是从局外人立场上客观看一下，以晋警官那样的样貌，职业，对于女人而言，似乎还是不错的。”
　　“可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这样的问答似乎是水到渠成，等看到安夏蓦然绽放的瞳子，顾泽楷这才觉得自己问的实在是无理和突兀。他低下头去笑;“不好意思，我……”
　　“我要说我喜欢你这样的呢？”
　　他倏然抬头。
　　安夏的眼睛仿若点起了星子，铺展着那样璀璨明亮的颜色。之前他们也同处过多次，可他却从未注意她有这样一双干净漂亮的眼睛，里面蔓延的仿佛是大海般波色，明明很深，却蓝的透明。他突然被她那样眼神晃了一下，只是还未来的及作出反应，她便笑起来:“就这么吓着你啊？”声音还有写糯软的调皮，她也垂下头去，声音掩在精美的酒盅中模糊不清，“说着玩儿的。”
　　他似乎是舒了口气。
　　“顾泽楷，你这样的反应很伤人的好不好？”安夏叫:“被我喜欢就这么耸人听闻？”
　　那一声顾泽楷就这么喊了出来，仿佛已经喊了千遍万遍。不像之前愤怒的“顾先生”那般生硬，也不像他们工作上的“顾总”那么客套规整，顾泽楷怔了一怔，可随即便又被她看似委屈的表情夺去注意力，不由笑道:“你们八零后女孩子的心思，实在是不好猜透。其实我刚才只是诧异，没别的意思。”
　　“我们八零后女人怎么了？”
　　“想法很……”显然是在想着措辞，他皱了皱眉头，“强大。”
　　“哈，强大？”安夏噗哧一下笑出来:“顾先生，你不用顾及我的想法。你还不如说，我们是想一出是一出。”
　　淡淡一笑，顾泽楷不置可否。
　　她又说：“你这样不公平，如果说我们强大，你那外甥女的90后不更彪悍？其实还是人的问题，年代只是表性方面，说白了，只是记号。”
　　顾泽楷挑挑眉毛：“或许。”
　　这个话题是个很好的开端，说着说着，那些菜渐渐上来。那些蒸腾的雾气肆意的飘散在空中，渐渐让他的脸不再清晰。或者是先前的气氛太过融洽，又或是这样的模糊看起来遥远。安夏突然觉得自己胆子大起来，她看着他：“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怎么？”
　　“你多大了？”
　　他原来正低头专注的挑着细小的鱼刺，听她这么一问，渐渐抬起头来，漂浮在他面前的雾气渐渐散去，可是他的眼睛却像是蒙上了一层浅冰。安夏心里一惊，原以为这事儿戳中了他的敏感之处，他不会开口，刚想再说个笑话掩饰过去，却没想到他轻声一笑，眉间突然舒缓起来，“我是个男人，有什么不好说的。”
　　顿了一顿又问，“你猜呢？”
　　安夏狠狠心，想了个心理所能接受的最大数字：“四十？”
　　顾泽楷头也不抬，“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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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旧时，猜测(4)
　　她用了很大力气才将惊诧吞下去，仔细的看他，虽然比她要成熟的多，但总不像是四十的样子，便讪讪道：“那你就是保养的很好了，至少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三十左右。”
　　接下来，他说了一句很有哲理却又让人消极的话。
　　“样子年轻只能证明生活善待你，可年龄，却残酷的连自己都不能欺骗。”
　　埋头吃饭，安夏很后悔。
　　她开的这个好话题原本是为了调剂气氛，可是事实却证明，这气氛却好像被他搞的越来越糟。自从提起年龄，顾泽楷便都是很沉默的吃东西，那样的安静内敛，仿佛他们之前进行的友好话题只是一场梦境。
　　这样实在是很难捱，她觉得有点对不住，便下意识又兴起话来调解气氛：“好啦好啦，就算我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让你这么难受。你也问我一个好了，我保证知无不答，言无不尽。”
　　“我没什么问题。”
　　“不行，你得问。”
　　他抬起头，缓缓苦笑：“我真没什么好问的。”
　　“不行不行，你必须得问，”安夏不依不饶：“你看你这样子，明儿个传到江湖上去，我兴高采烈，你意志消沉，还以为我欺负了你。把你这个世嘉老总给得罪了，我以后还在凌禹混不混？”
　　她说的风趣，顾泽楷知道她是真的为自己想，想了想，还是无奈地扯起唇角：“好吧，那我也问一个。你年龄也不大，你母亲为什么催你结婚？”
　　其实他问的也是漫不经心，因为这个问题他也没指望她能多么尽心的答，而且上次那不愉快的几次会面，多少也介入了这个成份。可没想到，她竟然眯起眼睛，一反刚才的调皮，缓缓笑了起来：“我想，这和我家庭有关系。”
　　说完又抬头看他，神态认真：“你知道我的家庭吗？”
　　顾泽楷摇头，虽然有意查了她的些许资料，可是关于家庭，却被隐藏的极深，无从查证。
　　她笑：“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是没爸爸的孩子？”
　　其实安夏想过，有朝一日，她会将她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一个男人听，但那是在新婚之夜，面对的是她的丈夫。她觉得，只有能够相伴终身的人，才能担负起她的家庭。但是她没想到，她会如此急迫的，说给这个男人听。
　　她甚至和这个男人谈不上前途，即使能谈，也是前途未卜。
　　可是她却语气平淡，仿佛这样的场景，与他早已演练了千遍万遍。
　　“其实我是遗腹子。”
　　收到顾泽楷眸子里的惊讶，安夏缓缓扬起唇角，“很离奇狗血吧？我从小就没见过我父亲，对，连照片都没见过。其实按道理说，就算是爸爸之前出了类似于车祸啊，疾病之类的事情，家里总要有个照片留念的，可我家没有。我从没见过那个男人，我长大一些，我妈妈说我是遗腹子，并且用两天时间给我解释了遗腹子这个概念，说我爸爸死了，因为车祸死的。可我现在觉得，我爸爸根本不是车祸死了，他肯定还活着，活在这世界的某个地方，只是不愿意来见我们，或者，连是否有我都不见得知道。”
　　“说的难听一些，我妈妈肯定是被男人抛弃了，碍于当时某种情况却无法打胎，只能生下我，做一个单亲妈妈，”她唇角又扬了些，“可是这样的事情对孩子说会很没有自尊是不是？所以她说，他死了。”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了吧？很老套的，”她看着他，“就是因为这个，我妈妈希望我很快嫁出去，她现在老了，我是她唯一的惦念。其实老人都是这样，自己老一点儿，便害怕看不到孩子安定的那一天。而我，就成为这样思想下的牺牲品。其实你不知道，我之前真的被她逼相亲过很多次，我要是不去，她真会要死要活吓我的。我之前还抵死反抗，后来也想明白了，相亲不成朋友在嘛，就当是交个朋友，再差劲点儿，还能免费赚顿饭吃。”
　　“你瞧，我这想法就是这么质朴。”
　　她以为自己说的轻松可笑，其实她也尽力让自己把这段故事不叙述的那么悲惋。可她还是看到他眸子中异样的光芒，仿佛不忍，又仿佛有些难过。其实多少年了，除了沈小瞳，周围人几乎都没有听过到她家里的消息。现在说了，就像是久闭不开的心门突然敞开了一个口子，那样大的风肆虐着灌了进来，堵得她心里突然有些泛酸，她垂下头去，猛地端起眼前的杯子喝了一口，原以为是水，没想到到了嘴边竟端成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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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旧时，猜测(5)
　　顺着喉咙下去，安夏只觉得那些液体仿佛在嗓子眼里集结成了细小的软刺，刺激的仿佛全身都跟着酸痛起来。她被刺激的连连咳嗽，大喘气了许久，居然连眼泪都跟着流了下来。粗重呼吸加上涕泪横流，不用照镜子，安夏也知道自己是多么的狼狈，她用纸巾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勉力解释：“咳咳……这酒怎么能这么酸？”
　　“这是庐陵王黄酒，”泪眼朦胧时，眼前仿佛有纸巾递了过来，隐隐的，还听到他的声音：“味道自然不错。”
　　“什么味道不错？”掏出湿巾又抹了抹眼泪，安夏渐渐平静下来，她不甘心的看那酒杯，赌气道：“可我只觉得酸。”
　　“你那么喝下去，就算是最上等的佳酿，肯定也品不出味道来。”她看着他，居然发现他的眼睛还隐隐有些惋惜和无奈，“房县庐陵王黄酒，据说是黄酒中的最精品，比闻名于天下的绍兴黄酒都早了400年。这样的东西，牛饮不成，自然是要慢慢品的。”
　　“那这样的一小杯，要多少钱？”
　　“具体价格……”他微微蹙眉，“具体价格我也记不大清楚，之前是有个老中医请我过来喝的。只记得他说应该很贵，我想，大约这么一杯应该在人民币三百块钱左右吧。”
　　安夏听的是瞠目结舌，瞪着那半大的酒杯叫出来，“这么贵？”
　　他微笑着点头。
　　他原以为听到他这么介绍，她接下来的动作必然是淑女一般，一口一口小心细品。可没想到，她在怔了一怔之后，下个动作居然是拿起酒杯，将剩下半杯的酒又猛然灌了下去。那样的利索泼辣，直接让顾泽楷目瞪口呆，直到她放下酒杯之后喜滋滋的看着他的眼睛，“既然这酒这么极品，放久了再一会儿跑丢了味儿，不如一下喝下去过瘾。”
　　顾泽楷简直是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女人的举动，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看着她的脸色瞬间起了绯红，真的像是那个土的掉牙的比喻，仿若水漫过的黑矅石那般明亮晶耀。他将精致的甜点小碟推到她那处，“你赶紧吃些东西垫一垫，否则，一会儿有你好受的。”
　　她看着他笑，唇角微勾，又现出几分孩子似的淘气。
　　“我没骗你，”他看到她这个样子，也笑起来，“你平时看起来挺有控制力和把握度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喝起酒来这么性急？这黄酒度数看起来虽然都低，但是因为是粮食发酵的缘故，多是慢性子。等过了一会儿，才会感觉到她的烈度。你这样的牛饮，我看，一会儿八成是要喝醒酒汤的，否则，胃会受不了。”
　　安夏很得意的挑挑眉毛，“你放心，从小到大，我哪里都疼过，就是胃好的不得了。”她顿了一顿，又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事情来，唇间扬起浅浅的弧度，“对了，你每次请人都是这么大方吗？还是……”
　　“没有，就你。”没等安夏说完他便抬头：“你将我的经济估计的太好了，每次请人吃饭都请这些，我很快就会破产的。”
　　安夏笑起来：“那这么说我很荣幸咯？”
　　“其实是论事而定，”他小口饮了些酒，笑着看她：“我对他们而言，顶多是利益相关，没掺合别的事情。可是安策划这事儿就不同了，那一条误发的短信要是解释好了便罢，解释不好，万一再误了你的婚姻前途，”他举起酒杯作出敬她的姿势，唇角还带着些许戏谑，“就像是上次郁晓打了你导致你相亲不成功一样，我们爷俩儿，总不能老犯这样的错误。”
　　他笑的温和坦诚，可安夏却觉得心底某处仿佛被最锐利的针给刺了一下，那样尖锐的痛楚，明晰却强烈的蔓延到全身。
　　可是表面偏偏也是最平和的笑容，“你多想了。”
　　第二天上班，安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一副鬼样子，惹得沈小瞳这大小姐这么惊诧，“你昨天纵欲过度了么？眼圈黑成这样子。”
　　“我倒是想纵欲过度，跟你啊？”她瞥了她一眼，不经意往打卡机下面的镜子里一站，顿时挫败。原以为早上经过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悉心装扮，好歹能将那样的倦容遮掩一些，没想到居然还是一副鬼样子，“我昨天难受的差点死掉了，到了天亮的时候，这才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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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旧时，猜测(6)
　　“大姨妈了？”沈小瞳转头看着日历，“不对，不到日子啊。”
　　“好像是胃疼。”
　　“胃疼？”小瞳抓过她的胳膊扬声，“安夏，就你这新时代铁人的样子，冰激淋和烧烤混着吃三百回合都无动于衷的麻木胃，也能有疼的那一天？”
　　“你别闹，好像真的是胃疼。肚子里有一块儿火烧火燎的，里面还像是铬了块硬石头，”她摇头，捂着肚子，仍是一副难受的模样：“我现在稍稍舒服了一点儿，但是还有些难受。”
　　“你到底怎么刺激到你的胃了？”
　　“沈小瞳，”安夏想了想，眼神渺茫，突然幽幽叹气：“我想，我是爱上他了。”
　　在自己办公室里，安夏力争简练客观的向沈小瞳交代了事情始末，当然，掠去了有关于她家事的那些内容。她的肚子始终不舒服，所以说起话来也有些有气无力，“嗯，就是这样了。”
　　沈小瞳看着她，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什么话，良久才冒出一句惊叹，“我的天啊。”
　　“你天什么？”
　　“这才几天啊，你们就产生了这样的变化，”沈小瞳猛然抓住她的胳膊，“安夏，你说你这样叫不叫越压抑越激烈？你妈越排斥你喜欢大龄男人，你就越要迎难而上创造爱情童话。我认识你时间也不短了吧？你说，我怎么从前没发现你有这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的勇气和魄力？”
　　“你滚，”安夏抱着水杯，却有些无精打采：“这只是我见不得人的单恋而已，其实我已经能预见到结果，肯定就是我一厢情愿。”
　　“为什么？”
　　“他都那样说了啊，昨天说话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而且……”她想起昨天见到他身边的女人，微微叹气道：“他旁边那女人，你都想不到有多么漂亮，不，不是漂亮，而是气质。对，就这么和你形容吧。凌航的空姐多是漂亮的吧？咱们市最漂亮的小姐几乎都集中在晋宇他们公司，可是他昨天在看到那女人的时候，那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一路还很可恶的打击我，总之……”顿了顿，她下了总结，“就是很夸张。”
　　“漂亮又有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全都白搭。”沈小瞳很鄙视她这样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行为：“你问他了吗？那女人和他什么关系？”
　　“我……没敢。”
　　她确实是没敢，其实昨天在吃完饭的时候，已经觉得胃有点不舒服，不光是那里不舒服，而且头还晕乎乎的，显然有些酒醉的症状。见她连走路都有些左摇右晃，顾泽楷理所应当的发挥了绅士气度，开车送她回家。一路经过N个红绿灯，到了她家的时候她又添了晕车的毛病，只是一路都在扒着窗户，全靠自己心底那最后几分意志力在顽强支撑，不停的告诉自己，绝不能在他面前再出丑，这才干干净净的坚持到了小区。
　　可是一下车，那样的意志力便在生理的难受下全线崩溃。安夏对着满是冬青的花圃，畅快淋漓的吐起来。
　　那样难受的情况下，她却能异常清晰的感觉到他在她背上规律却轻和地拍抚。
　　她都这样了他再转身离开简直就是不人道，于是，顾泽楷又将她搀到了她所在的楼层。显然他的记忆力不错，只是来了一次，便很准确的找到她的房间，然后便是接水，伺候她漱口，进行着所属于“无微不至”这个词儿的所有举动，甚至，见她不舒服，还主动到楼下的药店去买了胃药。活到二十多岁，少说她的酒龄也有十年，但是从没有一次像这次这么难堪。直到顾泽楷买完药回来的时候，她还趴在马桶上对抗着新一轮的恶心。
　　其实吐了这么多次，胃里空空，已然没有什么可吐的东西。她听到他的脚步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他，原本是想对他笑，却没想到嘴角只是一扯，眼前便一片炫黑，大概由于蹲的时间太长的缘故，只觉得小腿一阵酸麻，她根本控制不好身体，晃荡着便要向前面栽去。仿佛过了许久，预料中跌倒的疼痛却没有袭来，恍然抬头，却对上一双幽深的眼睛。
　　可能是因为她吐的泪眼朦胧的缘故，当时只觉得那双眼睛那么深邃分明，真的好像许久之前在家里的二层阳台上看到的夜幕，那样的漆黑看不到底，偶尔有几点星星缀在上面，更显得深邃静幽，让她第一次知道，原来黑色真的可以用华丽这个词来描绘和勾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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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旧时，猜测(7)
　　后来，顾泽楷几乎是抱着她挪到沙发上坐下，随即又将药递到她手里，仿佛七七七八八的说了很多东西，但是她现在只记住他的动作，居然完全想不清那些话有关于什么内容。她只想到他蹙眉看她吞下药，然后又在她的指示下将暖手袋找出来，装完水之后，仔仔细细地检查阀门有没有关好，会不会漏出水。那样认真的姿态，蓦然让她想起他身边的那个美丽女人来。这样贴心关切的表情，这样熟练仔细的动作，她想，能长时间拥有这些关怀的女人，肯定会很幸福。
　　忽然就有一个念头，那个美丽的女人，难道就是他的那个“她”？
　　然后，这样的念头就像是长了尖锐的角，伴随着他动作的体贴入微，一分分侵入她的心底。
　　可是，直到最后，直到他蹙着眉头有些不放心的说着临走的话语，她还是没敢问出那句话来。其实也不知道怎么了，就仿佛忽然害怕真的会是那样的现实，如果是那样，还不如就这样保留现在忐忑却美好的记忆，也比那样一棍子砸死的真相要好。
　　但是关于那个女人的猜测，却如石头一般梗在了她的心口，或许是因为胃还是很难受的缘故。
　　安夏破天荒的，几乎一夜未眠。
　　毫无意外，告诉沈小瞳的结果就是得到她一个毫无同情感而且充满鄙夷的“你真没出息”的结论。安夏看着她有气无力的辩驳：“你说，我会不会陷得快点儿了？其实本来也没觉得没这么明显的，就是昨天见了那女的，好像受了刺激，这么一激，就……”
　　“拉倒吧，快个屁！难道在这样的速食社会里，你还指望能有人和你惊天动地的来个柏拉图？”沈小瞳的爱情理论一向现实而有力度，“如果你这样的都叫快，那一见钟情这个词儿算是怎么来的？”
　　“……”
　　“我当时和我那男朋友，不，前男友，”她说：“才认识三天就确定了关系，当初就觉得看对眼了，这个世界上非他不可。说白了，没他就活不下去。”沈小瞳不惜拿自己做说明，“那样的速度，我都没觉得快，当然，我和他，最后也没落一个好结果。”
　　“其实我想告诉你的是，这爱情，和时间长短没关系，其实只是一种双方荷尔蒙激变的化学反应，如果对一个人没感觉，就是两相对视十年也没进展。”
　　“那我要怎么办？”安夏捂着肚子苦恼：“我觉得吧，我感情状态很明确了，明摆着就是掉进去了。可是我拿不准他，关于他身旁的那个女人，我根本就搞不清楚他们的关系，还有……”
　　“没有什么还有，我觉得你没必要搞清楚那么多，你现在要想的，是顾泽楷对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也觉得你不错，是不是也喜欢你？”
　　安夏沉默起来，顾泽楷对于她，到底会不会喜欢？
　　昨天那样体贴关切的举动，她可不可以理解成好感或喜欢？还是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他对任何一个人都是这样？
　　她一整天的生活都在这般跌宕起伏的心绪里挣扎沉浮，乱的她甚至都搞错了几个关键数据，只是幸好还有沈小瞳把关。见她如此，她只是一遍一遍地骂她没出息，倒也无可奈何。
　　最终，任由这样的心神不定的情绪发展到了极致。
　　那个电话打来的时候，安夏正一百一十遍的在脑子里回放昨天与顾泽楷呆在一起的情形，她试图从每一处场景中分析起他的态度，结果却仍发现这感情局面还是不容乐观，扑朔迷离。正不安的时候，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居然是顾泽楷。
　　她瞪着那电话看了良久，接起电话的时候居然有些忐忑，可是他的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你怎么样了？”
　　安夏呆了呆才想起他问的是什么意思：“还好。”
　　“那就好，”顾泽楷笑起来：“我一天都在想，我简直是要罪不可恕了。原本是要去赔罪，却没想到又害你喝酒把胃给伤着了。”
　　“没有没有，”安夏连连解释，“是我自己不争气而已，”又不由得笑：“顾总还真是关心人，我这样子，倒是害您多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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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节：旧时，乱局(1)
　　这样谦虚过头的对话，安夏一说完，便觉得自己身上都要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没什么，”顾泽楷笑，却更有本事说的义正词严：“其实现在我们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关心你也就是挂心我自己而已。我由衷期待安策划能身体健康，这样，才能有希望中标，才有希望真正与我一同合作起来。”
　　又匆匆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手刚放下电话，便见沈小瞳抱着资料闯了进来，“怎么？是那位的电话？”她扬眉睨她，笑得高深莫测，“是不是？”
　　安夏摸摸脸：“我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哪里有明显？”沈小瞳笑着凑过来，“只是有点心不在焉而已，仿佛遁世了，整个人都在神游……”
　　“你滚。”
　　“哎，我这好心好意和你分析事儿呢，”沈小瞳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怎么样？电话大体是什么内容？”看到安夏扯唇的样子又做手势，“停！我只是要判断你们事情的大致方向，那些肉麻兮兮的情话儿，你就别如实传达了。”
　　安夏被她说的脸色一红：“哪儿有。”
　　“得，看你这样子就猜的差不多了。到底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只是问我好点了没有，”安夏又说了一下他的最后那句话，“沈小瞳，我还是搞不清楚他对我的态度，如果这个电话纯粹是关心，那干吗要在最后说那句公式化的话来？”
　　“那你说他要怎么办？直接说安夏我喜欢你，我爱你，我要和你在一起，我想和你上床？”
　　“……”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没有恋人上来便是熟识万分，一下就到最后关口的，他们的第一步，都是试探，试探，再试探。你想你都在这里猜猜想想，那个人能怎么样？就算是对你有好感，也会费尽心思琢磨你的态度。”沈小瞳一副爱情万事通的样子：“试探得知态度，才好知道下一步行进的方向，是继续沦陷还是回头是岸，这可都是恋爱的最基本问题。”
　　安夏哑口无言，被沈小瞳这一番论调轰炸，非但体验不到传说中的“醍醐灌顶”之感，反而有几分越来越迷糊的感觉，过了半天她才木纳看她：“你别绕来绕去，直接上结论行不行？”
　　“结论就是，据我观测，顾泽楷未必对你没有意思。”沈小瞳笑的像朵花：“你大可以乐观向上，放心了去干。”
　　“真的？”
　　“真的！”她万分肯定：“我骗你干什么？”
　　“我怎么老觉得你有阴谋？”安夏仔细看她，“这笑容，怎么笑都让我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不愧是我姐们儿，太对了！”沈小瞳狠狠拍她，更加贼兮兮的笑：“我还真有那么一小点私心。”
　　“什么？”
　　“晋宇。”
　　Chapter6 旧时，乱局
　　缘分真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啊。坐在殷乐，安夏忍不住第一百零N次对沈小瞳感叹。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这个神奇的好朋友加姐姐，居然看上了那个成天玩世不恭，徒有一身好看皮囊的小子。
　　他们已经在殷乐坐了四十多分钟，打晋宇手机，那家伙终于开机，说刚下飞机，正在往这赶的路上。与他打电话总不免嚷嚷吵吵，她倒没觉得什么，只是放下电话便见沈小瞳一脸狞笑，那样的笑容直接让她脊背发毛，她说，“我在想，你和他是不是有什么奸情。”
　　安夏差点喷血当场，“我和他奸情，你饶了我吧，姐姐。”
　　“可你们青梅竹马啊。”
　　“拜托，就是因为青梅竹马才不可能的好不好？”安夏狠狠吸了一口饮料，“就凭我和他的关系，我要是想奸早就奸了，何必等到现在？”
　　许是因为惊讶，安夏的声音很大，刹那间，咖啡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这边看来。沈小瞳觉得难堪至极，刚要凑上前去的示意她小声，却见安夏眼光蓦然黯淡，“你这事儿倒是好说，我就在想我的那事情。四天了吧，得有四天，我和他毫无联系，沈小瞳，我之前还很信心饱满，现在直接摸不清楚他的想法了。”
　　“你愁什么啊，其实你再过几天便有个好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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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旧时，乱局(2)
　　“什么？”
　　“竞标。”
　　看她一副仍不知所然的样子，沈小瞳叹气，“你怎么这么笨？过几天竞标，你会有一个公开与他相处的机会，一旦两方合作成功，这么大的单子，依照咱们的规矩，必然得进行晚宴庆祝。到那时候，嗯……嗯……”
　　见她眉毛挑的阴谋而又灵动，“也是，”安夏怔了一怔，过了一会儿才意会似的笑了出来，“来日方长。”
　　“对嘛。”
　　又说了一会儿，晋宇这才赶了过来。看的出来是刚下飞机，他身旁还拖着那个小行李箱，搭配着一身警服，仔细看看倒也有传说中警察“正义凛然”的气派。只是一看沈小瞳，那双刚才含笑看她的眼睛便倏然变暗，其实从这一眼开始，安夏便觉得撮合他们的这件事儿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于是接下来的工作便是费尽唇舌的介绍沈小瞳的种种好，自己都觉得能总结出这么多优点实在是太过为难。可晋宇却仍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倒不是多失礼，只是淡淡的笑着，而那笑容，却像是浮冰漂在眼角，并没有深入到心底去。
　　说白了，就是敷衍了事。
　　安夏看他那样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恨不得将他拉出去PK。只是没想到，在这个念头刚滋生的时候，下一秒他的唇角便大大扬起，轻声道：“哟，没想到在这还能碰到熟人。”
　　她一怔，顺着他的眼光向后看去。
　　触及到那人身影的瞬间便呆呆怔住。居然真的是熟人，熟的这几天，几乎夜夜都能梦中相见。
　　只是身边还跟着上次见到的那个女人。
　　那个风度翩然的男子，身着一身浅灰色休闲装，也并没有像之前她见过的那般佩着领带，很生活化的装扮，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成熟的干净和爽利。
　　她无暇去看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只知道怔怔地盯着那个人的脸，直到他也抬起头来，看着她微微一笑。
　　只是那一个微笑，清浅至极，安夏却有一种身不由己的恐慌。
　　之前一直以为她只是对这个男人刚产生感情，如果不成，她还可以凭借几分理智，抽身退出。可刚才却才知道，那个男人只是微微一笑，她便像是溺死在他眸子里的那湾深潭，心跳加快，想要移开目光，却根本不由自己控制。
　　于是就那么怔怔的，看着他向那个女人低头耳语几句，从容起身，竟向她们这桌子走来。安夏蓦然低头，心跳如鼓，心思杂乱中耳边却出现晋宇的声音：“这饭还吃不吃？”
　　“吃，”她咬牙，拿起饮料猛地喝了一口，侧头看向沈小瞳，微微苦笑，“小瞳，你好命。今天这顿饭，有人请了。”
　　好好的一顿“红娘宴”，渐渐演变成一场祸事。
　　当然，这和晋宇的大力表演不无关系。
　　她们本来是坐在大厅就餐，因为顾泽锴相邀答谢晋宇而上升了一个档次，进入高档包间便开始煎熬。这是安夏第一次进殷乐的包间，简约中不失气派，倒是真不失凌禹第一名家的美名。这是十七楼，她坐在靠窗户的地方往下看，看到下面高楼林立，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儿像是蚂蚁一般的小，不由起了兴趣，趁着顾泽锴招呼服务员的时候拉扯着沈小瞳的胳膊，“小瞳，你看，多高，多……”
　　那个“多”字之后的形容词还没出来，手腕便被猛地一扯，胳膊肘正巧撞到了椅子背上，引得安夏“啊”的一声低呼，抬头一看正是晋宇拉她，“你神经病啊你。”感受到顾泽锴的目光看过来，安夏忙降低了语气，拿眼剜他，“你抓我干什么？”
　　“你不是恐高吗？”他作出无辜的样子，仿若只是无意的贴心，可声音却在提高：“之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你……”
　　这样亲昵的姿态，安夏只觉得顾泽锴别有深意的目光看过来，像是掺杂了冷气，将她整个人都冻得冰冰的，再加之沈小瞳在一旁，她更觉得尴尬：“哥哥，我现在只恐你。”她恶狠狠的瞪他，为防止意外，只能迅速低下头去，摆弄眼前的餐具。
　　大概是看到他们的样子，顾泽锴低低的笑声传来，“今天倒是没想到还能遇到你们，”他顿了一顿，端起酒杯看向晋宇，“晋警官，上次的事情没有郑重道谢，现在，我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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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旧时，乱局(3)
　　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这顾泽锴，就连端酒动作都那么漂亮，安夏深吸一口气，突然莫名的感到一种知足，但这知足很快就被某种行为给压制下去，晋宇突然低下头问她：“安夏，我能不能喝酒？”
　　安夏一愣，心想你喝不喝酒管我屁事，但是转念一想，仿佛晋宇曾经还有个酒精过敏的毛病，便讪笑道：“尽量别喝吧。”
　　“顾总，您看着了，”晋宇仿若无奈，“我很想喝，可是安夏不让。所以……”他利落的拿起茶杯，“我以茶代酒。”
　　说罢，一饮而尽。
　　这一场动作完毕之后，席上立刻兴起暧昧的笑声，安夏方才觉得晋宇刚才那动作别有深意。抬头看去，就连沈小瞳脸都变了色，而顾泽锴，更是直直地看向她，唇角微扬，似笑非笑。她被这一眼神盯得发慌，直觉解释，“大家别误……”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顾泽锴旁边那女人立即低笑起来。其实他们这一通客套交谈，那女人除了说了句你好，再也没有开口，现在这一浅笑，果真是姿态娇媚，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她的心微微沉下来，原本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顾泽楷侧头看着那女人，也是低低一笑，“怎么？”
　　笑的那样温柔，安夏却觉得，那就像是把利剑，直直的戳透她的心底。她深吸一口气，也笑起来：“顾总，这位是……”
　　“我……”
　　他只是说了个开头，却被那女人按住手：“泽楷，不要说了吧。”然后微笑地向她伸过手来：“我觉得，以后必然会有机会与安小姐接触，到那时候再正式认识，也是不迟。”
　　她怔了怔，像是被那女人魅力的笑容夺了神志。那样温柔轻软的声音，却仿佛带着最冰寒的温度，由眼角触摸过来，一点一点的，冰凉冰凉。
　　她能说什么？
　　她只有回以微笑，然后低低的垂下头去。
　　不停地往嘴里塞着东西，却食之无味，五味杂陈。
　　她只觉得自己心里的血刷的流淌至净，自己的脸色肯定是煞白的，因为心仿佛被谁挖出去一块，空落落的疼。这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感受果真不是矫揉造作的形容，任旁边喧哗热闹，自己却心酸落寞。
　　她原来还猜测这个女人和他什么关系，可是按照这样的情形来看，一切都不言自明。
　　安夏觉得这样的一顿聚餐就是鸿门宴，虽然大家都你好我好的无比客气，但是谁都能看出来，几个人仿佛都不在状态，当然，除了堪比猪类的晋宇。在酒桌上，安夏竭力控制自己，不让自己多去注意那个人的动作，那个人的表情，起码在这样的时候，要学会隐忍，之后才能有修得正果，才能获取较大主动性的机会，但是她高估了自己，再强大的自控能力最终在情感大潮中也要全线崩溃。
　　她便溃不成军。
　　安夏有点懊恼，觉得自己太过没出息，人家顾泽锴什么还没说呢，她就这么一厢情愿的沉沦情海，实在不是一个理智的人应该有的举动。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她觉得顾泽楷对她应该也是有一点点小意思的，至于这意思有多少，她还没有自信去评断。
　　她只是觉得，在晋宇对她做那样暧昧动作的时候，他的眸光暗潮激涌，好像有些没有平日里淡然冷睿的光度，而且，也许他一直是如此，吃饭的时候似乎过于安静，除了几句礼仪性的敬酒辞，大部分时间，他都很安静的坐在那里，听着她们偶尔兴起来的对话内容，或笑或语。
　　安夏很阿Q的，想将他的这样行为定义于他看到她和晋宇在一起也不舒服。只不过自己想完都想笑，大概是自己疯了吧，所以才得了一种重病，叫做自作多情。
　　啰啰嗦嗦地吃完，安夏看到顾泽锴要刷卡结账，忙跑过去凑到他身边：“多少钱？” 
　　“说了是我请你们，”他温润地笑，将账单签上自己的名字，利索地落笔下去，“顾泽锴”三个字帅气豪洒，“所以，不用知道费用。”
　　可是她看到了。
　　这一顿饭，花了1900。
　　安夏有些不好意思：“实在是不好意思，没想到让您破费这么多。”刚要继续抱歉，服务台小姐走过来：“对不起先生，我们不知道您已经交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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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旧时，乱局(4)
　　“交了？”
　　“对，所以请给我们卡，我们重新记账。”那小姐微笑解释：“因为那先生结账比较早，为你们的服务员并不知道你们已经交费，实在是不好意思。”
　　安夏扯过那小姐手上的账目本，果真，晋宇两个字，龙飞凤舞，张扬的醒目。
　　下意识回头看去，那家伙正斜倚在酒店门口，因为热，脸红的发光，警服半搭在胳膊上，笑得和个傻孩子似的，完全没了人民警察那副勃勃英气。看着她注意到他，抬起手摆摆钱包，整一个纨绔少年的架势，快步向店外走过去。
　　夜风稍凉，大家又都聚齐在酒店门口，顾泽锴看着安夏和晋宇，“你们怎么走？要不要我顺路送一程？”
　　安夏刚张嘴，还没回答，便被晋宇拦腰截断，“不用不用。”他摆手，“我刚才打电话问了，我们公司过一会儿会过来班车，正好我和她俩一路，一起捎带着回去。”
　　“那好。”顾泽锴一一与他们握手，到晋宇那里微微一顿：“我说本来是我请的，倒是让晋警官破费了，下次有时间，咱们再补上。”
　　晋宇微笑推却，又说了几句才目送他们上车。看着顾泽锴消失的身影，安夏莫名有些烦躁，便也转身：“小瞳，咱走吧？”
　　“哎，别急啊，”晋宇一把扯住她胳膊：“急什么，一起走呗。”
　　“还真的坐你们班车啊？我又不是你们公司的人，”她越来越没好气：“大哥，你们公司人除了空姐就是天仙，我和小瞳犯不着自找没趣，我们先走。”
　　“安夏……”沈小瞳看两人不对，赶紧凑上来：“要不咱……”
　　“要不，你把小瞳带走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安夏扭身，想起今天晋宇的打闹，一簇簇的火涌上心头，更加不耐，“我……”
　　“偏不让你回去，”他也发起火来，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硬拖着就往外走。安夏手腕火辣辣的，像是要断了一样的疼，忍不住用另支手捶他手臂：“死晋宇，你给我下来，我告诉你，这可有人呢，你再这样我喊非礼，我说你耍流氓……”
　　“那好，我放开你。”他放开抓着她的手，退后一步：“安夏，你走走试试。”
　　语气极轻，脸上却是最阴的笑容，伴着夜风冷飒，仿佛要刺透她的肌骨里。
　　安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着这尊大佛了，明明今天是他百般刁难，现在却反而来装大爷。她揉着被他抓痛的手，不情不愿地退到墙根等着。
　　晋宇步子迈的很大，却不回答。
　　过了一会儿，一辆车向他们方向驶来，明亮的车灯耀的安夏睁不开眼睛，走的近了，才发现竟是魔头坐里头：“上车。”
　　安夏愣愣的站着：“不是班车吗？”
　　“别废话，快上来。”
　　“这是你的车？”安夏坐在副驾驶位置，这边看看那边翻翻的折腾了个仔细，“你买的？”
　　“废话。”
　　“哇靠，你现在能耐了啊，都混上车了。”她啧啧称赞几句，只是瞬间，便又想起今天吃饭的事情，立即变了脸色，“晋宇，你今天到底什么意思？”
　　“小瞳，你家在哪里？”他这才看她一眼，却蓦然将话题扭转了个方向，“我先送你回去。”
　　是人就能看出这两人苗头不对，沈小瞳赶快报出地址：“春江路四十三号盛度花园。”
　　殷乐距离盛度很近，只是几分钟的工夫，车子就到了盛度花园门口，沈小瞳下车，道谢的同时用力向安夏眨眼，那意思是自求多福。安夏很是大度的向她笑笑，她一个大活人，与眼前这个魔头自从高中就开始打交道，难道还怕他吃了她不成？
　　可虽然这样想，心里还是有点没底。
　　因为与他认识这么多年，似乎还没有见过他如此“神经质”的模样。
　　车子再次启动，安夏深吸了口气：“晋宇，你今天是什么意思？”
　　“我倒是要问问你什么意思，”他在后视镜中看她，看她紧抿嘴唇，眸色都是冷的，不由轻轻一哼：“安夏，你倒会开展副业啊。”
　　安夏一愣，知道自己意图让他与沈小瞳勾搭的事情让他看出来了，便干脆坦白承认，“那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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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旧时，乱局(5)
　　“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是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是不想谈，不想接触，不想来往。”
　　“为什么？”安夏觉得他回绝的实在是太过干脆，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好吧，沈小瞳比起你那些空姐同事来，算不上是绝色，可是她有责任心，本分老实啊。你们那行那么霪乿奢靡，就适合找这样老实巴交居家过日子的……”
　　“反正就是不行，”他面无表情：“再说，这个用不着你操心。”
　　安夏被他的话堵得厉害，“好吧，你就算是看不中她，你也不用拉我下水吧。你看你今天在他们面前对我说的话，他们都以为咱们俩怎么着了呢？”
　　“我就想让她这么以为。”晋宇波澜不惊。
　　“故意？”
　　“是。”他转了一下方向盘，侧头极快的扫他一眼，“安夏，你忘了阿姨的话了？那个顾泽锴，绝对不行。”
　　安夏瞪大眼睛，“凭什么？”
　　“不凭什么。”他的语气依然很平缓，似乎说的只是他人最平凡的小事：“年龄，资历，家庭，背景，每一点，都不合适。”
　　这段感情还八字没一撇，但仿佛谁都觉得他们不合适，安夏觉得自己像是被全世界否定一样，一股莫名怨气从心底潜伏出来。“就算不合适，晋宇，”她狠狠看着他的眼睛：“你也管不着。再说，”她觉得自己有不打自招的嫌疑，又气呼呼的赌气道，“我和他怎么着了？你哪只眼看到我和他不正常了？”
　　晋宇冷哼一声，直接忽略了她后一个问题，用那样不屑的眼神，只是沉声，“你妈让我管着你。”
　　“这事儿我自会向我妈解释，反正怎么着我都认了，可是晋宇，你管不着我。”顿觉羞辱，她用力的抓着车窗，只恨不得立即跳下去：“算我求你，下次别再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
　　她说的狠，其实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脑海中浮现起顾泽锴与他那什么女人不清不楚的样子，竟没来由的委屈。她一向觉得自己是善于把握自己的人，却还是把自己弄到了如此可悲的境地，那个人一池春水还没有波澜，她在这里却已经惊涛骇浪，几乎天怒人怨。
　　车内的空气像是被压缩机困压下来，她扭着头，目光死死盯着外面的风景，一吭也不吭。车窗上有个小塑料标志，安夏一看恍然大悟。怪不得感觉这车子减震这么好，竟是丰田最新出的一款车型，她因为最近做了太多的车展swot分析注意过，这款车，市价要30多万。
　　这世界上果真有些事儿不能比，她想，过去同班一起玩大的同学，自己快要面临失业，人家却成了资本家。
　　经过几分钟的平静，安夏觉得自己态度有些过激，不管怎么说，晋宇也是为自己好。她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他：“对不起，我刚才……”
　　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厉响，车子猛然刹住。
　　安夏上车的时候忘记扣安全带，这么一来，差点顶前面的挡风玻璃上。她胸口撞的生疼，深呼了几口气，还是忍不住气骂，“晋宇你神经病啊！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
　　“我问你，”晋宇紧握着方向盘，侧头看她：“你真的喜欢那个叫顾泽锴的？”
　　她犹自惊魂未定，“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真的？”他问的执着，往日明净的眸子如同沉淀起了冰气。安夏有些不解他为什么这么问，下意识点了点头。
　　“你傻子啊！”他忽然大声起来，眼瞳仿佛簇起了火焰，狠狠地盯着她：“你和他认识才几天？他的家庭你知不知道？他的背景你知不知道？他是商人，平时说话都会心机深沉的商人，你呢？你就是个傻子。你和这样的他在一起，会有好结果？”
　　“你管我？”她刚掩下去的怒气又被激发起来：“晋宇，你到底是我什么人？你有什么资格管我？我和他顾泽锴有关系没关系碍你什么事儿，你至于这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你要是真闲的慌了，你就去抓小偷，抓土匪。我告诉你，我还就看上他顾泽锴了，我喜欢他我就爱上了他怎么样，这又不犯法！”
　　“很好很好，”晋宇咬牙，“安夏，我就看你和他能走到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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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旧时，乱局(6)
　　“还是那句话，我和他走不走不干你的事儿！”安夏气得哆嗦，好不容易找到车锁，猛地一按将车门打开，又毫不客气的踹上车门，砰的一声震得地几乎都跟着动弹：“不劳您送，再见！”
　　坐在出租车上呆了一会儿仍是气的不行，安夏都没想过自己和晋宇能是这个局面。经历一晚上的折腾，她就像是跑了八百米一般窝火。看她气得喘粗气，胖司机笑呵呵地打趣：“姑娘，和男朋友吵架了吧？”
　　“没有。”她没好气，“他和我没关系。”
　　“啧啧，现在有关系的都说没关系，关系越亲密的越说关系不好，”胖司机颇为世故的眨眨眼，“你看你这一上车，那小伙子蹭的一下就把车转向开走了，忙的甚至连转向灯都没打。看来也是让气的，你得打电话问问，别这么一路气着回去，再出什么事儿。”
　　安夏心里一紧，那瞬间还真担心晋宇这么被她一骂之后再出什么意外，可是一想到他刚才对自己咬牙切齿的模样，又气不打一处来。她用力关掉手机：“出事好，撞死才好。”
　　话虽这么说，但是下车平静一些之后，安夏却还是有些担心晋宇。这家伙一向毛躁，别真因为生气再出什么意外，那样的话，她罪过可就大了。
　　她拿出手机，三下两下拨通他的号码。
　　语音提示，竟是关机。
　　这次可不能怨我了，安夏将手机扔到包里，心里一阵阵堵的难受。无精打采地爬楼回家，却在到家的瞬间吓了一大跳，沈小瞳竟然蹲在她家门口，仍是她们聚餐时那个打扮，手提着和她身形差不多的大包，颇有些哀怨的抬起眼睛。
　　“你怎么跑我家来了？”她一惊，连忙开门让她进来，“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我怕打电话耽误你们的事情，”沈小瞳声音很闷：“安夏，我找你有事儿。”
　　“什么事儿？”她这样难得压抑的表情让安夏有些不知所措，连忙在她身边坐下来：“怎么了你？”
　　“你没发现晋宇今天有些不对？”
　　“我发现了，他就是找茬。”安夏这才知道好友心结在哪里，忙上前安抚：“不该你的事儿，他就是闲的有毛病。刚才在路上我和他吵了一架，已经很严肃的批评指正他了。”
　　“你说他了？”沈小瞳扬眉，然后又摇头苦笑：“安夏，我觉得不对，这个晋宇，仿佛喜欢的是你……”
　　安夏一下蹦起来：“你这个傻子，还真的被他蒙了对吧？他丫的今儿个就是在演戏呢！你知道他为什么演戏吗？为什么假装和我好你知道吗？”
　　沈小瞳摇头。
　　“他丫就是不想让我和顾泽锴有苗头好。”说到这里，安夏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次回家我妈安排任务给他了，说一定要让他看好我，不让我和不该有关系的老男人发生关系。”
　　沈小瞳仔细听着：“你觉得就这样？”
　　“你觉得还能怎么样？”安夏反问她，“我告诉你沈小瞳，我和他虽然是老同学，什么感情深了些的，但是一样，我可知道这丫的毛病。他追了我同桌4年呢，到最后升学的时候，还跟着念念不忘。所以啊，我和他没前科，所以也不可能现在作案。”
　　“不，不对，”沈小瞳摇头：“安夏，旁观者清，如果他是做给顾泽锴看的，那么前面呢？就咱们仨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是和你又亲密又暧昧的，实在是……”
　　“那也和我没什么关系。”安夏把她从沙发上提溜起来，一手替她拿着包，一手将她往门外推：“沈小瞳，赶紧回去睡觉去吧你，做什么事儿都比胡思乱想好。”
　　“可是……”沈小瞳被推在门外，仍是欲言又止：“可……”
　　“没什么可是，”安夏把着门缝：“我保证，以后将晋宇帮你搞定，OK？”
　　从阳台上看沈小瞳在小区里打车离开，安夏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回到客厅，刚才与沈小瞳的对话却一遍遍响彻在耳边，她跌坐在沙发上，又想起出租车师傅说起的话来，晋宇这家伙气的转向连方向灯都不打，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儿才好。
　　正想着，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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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旧时，乱局(7)
　　她忙去掏手机，翻开一看，正是他的号码：“你没事儿吧？到家了？”
　　大概没料到她这样问，话筒里静了几秒才传出声音。“我能有什么事儿，”他微微苦笑：“打电话就是想给你说声，今天的事儿是我不对，我激动了。”
　　他突然的低姿态倒让她一肚子的话不知道怎么说。“其实也是我的错，”安夏讪讪的低头：“你也是为我好，不过……”她兴致勃勃的换了个话题，“你觉得沈小瞳怎么样？”
　　像是很累，他说，“还好吧。”
　　“还好就行，我告诉你，你可是有大福分了，”她心里一块石头落下来，连带着声音都跟着轻快，“小瞳这家伙实心眼儿，兢兢业业，吃苦耐劳，最适合过日子。”
　　“哦。”
　　“你要是有意向，咱们改天再来谈谈？”安夏尽职尽责的奉行红娘权责，“今天小瞳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儿的问我是不是你不喜欢她。老晋，你要是有时间就给我说声哦。”
　　“知道了。”
　　“还有，我告诉你。我和顾泽锴的事情有没有还另值得推敲，你可别贱嘴贱舌的给我娘说知不知道？”
　　“知道。”
　　“那没什么事儿了？”晋宇的声音很低，安夏突然心慌，仿佛有种预感某种事情已经悄悄变质而且将欲发生质变，急着改变话题，“明天还要早飞是不是？那你先睡吧，我不说了，再见。”
　　她刚要挂断手机，却听话筒突然传来一声高音，“安夏，安夏！”
　　连忙又接起来，“怎么了？”
　　“那顾泽锴真的不适合你。”他声音突然温柔，语气却好似叹息，“我是为你好。”
　　说完，就扣断电话。
　　安夏怔怔地呆在那里，眼前不断重现出晚餐时他与他的表情，晋宇说是为她好，那为什么要对她好？
　　难道……
　　她心里猛然掠过沈小瞳说过的话，顿时像被针扎了一下，渐渐清醒起来。
　　天上掉下一个帅哥是美事，掉下两个帅哥便是当仁不让的祸事。
　　安夏不是小孩子，她不喜欢矫情，不喜欢造作。她最看不过某些女人玩“明明知道喜欢，却装憨卖傻装无辜”的把戏，所以，对于这个老同学的莫名暧昧深情，她真的是呆掉了。装傻不是她风格，可是要是冲上去说，晋宇，你丫的别喜欢我，这也未免也太无厘头和残酷。
　　她想要问沈小瞳，可是看那孩子那样子，分明是对他动了真感情，现在反而要让她出主意，实在像是问一孕妇还是不是处女，废话且不人道。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将晋宇再约出来，不管是不是，也好当场问个清楚，省的之后感情呈现扑朔迷离的状态。可是这几日晋宇要忙着为全运会护航的事情，简直忙的堪比周总理，等了许久，才有见她一面的空闲。
　　他像是刚从机场下来，整个人显得无比疲惫，而且似乎也没睡好，眼圈隐隐有些发黑。到底是从小玩大的伙伴，安夏关切地看着他，“怎么这状态有些不大好？不舒服吗？”
　　说完就后悔，她果真不该对这家伙太有同情心。
　　因为晋宇下一刻便向他挑动眉毛，居高临下的语气：“还不是被你气的？”
　　“你！”
　　“别你你我我的了，”他看着她着了急，遂也收起笑容：“直接说，这么急的找我，有什么事儿要求哥哥的？”
　　其实安夏原本还打算用一比较迂回的方式来引出这个感情问题的，但是被晋宇坏笑这么一激动，那些攒在脑子里的话便如同爆竹一般争相跑了出来：“没什么事儿，沈小瞳还说，你喜欢我。”
　　他欲要端咖啡的手一停。
　　安夏继续说道，“现在看来这问题也不用问了，晋宇同志，这顿咖啡我请了，感谢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
　　“怎么？”她的话还没说完，抬眼便遭逢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她说我喜欢你？”
　　安夏点头。
　　“那你怎么想的？”
　　“不可能啊。”
　　“为什么不可能？”
　　安夏觉得这个问法比较奇怪，她纳闷地盯着他，看着他眸子里的光芒一点点变暗，仿佛有火焰从里面燃烧起来，心里不由一惊：“我……不是……她是那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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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旧时，喜欢(1)
　　“那你是哪个意思？”晋宇慢慢靠近她，近的快要到鼻尖抵到鼻尖的地步，可眼底那簇火焰却渐渐明晰起来，仿佛再近一些，那样的热度就要将她燃尽。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霎那间只想逃，可他却用力的按住了她的肩膀，“夏夏，那你觉得，我会不会喜欢你？”
　　她努力吸气，凭借脑中最后一份理智平定心绪，断然道：“不会。”
　　“哦，”晋宇终于推开他，却是似笑非笑的：“这么肯定？”
　　距离拉远了，她的冷静也能回归到位。安夏笑道，“你说过嘛，你喜欢的姑娘要有很长的头发，要是单眼皮，要有弯弯的眼角和唇角。哦，对了，最好还要喜欢穿裙子！”
　　可眼前的他似乎是有些纳闷，“我什么时候说过？”
　　“初二啊，你说的。”安夏扬声提醒她，“那时候我坐你旁边，简直就是你的情书投递员。你说吧晋宇，我当时帮你递了多少封情书？来来往往的，真是……”
　　在她有些埋怨的絮叨中，他的记忆渐渐恢复起来。
　　仿佛真的有那么一段日子，当时年少的他们坐在一起。那时候乐坛流行“双莲”，林忆莲和吴倩莲。那样的单眼皮温和却又妖媚，以至于影响了整个社会的世界观，仿佛只有那样的眼睛才是能够代表女人的。初中已是孩子们情窦初开的年纪，他长的不算丑，自然也引来了不少女生的倾心。
　　而她，则是那个递信的傻子。
　　这一番有关于女人审美的话，大概也就是在那时候说的吧？掠去之前那些记忆，晋宇眯起眼睛，缓缓笑起来，“安夏，你的记忆，可不可以不那么好？”
　　“啊？”
　　他轻声一笑，突然拿起手机，只低低的说了三个字，便听身后有清脆的高跟鞋声响起来。安夏蓦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靓丽空姐。还没等她彻底反应过来，晋宇已经将她拉入旁边坐下，不紧不慢的介绍：“这就是安夏，我和你说过的夏夏。”
　　然后抬眼看她：“安夏，这是你嫂子。”
　　她倏然瞪大眼睛，眸中毫不掩饰惊奇，但只是一瞬，便彻底演变成了欢喜，“啊，嫂子，”只差伸手过去主动给程宁怀抱，激动之余，安夏还不忘侧头给晋宇使眼色，“你可真是能藏啊，上次回家还说自己剩斗士什么的，现在可……”
　　“安夏……”晋宇声音很低，还没说出什么，却让安夏自觉的识别出自己现在相当失态，连忙坐回座位上去，笑容满面的再次介绍自己，“嫂子，我是安夏，和晋宇是……”
　　她说的聒噪絮叨，仿佛又是之前那个调皮到狡猾的孩子，而他笑容淡淡，唇弧始终弯起，近乎是宠溺的看着她。
　　Chapter7 旧时，喜欢
　　第二天去上班，安夏几乎愧疚到对沈小瞳磕头的地步：“你说我之前真不知道，他怎么就能突然冒出个女朋友来，”安夏努力让沈小瞳相信她的话，“真的，上次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还说自己是个素食者，根本没露出任何苗头。”
　　沈小瞳不语。
　　“小瞳，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错了行不行？你别不说话啊，”安夏有些心急：“哎，你说我总不能上去扇那女孩一巴掌，说你这丫头离他远点，我朋友要下手占领吧？”
　　她还是不说话。
　　安夏彻底挫败：“小瞳，你要不就剁了我吧。这才几天啊，难不成你就泥足深陷了？”
　　“你还说我，你这才见那个人几天，这不就……”话说到这里，沈小瞳突然叹了口气，“瞧我多命惨，正打算有个名义为爱搏一场的时候，上天不给我这机会，还是让我做一个理智冷酷教导别人的人。”
　　她这么一说，安夏知道已然没事，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完之后也跟着叹气：“命苦的不光是你一个人，我这两天也正在学习回头是岸。你比我还好一点，起码还留有一分警醒足可重新做人，可我呢？我都快……”
　　她想说自己都快陷得肝肠寸断了，可又想想，这样的形容未免太没出息。不经意抬头，果真撞到沈小瞳不屑的目光，“你那么悲观还太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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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节：旧时，喜欢(2)
　　“那什么时候不早？难道我要等到他走到我身边，仔仔细细地将那个女人的身份地位履历以及与他错综复杂的家庭关系和相识过程讲述清楚才算不早？还要等着他扬眉，毫不留情的指着我鼻子说安夏你少痴心妄想，我顾泽楷早已名草有主才算不早？”
　　如果那样的话，她更得被摧残的片甲不留。
　　现在，还能庆幸自己没能把这些话都说给他听，还能给自己留有几分自尊的空间。
　　当对未来不寄予任何期待的时候，接下来的任务便成了纯任务型工程。安夏严肃漠然的准备着投标事情，有条不紊的指挥手下进行各类收尾工作。其实看秦皓那样子，倒是异常的闲适与轻松，仿佛这代理案子已然落到了他们的手里。可安夏却不敢有丝毫大意，这么大的案子，他们作为一个杂志社附属的广告公司，要面对那么多强势的广告企业，顾泽楷又没为他们做一个保证，只是说在同等条件下他们有更大的可能，因此能不能迈过这一个坎，恐怕还是个悬疑。
　　她的心理压力突然很大。
　　仿佛在瞬间便背上了巨大的包袱，又好像是预见到了什么不好的可能性，只是几天，她甚至连吃饭的时候都会想起关于这件案子的具体操作来。
　　而面对她这样的异常，甚至连沈小瞳都笑她神经过敏，一个劲儿地要她平常心，平常心：“不说持尚方宝剑也算是拿到了免死圣旨了，安夏你还这么紧张，会让我觉得你在逞余情未了的小女生习气。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在喜欢的人面前，越难的事情越要做到最好？”
　　她笑笑：“我还真不是，只是这项目太大了，又涉及到政府脸面，总是要好好对待。”
　　“对了，定标日期临近，那他最近有没有和你打电话？有没有和你说什么内部消息？”
　　安夏别过头：“没有。”
　　是真的没有。
　　那次尴尬的聚餐仿佛是他们关系的分水岭。在此之前，他们还多多少少有几次联系，虽说不上密切，但也有说有笑，有来有往，那样的感情，比同事更熟一些，仿佛真的可以称作朋友，也可以说，就是那样的交往，给了她幻想和希望的勇气。可是自从那次聚餐，他们便像是不识一般，他再也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安夏不敢告诉沈小瞳，其实在前几天，她忍不住和他打电话了，当然还是以工作为由，说有事要与他商量。之前那个电话号码都是直接能通往他的声音，可是这次不同，他的秘书有礼的近乎冷漠，一字一句，都是彬彬有礼，却让人感觉那么生疏。
　　她觉得自己仿佛被他隔绝了，之前那么浅浅的交情就如冬天窗户上的冷气，一瞬间便被他抹去，所以，从此之后也不再给他打电话。她也是要脸的人，虽然她想过千万次，他为什么突然对她如此。
　　难道是那天她的失落表现的太明显了，他发现了什么？所以才及时快刀斩乱麻，以免与她更说不清楚？
　　胡思乱想也没用处，有这样瞎猜的工夫，还不如化成工作的动力。
　　只是安夏怎么也没想到，如此关键的时候，她竟然还会犯“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老恶习。
　　招标的前一天早晨便已经觉得不舒服，当时只以为是简单的感冒没去追究，没想到到了下午，发烧，头疼，哮喘都接踵而来。眼看着第二天就要投标，安夏着急到上吊的心都有，匆匆在社区医院里挂了N个吊瓶，却没想到只是烧退下来，哮喘流鼻涕的症状却丝毫没有减轻。本来还坚持着要去，没想到沈小瞳很无奈的看着她，“你这样还能去？”
　　安夏说：“死不了。”
　　“我不是说你死不死的问题，我是想说，就你这个状态，连会场都不一定能进的去。”沈小瞳拧眉：“你不知道现在有甲流吗？别说你这么严重了，只占发烧一条，人家都有可能隔离你。”
　　“那怎么办？”
　　沈小瞳夺过她手中的资料：“明天我去陈述吧。”
　　对于这样的投标，陈述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可以说，除若价格那些非近者不能看到的因素之外，优势陈述是最能体验一个公司水准的东西。考虑到自己这样连话都很难说出口，安夏嘱咐了沈小瞳多遍，因为她虽然跟场多次，但总是搞后台工作，并没有陈述过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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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旧时，喜欢(3)
　　她想，别说之前曾经与顾泽楷有一点点“内部交情”，就是没有，单凭这些日子做的总案，也应该差不多。
　　可是没想到，事情到了最后，还是生了岔子。
　　当时安夏只觉得仿佛天都跟着塌了起来，她吸了吸鼻子：“那定的哪家？”
　　“这倒没说，不过很有可能是锦城国际，因为在走的时候，我看到锦城的卢总和顾大叔说话了，安夏。”她顿了一顿，声音蓦然沉下来：“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谈笑风生的貌似很熟，不像是刚认识的样子。可顾大叔之前说了什么，不说刚从台湾回来，谁也不认识吗？”
　　安夏的心猛地一堕，“那你上前问过他没有？我们为什么不行，他有没有给答案？”
　　“当时会场里全都是人，我们怎么问？有落选嫌疑的人去追问主办方结果，这不明摆着有什么隐情吗？”
　　是没法问，安夏不自觉紧攥起拳头。本来她和顾大叔便是有隐情，说白了就是个走后门的关系，现在人家要走正规渠道抛却他们，以各种理由拒绝他们，他们能说什么？
　　这样的结果，说什么都是自找其辱。 
　　可是他明明对她说的这样好，说同步水平她们有那么大的胜算几率，她也竭尽全力自认为自己的方案不比别人差，可是到头来，怎么又是这样的结果？
　　她想了想，“这样，你派人跟在他后面，看看他待会儿去哪里，一直跟到他回家。到了晚上，把他家的地址告诉我。”
　　“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安夏深吸一口气，“我只是觉得，输也要输个明白。”
　　到了晚上九点半，沈小瞳派的人才告诉她顾泽楷家的地址。安夏看着记事薄上记下的地址不由轻笑，原以为他会住在这凌禹市最上流成熟的某社区，却没想到居然住在离她家仅两条街之隔的另一个院子，如果打车去的话，顶多十分钟车程。
　　所以等她去的时候，顾泽楷显然还未来得及换下出外的行装，开门之后便呆呆愣住，“你怎么来了？”
　　“顾总，”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他，安夏突然微笑，“有些事儿想和您谈，能不能进去坐坐？”
　　显然是刚应酬回来，他身上有着浓浊的酒气，面色疲惫之余，一双深幽的眸子却特别闪亮，只仿佛是怔住了一般，竟是一眨不眨。直房间里面传来娇溺亲密的声音：“泽楷啊，你差人帮我买睡衣了吗？”
　　那一声虽然轻柔，却如刀子一般劈开两人之间的尴尬。
　　“啊，买了……”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他一边应付着里面女人的回答，另一边却更加心急慌乱的将她扯到门后面。任由他的拉扯，安夏却不由冷笑，认识这么久，顾泽楷仿佛是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如此神色。一直以来，他都仿佛是轻描淡写的，就算偶尔有几次惹急了他，他也有能耐面色沉稳，顶多一双眼睛更加阴郁摄人。“安夏，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事情，”他着急的甚至忘了应该对她“安策划”的称谓，“你相信我，你先回去，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说法。”
　　只是笑容敛起，安夏却纹丝不动，“我不相信。”
　　“你……”
　　他仿佛还想“你”出什么来劝他，只是很可惜，话还没说完，便听到掩护他们的门一声轻响，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副异常的美丽的面庞，身着休闲睡衣，看起来无比家居舒适。刹那间，顾泽楷的脸色倏然黯淡，而安夏却笑出声来，她缓缓伸手出去，“你好，安夏。”
　　那女人怔了怔，随即看向顾泽楷。
　　“上次你们见过的，安策划。”他脸色已然平静，身子一侧，作出邀请的姿势：“安策划，您请进来坐。”
　　安夏笑，“看来，我来的恐怕不是时候。”
　　“哪里，”一反刚才的讶异慌乱，他居然也微笑起来，眼睛微眯，只是语气却疏离冰冷，“既然已经来了，那请房间里坐。”
　　其实，从进这个房间开始，安夏便有些怀疑自己来这次是不是理智的选择。
　　男的着休闲衬衣，女的只穿家居睡服，俊男美女，这样的搭配，任谁看起来关系都不言自明。尤其是面对那女人的发现时，他脸上有那么明显的难堪与慌乱，这简直就是被捉奸的自然反应。安夏的心微微疼起来，但是转念一想今天的任务特殊，便笑起来：“我今天的确是有工作上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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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旧时，喜欢(4)
　　她的这句话说完，顾泽楷旁边那女人便微微一笑，轻轻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那泽楷，你们聊，我先回房间。”
　　“不用……”安夏笑，示意那女人停步：“其实只是一句话的事情。”
　　“你还是回去吧，一会儿就好。”仿佛故意与她唱反调，顾泽楷皱起眉头。眼看着那女人啪的一声将门关上，安夏只觉得手腕一疼，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他扯进了房间。
　　这显然是个书房，一个高大的书橱尤为显目。轻轻关上门之后，顾泽楷深吸一口气：“好了，这儿隔音还算好，现在可以说了。”
　　“隔音好不好没关系，”安夏退后一步，微微抬头看着他，“其实她完全可以过来听的。我们之间，又没什么见不得人。”
　　他微微怔住，过了一会儿才说，“安策划，我觉得你这个样子，很像是理直气壮的兴师问罪。”
　　“是吗？”安夏笑，“我哪里敢。”她顿了一顿：“我只是想，为什么顾总会出尔反尔，好好谈妥的事情，到头来却又食言。”
　　“你什么意思？”
　　“之前我们谈的好好的，我们的广告公司，在这次招标竞争中，拥有与其他公司五成以上的夺标权利。可是现在呢？我得到的消息是我们获胜几率不大，凶多吉少。”
　　“你现在是要向我挑战吗？”顾泽楷皱起眉头，“安策划，你这样的态度是真不好。”
　　“我还是那句话，我怎么敢向您挑战，我只是想说，我觉得不公平。我们尽力了，而您却失信于人。”
　　“我不会失信于人，这是我做人的标准。其实现在事情未定，最后结果还没出来，你要硬说我不守承诺我也没办法，可是，”他顿了顿，黑幽的瞳子中划过几分不悦，“安策划，我可以万分确定的是，你现在的态度相当不对，身体病了心情不好可以回家好好休养。但是到我这里来不分青红皂白任性肯定不是理智之举。”
　　他居然将她来找说法的事情定性为身体不好才导致的“任性”，刹那间，安夏只觉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上到了头顶，简直让她的头晕的发蒙：“顾总，我只是想知道今天这件事的原因。成与不成，总得有个说法。”
　　他的声音低下来：“我说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毫不客气的说，我怕这是托词。”安夏冷笑，“我想提醒您的是，这个事情是和当初我被揍那件事情息息相关的。您是想要用这个给我补偿，而我当初答应您的全部都已经实践好。难道顾总到现在变卦，就不怕被人说成是过河拆桥？”
　　话尽，顾泽楷像是不敢置信，蓦然抬起头来。
　　而安夏犹如遭到挑衅，高扬唇角。
　　“我过河拆桥？”他的眼睛黑的不见底，仿佛里面集聚了暴风雨的力量，她再口出不逊便可以一触即发。可怒极反笑，眸中虽然如此，唇角却是极轻的笑容：“安策划，你这样指控我没关系，可是当初我们签了协约说一定会合作的吗？当初我们签了协约说我是因为要赔偿才对你作出的承诺吗？还有，整个凌禹市民都将在您的杂志中得知我给了你五万块钱赔偿款的事情，在不久的将来，或许你的评论还可以为我的做人而美誉一笔都不一定。如果说到法律层面，也好。我对大陆法律不算了解，我想问问您，难道大陆法律还有过河拆桥这个罪名吗？”
　　今天真是见了鬼了，安夏从没想到顾泽楷竟也能这样。她被他气的全身哆嗦，脑子一片空空，却只能口不择言：“顾总，杂志是我的事情，这个不用您担心。我可以将那个专访撤下来，然后再把你弄得臭名远扬你信不信？”
　　“我不信，”他竟仍是笑，“安策划，如果我没猜错，7月份的杂志，现在都已经五月底。那些杂志西现在应该已经进入印刷厂里。再用半个月的时间铺货投放，而你现在反悔，根本就来不及。”
　　他这淡然镇定的态度戳中了她最大的痛处，安夏看着他，甚至能听到自己牙被咬的咯嘣咯嘣响，却只能狠狠说出几个字：“顾总，我这才发现，你真是无耻。”
　　“我早就说过，”他别过头，“你这样的态度解决不了什么实际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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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旧时，喜欢(5)
　　“我的态度？”
　　他话刚说完，便听到她冷笑似的轻哼，顾泽楷以为后面会有更加刻薄愤怒的话出来。等了半天，身后的人却像是瞬间消失了一般，全无声响。终是按捺不住，他回过头去，还未看清楚她的样子，便觉得眼前一阵炫黑，仿佛有幕布突然垂到眼角，伴随着她身上药香的漫天倾袭，他的唇角仿佛被蜇了一般，蓦然疼痛。
　　“顾泽楷，”耳边回响的却是她冷笑的声音，“合作不成，我没什么可以送你。幸好感冒没好，也算给你个礼物。”
　　说完，安夏转身，猛地拉开书房推拉门。
　　许是听到了她开门的声音，那个漂亮女人正自己房间门口，看着他们这边。看到她，安夏心底那一股怒气更盛，她微微一怔，再次抬头看着那女人的时候已然满面笑容，“不好意思，”她指指站在书房的顾泽楷，“通过身体密切接触的方式，顾总仿佛被传染上了甲流感，”她故意在“身体接触”四个字上加重语气，笑容更加开来，“市传染病医院是206****，麻烦您尽快带他去看看。”
　　话尽，只听砰的一声，她便摔门下了楼梯。
　　尽管摔门力道十足，可安夏觉得，在顾泽楷面前，她又一次像是落荒而逃。
　　唇上仍带着她身上的味道，没有一点点所谓的女人香，却有一点中成药的呛人气息，再加之有血渗出来的缘故，两者气味相融合，仿佛更给人窒息的感觉。顾泽楷不自觉抚上嘴唇，轻轻一碰，便疼的不由的吸气。这丫头看来用尽了最大力气，如果不是仍在病中显的呼吸都有气无力，看起来咬下一块肉来都有可能。
　　他早知道她会沉不住气，却没想到她会用这样的方式愤而反击。
　　旁边已响起轻轻的脚步声音，顾泽楷抬起头，正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泽楷，”她微侧头看着他，“你让我看见这么一幕，可不太好。”
　　“林总……”
　　“叫我嘉亦。”林嘉亦在沙发上坐下来，“我无心听你们的谈话，可是你们的动静搞的太大了，”她摊摊手，似乎是有些无奈，“泽楷，于公于私，我都觉得你需要向我解释一些事情。因为我真没有想到，你仅仅来这里几日，生活就这么多彩。”
　　“只是工作关系。”
　　“是吗？”林嘉亦的目光落到他的唇，暗红色嘴唇胀的透明，显然是肿了起来，唇角处仍有些血渍，在一向儒雅得体的顾泽楷身上，越发显的醒目和滑稽。林嘉亦慢慢轻笑，“还疼吗？既然是公事，怎么会下这么大力气?”
　　这话一语双关。
　　“情节这么激烈，”林嘉亦笑着站起身，“怪不得你费尽心思为她求情。《乐活一佳》对吧？我看过了，案子不错，点子也很鲜明，这确实是个很有才的小女孩儿。只是，甲方的主管如果与乙方的主管勾搭起来，这仿佛不是好的现象。”
　　“只是不打不相识，”顾泽楷沉下语气，“您不要多想。”
　　“我不想多想，可是却实在还是按捺不住。”林嘉亦俯身看他，近的他甚至能看到她笑时荡漾的唇角纹路，“其实我们都知道，在大陆，北京，上海等城市都要比凌禹好的多，可你偏要在这凌禹设下我们的第一家分公司，原因到底是什么？”
　　他像是承受了很大压力，又像是根本不想面对这个问题，闭上了眼睛。
　　“或许男人都讲究落叶归根，”林嘉亦笑，“可是我查过，你老家根本就不在凌禹吧？，”她顿了一顿，“其实顾泽楷，我顺着你，迁就你，是因为我看中你，我喜欢你。你应该知道我为了这份喜欢为你付出了多少代价，所以，你真的不该瞒我。”
　　他还是不说话。
　　林嘉亦最后一点耐心似乎都要被焦躁啃噬干净，可到底是在职场修炼多年的人，忍了半天，看不到他的正面回应，只能无奈的附以笑容，“我敢说，你和这凌禹市中的某个人，有很深的关系。”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只能认为就是这个名叫安夏的女人。一旦那样的话，我们与他们根本不可能达成合作关系。以情乱公，这是我，是世嘉的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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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节：旧时，喜欢(6)
　　顾泽楷抬起头，唇角微扯，慢慢凝出几分苦笑，仿佛是牵动了她咬他的伤口，只是一动，便霍霍的疼。
　　他能怎能么说，他难道说，在这个城市，我经历了一次失败的爱情？他难道能说，我去台湾这么多年，看似是抛家舍业去创业，其实却是在躲避那么多年累积下来的痛苦？
　　有些话，不是不能说，而是不想说。
　　仿佛一说，便会有鲜血从心底流出来。即使现在已经不疼，但是让别人看到自己曾有创伤，看到自己鲜血淋漓，那也很难堪和痛苦。
　　“你想听吗？”他突然笑起来，缓缓抬头看着她的眼睛，“你猜的对，这个城市有一个人与我有莫大的关系。那个人，便是我的前妻。”
　　林嘉亦彻底呆住。
　　“看来你真的不想相信，”顾泽楷的笑容却灿然分明，又恢复出之前那样总是淡然闲适的模样，“真可惜，我原本还想告诉你，或许我还有个女儿。”他指了指窗外，“就是在这凌禹市里。”
　　经历这件事的折腾，安夏感冒症状愈发严重。
　　回家时候已经到了十二点，很奇怪，虽然仍然像是喘不过气。整整一晚上，她却都是辗转反侧，毫无睡意。明明累的要死，眼睛却像是吃了兴奋剂，每逢闭上都能想起顾泽楷最后那蓦然瞪大的瞳眸。他肯定没想到自己会做这样的举动，安夏想着想着，又苦笑起来，谁能想到自己会突然饿虎扑羊呢？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有那个能耐。都到了那个关卡，竟然还能想到男色宜人。
　　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顾泽楷说的对，恐怕谁也怪不得，只能怪她太轻信于人，她太轻易的交付真心。折腾完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想开之后，这才觉得困意袭来。掏出手机给沈小瞳发了个短信，安夏便蒙上被子呼呼睡去。
　　第二天去公司，还没踏进办公室门沈小瞳便迎了上来，“你还活着？”
　　“我还没病到要死的地步。”
　　“我以为你会找他去决斗。”
　　“他？”安夏停下脚步，蓦然想起昨天的情景，唇角凝出一弯冷笑，低声道，“决斗多没意思，我强上了他，你信不信？”
　　“啊？”
　　走到办公桌前似乎仍能听到沈小瞳的惊讶声，安夏将自己所有东西都简约收拾了一下，抱着重要的文件和印章就向秦皓那里走去，这次她学乖了，知道敲门。一声不行，两声；两声不行，三声；直到第五声传来，才听到秦皓低低的一声请进，推门进入，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旁田也低垂的眉眼和嫣红的双颊。
　　安夏毫不掩饰的笑起来。
　　之前要在秦皓手底下吃饭，自然说话都要有个限度，但是都到这个坎上了，所以也没必要那么多忌讳。大概没料到她这么大胆，秦皓睨她一眼，语气不悦道，“怎么？安首身体好了？”
　　“没好。”
　　秦皓阴阳的笑起来，“那你可以多休息几天嘛。”
　　“谢秦总关心，”安夏把手上的东西放到他桌子上，“我正打算长期休息。”
　　“你什么意思？”
　　“之前秦总不是说呢嘛，拿不下世嘉，我便要离职，”安夏深吸一口气，“昨天的招标情况您应该也听过了，我也没料到会这样，居然是凶多吉少，所以，”她勾起唇角，无奈道，“等秦总正式接到落标文件的时候再赶我走，还不如现在我主动离开，还好提早给新人锻炼机会。”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了看田也。
　　其实昨天便想好了，秦皓未必现在不知道昨天投标那事儿，之所以昨天没让她立即滚蛋，未必也是真心想留着她，估计自己还存着份私心，想留她在这里，给他的小情人田也上任她的位置一个缓冲时机。
　　可她凭什么要这么无私奉献？所以早走晚走，不如现在就走了，偏不让某些资本家称心如意。
　　果真，听到他的要求，秦皓讶异之后笑起来，“安首这么自觉，前段时间让离职都死也不肯，现在可好，主动要求早早离开。其实不用这样，安首在外面找到工作了么？如果没有，还可以在《乐活一佳》呆一段时间。”
　　“不用了，”她笑，低头将文件都整理好，“这是我手头的资料和印章，按照公司要求，都交到您这里。此外，这是离职申请书。”她抬头看着他，“我已经签了名字，秦总，请您在这里核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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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旧时，喜欢(7)
　　秦皓低下头，果真，安夏两个字跃然于上。
　　他看着她，连眼睛中都渗带笑意，看来是去意已决。
　　到底是相处那么长时间，就算是再无情无义的人，临到这时候也要作出一些不舍的样子，翻阅文件的时候，秦皓颇有些惋惜的叹气：“安夏啊，你跟我的时间也不短了……我知道你是不满意我，你在这公司是能力最高，声望也很高的一个的技术骨干，平心而论，我也是不想让你走的……”
　　安夏点头。
　　他继续做哀苦状，“可是你看啊，你是在这大会上立了军令状的。当时，全公司的人都在那儿看着，我就算是现在不让你走，都说不过去，”说话表同情的工夫，他已经在总经理意见处签好了名字，将离职书重新交给她，“咱们同事不成还是朋友，如果在外有困难，有让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安夏看不下去这个嘴脸，仿佛是心情不好的关系，只觉得在这个公司一刻呆不下去。原本打算嘱咐沈小瞳几句，却没想到这家伙早已出外联系广告公司，看来一时两会儿也回不来。叹了一口气，安夏抱着小箱子就离开了杂志社。
　　在《乐活一佳》呆了三年多，她曾经认为这三年的时光似乎把自己的整个青春都耗尽，却没想到最后才发现，可以留住的东西，却那么少。少到，这一千多个日子的时光，只有这么薄薄的一个箱子便可以囊括和装入。
　　心中突然觉得茫然和不快，仿佛有什么东西快要溢出来，又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去。上了出租车，第一个在脑海冒出的地址竟然是橙镇，摸了摸口袋，那里面有秦皓刚发的六千块钱工资，再加上之前他们的集资款和上个项目的分红，林林总总，也有三万块之多。那个地方虽然消费高，但这些钱，应该也能在那个地方挥霍一下。
　　这次，她上来便要了顾泽楷上次带她来喝的酒。房县黄酒，不再有着上次那么重的酸味，仔细品起来，果真有他所说的那样的粮食清香的气息。周围都是像他们那天那般吃饭的人，大口大口吃菜，热热闹闹喝酒，就算是低声说话的情侣，也有一种烂俗却可爱的生活气息。只有她坐在最角落的餐桌，面前只有一杯黄酒，一小蝶精致的苏州甜点。
　　忽然觉得，世界仿佛就她一个人最落寞，所有喧哗的热闹，都与她无关。
　　她突然很想回家，但想想这个关头回家肯定是自找死路，一旦老妈知道她辞了工作，她肯定会二话不说让她卖了房子回去，想了半天还是掏出电话，许是母子连心，安悦宁竟一下子听出她的不对，“你怎么了？”
　　安夏笑，“我想你了，给你打个电话不可以啊。”
　　“你少来，你什么时候大上班的时候给我打过电话？”
　　她真怀疑自己这个老妈是福尔摩斯转世的，上次说郁晓揍她一事儿的时候，其实只说了个苗头，但这老太太就能根据线索总结出整个事情的来由来，而且还很有预见性的警告她，不能与顾泽楷有任何关系。连她当时都觉得自己不可能与顾泽楷有什么关联，但事实证明，还真的走上了这条路。
　　想起顾泽楷，安夏心里发涩，只能强笑道，“我真的是想你了，”琢磨来琢磨去，只能胡乱编出个理由，“今天有个客户在案场突然心脏病晕倒了，120及时来了才算脱离危险。这不，我就想起你来了。”
　　“你放心，你妈身体棒棒的，还不至于那么风一吹就倒。”安悦宁顿了顿，突然转了个话题，“再说，我还没见你出嫁呢，想出事也不敢啊。”
　　“……”
　　“对了，你最近和晋宇联系没？都在凌禹，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有事儿多多照应些。”安悦宁嘱咐道，“其实上次那事儿，要不是晋宇说你和那个什么顾没关系。我早就奔去凌禹找你了，晋宇这孩子办事，我总是放心的……”
　　她啰啰嗦嗦地说个没完，居然像是有先知一般，说着说着又转到顾泽楷身上。想起昨天与顾泽楷的见面，安夏笑声更大。“你就是成天瞎操心，我能和他有什么关系？你放心好了，别说现在没关系，一辈子都不会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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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旧时，喜欢(8)
　　这番话说的很重，像是说服却又像是自我劝慰。
　　挂了电话，安夏看着微黄的酒液，泪水就这么毫无先兆的流下来。
　　这一场感情，她是不是进入的太容易了？莫名其妙的喜欢，然后就这么飞蛾扑火的投入进去，原以为自己还有本领抽身而退，却发现到了最后想要退出的时候，已然被烧的遍体鳞伤，甚至没有了再次起飞的力量。
　　可是那个人，却依然站在岸边，依然保持着那从容理性的姿态，残忍的不自知。
　　与妈妈的一通电话耗尽了安夏手机的电，这样也来的清静，省的有莫名其妙的人打扰。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突然有念头自她脑海跳出。所以当沈小瞳打到她电话的时候，她已经身在三亚的海滩，正坐海边的茶屋里，观正午日头正盛到傍晚日落黄昏的胜景。
　　仿佛，活过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任性。像是潜意识里便宠溺着自己，只想心平气和下来。只不过沈小瞳在电话里气的要发疯，“我以为你自杀了，几乎把凌禹都翻过来了，没想到你还活着。”
　　她忍不住笑，“你觉得我像是会自杀的人吗？再说，我要是自杀之前，不通知谁也得通知你一声啊。”
　　“不像，你是会逼人自杀的人。”这样一说，小瞳才缓下语气来，“不过你做的可真够绝的，这么一走，很多事儿都没了交接，就田也那个丫头片子想要一步到位，还嫩了点。今天秦老邪还告诉我，让我多帮衬一下她呢。”
　　“我呸，一个靠皮肉上位的贱货，我帮她？”沈小瞳说话总是毫不留情，“我等着看她手忙脚乱，在客户面前出丑出洋相呢！秦老邪丫这个不知足的，我们做了多少年才做到这个位置，他可好，让一个女人靠屁股和胸部就能到今天！”
　　她说的义愤填膺，仿佛做了一件多有气节的事儿，可安夏却淡淡一笑，“事情未必会到那个地步，这个地球，别说离了我们，离了谁都能转的。”
　　“不说那个，”她顿了一顿，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到底和顾泽楷怎么了？你真上了啊？”
　　“嗯，一直没看出来吧，我是强攻。”
　　“那他怎么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呢？”
　　安夏心里一颤，“你见到他了？”
　　话落，沈小瞳回答的却极为爽利，“没有。没有。”
　　“是吗？”
　　那一声轻描淡写的扬声，仿佛事情肯定与否，都与她毫无关联。到底不是善于说谎的人，即使安夏不拆穿，她也知道自己的谎言有多么卑劣，忍了半天便干脆说出口，“算了，我见过他了。”
　　其实具体来说，她也不是去见过，只是去找过。这两者的最根本区别就是，去见是看到了他本人，而且还进行过语言交谈。去找的话，则证明很大程度上面也不会见到，只是她尽责的唱了曲独角戏而已。
　　很显然，她沈小瞳就是第二种情况。
　　其实她明明知道顾泽楷就在里面，因为刚踏进去公司的时候，她就看到他和那个女人一起进了办公室，只不过世嘉的秘书太难摆平，说什么也不让她进去与他讨个说法，若不是还要顾及脸面，她当时简直想要骂出声来。
　　“你幸好没骂，要不然我就出名了，”安夏轻笑：“之前是被人当作小三揪着打，现在又被人仗义执言的护着在别人公司骂街。沈小瞳，你就不应该去找。”
　　“可是，气不过嘛，他凭什么就能出尔反尔？你都因为他失业了，他还能在那儿喜滋滋的装大尾巴狼？虽然现在去骂他一顿也不能解气，但既然合作已经不成，不如撕破脸。”沈小瞳难得的表现出些孩子气，“不过虽然他是个缩头乌龟不来见我，我还是把话都说给他听了。”
　　“你说什么了？”
　　“我就说了一句，我说要是你已经辞职了，如果再有个好歹，我就去找他拼命。”沈小瞳笑的张狂了些，“你不知道，那秘书听到这话的时候，脸都吓白了。”
　　安夏叹气，沈小瞳看起来是帮她。其实无非又是自找难堪。
　　如果听到她死，就凭那天她去找他的模样，估计他高唱红歌的心都有吧？
　　这下，祸害少了，他的生活一片利索，从此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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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旧时，挣扎(1)
　　Chapter8 旧时，挣扎
　　这个社会容许人一时撒娇，却不会让人时时堕落。
　　或许她是个天生的贱性子，在海南玩了一个星期，便开始为荷包里的钱而心疼。再说，钱总是那些，这么大手大脚的花下去早晚会见底，她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再创业好养家糊口的问题。
　　毕竟，就算她能吃的少点，可是那房贷却不等人啊。
　　出凌禹机场的时候，打死她都不会相信晋宇会来接机，并且还能很放肆的利用自己的职业优势，将她带到另一个出口。安夏惴惴：“你怎么知道我在海南玩儿的？”
　　头上狠狠的挨了一记，晋宇斜她一眼：“你放心，你妈不知道。”
　　他果真知道她所想，安夏放下心来，又忍不住咬牙：“沈小瞳这个大嘴巴！”
　　“你还有脸说人家大嘴巴？”晋宇将她塞到车里，“是你告诉她我有女朋友的吧？你说，你嘴怎么就那么快！”
　　“这又怎么了嘛，”安夏颇有些委屈：“我得让我妈知道你的情况啊，省的她还一个劲儿往死里撮合你和我，再搞的你们夫妻不和，那岂不又是我的罪过。”
　　“我告诉你，”晋宇恶狠狠地看着她，“以后我的事情，你少多嘴。”
　　安夏实在想不通怎么如实汇报个情况也能惹得他突然愤怒，她别过头不去理他，只是抬眸，眼前却有一辆车子一闪而过，其实只是一眼，但车型她却尤为熟悉，银白色的宝马，她之前总是觉得这款车行起来，有一种白鸽翱翔的形状。
　　旁边晋宇依然没心没肺的损她，而她却像是怔忡了一样呆呆的看着窗外。直到车子行至环城高速才缓过神来。安夏低头苦涩牵扯嘴角，原以为经历一个星期的“堕落”总能将该遗忘的抹平差不多，但却没想到居然还是这个结果，只是一点小印记，便像是施了魔法一般，将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挖掘起来。
　　其实只是出去旅游一圈回来，可晋宇这丫脑子也不知道被牛踢了还是被车撞了，偏要为她“接风”，安夏拒绝不得，想反正白吃顿饭也是好的，便答应顺从的随他去。这次是在一个普通的苗家饭店就餐，晋宇来的时候就说，当时与哥们来这吃的时候感觉便不错，一尝那滋味，第一个念头就是她会喜欢，便想着有机会要带她来见识见识。
　　菜果真味道不错，在海南吃了那么多天的海鲜，只觉得现在能吃上这么一顿北方菜是相当心满意足。酒足饭饱，安夏想要回家，晋宇却按住她的手不愿意，一个劲儿要她介绍海南见闻。安夏只是无奈，“哥哥，你不是走过南闯过北吗？那地方也就那个样，你要是没飞过的话在电视剧电影上还没见过？”
　　“你吃我这么多就想回去睡觉？”晋宇拧眉，“你也不怕积食？”
　　“求晋宇哥哥放我回去吧，”安夏忍着鸡皮疙瘩冒出的冲动央求，“我在外漂泊了一个星期，实在是累的要死。”
　　“我就知道你是个没良心的东西，看我心情不好也不知道问问。”
　　他这么一说，安夏这才觉得今天的晋宇貌似还真有那么点不对，便放下拿包的手，重新坐定到他的面前，笑嘻嘻道，“你怎么了啊？你早说你心情不好不就完了嘛。”
　　晋宇斜瞪她。
　　“你好好说说，你为什么心情不好？”问完之后她又想起什么事儿似的猛拍大腿，“对，失恋了是不是？”
　　晋宇眼中闪过一抹光：“我失恋你就这么高兴？”
　　安夏这才觉得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太过外在和明显，连忙收起笑容，一本正经道：“我只是很高兴你在失恋的时候，还能想起我。”
　　“谁告诉你我失恋了？”
　　面对晋宇的态度欠佳，安夏只当作他是失恋后的自然反应，于是仍然作出一副善解人意的笑容。其实她也不是高兴，只是觉得这天底下还有一个与自己一般命运的人，莫名的觉得心安与妥帖。
　　有时候，单是同命的天涯沦落人在面前作出苦兮兮的表情，效果也要比一个局外人欢天喜地的听人倾诉的效果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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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节：旧时，挣扎(2)
　　所以面对晋宇的不答，安夏只当他是心伤所致，她罗罗嗦嗦地将这几天自身“暗恋失败”的心理开导都说给他听，说话的过程中还不忘感叹，活这么大，仿佛从没有对一件事如此有心得。可面前那个被开导人却始终不理不睬的表情，眼睛仿佛都要闭上了一般，懒洋洋的看着她口若悬河。
　　“所以啊，”她端起茶杯猛喝一口，然后痛快淋漓的下了结论，“失恋这事儿啊，只有自己尽力想的开，否则，没别的什么办法。”
　　“那你想开了？”
　　“当……”只说了一个字，安夏便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抬头一看，晋宇正看着她，仍是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挑眉道，“你仿佛很有心得啊？怎么？失恋了？”
　　“没有，没有……”她像是被烧着了眉毛，心中惴惴之余连忙摆手：“我倒是想失啊，那也得有个人来让我失啊。”
　　说完又觉得自己表现的太过火，难道这一次事情，被晋宇知道了？
　　可是他怎么知道的？要知道之前她还特地嘱咐过沈小瞳，要坚决对他保密啊。
　　抬眸看着晋宇，越看越觉得不安和心虚，安夏又不敢完全否定，因为怕自己有越描越黑的嫌疑，所以，想了半天，她只能试图转移注意力，“你少来，我这是在劝你不要因为失恋而颓废萎靡，你别又这么旁敲侧击的试探我……”
　　“从头到尾，我可是一句话也没说。”
　　“你……”
　　她气恼不已，早知道和这家伙聊天就会是这样的结果，无理还能辩三分，要是有理的话，直接能被他绕进去。一气之下，她拿起包刚要起身，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清亮，“哟，晋宇！”
　　两人倏然回头。
　　来的人，正是晋宇的一批同事，还有，那个他的女朋友——程宁。
　　似乎一行人对他们俩在这个地方都感到奇怪，集体批判晋宇这样“舍友私会美女”的行为，顺带着都为程宁两肋插刀。安夏听到这里，只觉得尴尬，“嫂子你不要想多了，”她看着程宁，“他就是一神经病，怕我在机场迷路，所以才接我回去。”
　　说完，还挤眉弄眼的看着晋宇，指望着他也出来解释两句。
　　可是这家伙居然像是没事儿人一般，只是玩世不恭的微笑，居然话也不多说一句。
　　程宁表现的倒是大方，“夏夏，他们胡闹惯了，你别听他们瞎说。”她看着晋宇，目光颇有些意味深长，“我们都知道啊，你是晋宇的妹妹。”
　　安夏觉得她这样的眼神实在是太具有杀伤力，她旅途奔波战斗力不强，如果再在这里待下去，怕会被乱箭戳死，于是站起身，“那你们先聊，我家里有事儿，先回去。”
　　晋宇几乎是在下一秒便抓着车钥匙起来，“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
　　谁知他扯起她的胳膊就往外拽，那样子不容拒绝，蛮横至极。这时身后起哄声响起来，“晋宇，你这样可有点顾此失彼了啊。只顾送自己妹妹，就不怕人家程美女吃醋？”
　　这一句话正恰如其分的描述她的所想，安夏用力掐他，简直希望他放她一条生路。而他终于停住脚步，“你等会我。”
　　回转身，他飞快的在程宁唇上印上一吻，那笑简直温柔的要溺出水来，那样子看的安夏都一怔。认识这么久，他向来对她跋扈到毫无人道，何曾见到他有这面？
　　只可惜，当她终于在他难得一见的温柔中反过神来的时候，身子已经被他连拧再拽的拖到他的车里。
　　安夏笑的如猫儿般夸张，“早知道你会那样那样，我拿手机拍下来就好了。”
　　“哪样？”
　　“就是那样啊，”她嘟起嘴，作出亲吻的模样，“别说，你那样还真挺人模狗样的。”
　　“那样好看？”他轻笑，“要不我再做一次，你拍下来？”
　　“这儿又没别人，”安夏别过头去笑，“你难道对着空气做啊。”
　　“这不还有你吗？”
　　“那，”她转过头，得意的挑挑眉毛，“你也得敢。”
　　“夏夏，你最好看我敢不敢。”
　　他的话音刚落，安夏只觉得下巴一疼，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嘴唇便覆上一层温热。许是因为刚喝了酒，晋宇身上有着很好闻的酒精气息，虽然只是轻轻一触，却彻底在她的鼻尖弥散开来，而耳边全是他的轻笑，“夏夏，”语气似乎还有些惋惜，他微叹道，“真可惜，你仿佛又忘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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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旧时，挣扎(3)
　　她仿佛冻僵了，只是看着他的笑容，完全不知所以然。
　　直到车子行出去良久，甚至快要到她的家，她才羞怒的大叫，“晋宇，你丫有病是不是？”又顿了一顿，“都这么大了，你还觉得耍我很好玩？”
　　“我并没耍你。”
　　“你……”
　　“我喜欢你。”车子拐到去她们小区的路口，晋宇突然转过头，脸上已无刚才那般疏淡模糊笑意，一双眼睛粲然分明，“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犹如雷鸣般在安夏脑海中绽放，她呆呆地看着他，完全不知如何应付。
　　可他又笑开来，看她的眼神中甚至有些无奈和宠溺，“我知道你对我没感觉，可是，夏夏，你最好想一想。” 
　　安夏觉得这日子从没有像今天这般混乱，她莫名其妙的失恋，却又莫名其妙的招人喜欢，这人还不是别人，居然是一直被当作“哥哥”的家伙。
　　这不是混乱，简直是纠结和狗血。
　　可是她却没有料到，更纠结的事情还在后面。
　　第二天她是被手机吵醒的，打开一看，居然是《乐活一佳》公司的号码，她还未完全恢复清醒，便听到话筒里的声音高八度响起来，“安策划，秦总让你迅速来公司一趟。”
　　反正现在与那公司也没什么利益关系，安夏窝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起床，从衣橱里随便抓出个卡通大衫套上便出门。想了一路都没能搞明白能发生什么事儿，之前她走之前，手续办好了，所有东西也交回去了，在一个星期之后又突然召她回去，实在是没道理。
　　难道是秦老邪良心发现，看到公司缺她不可所以要召她回去？
　　这个念头刚跳出来便被安夏摇头给晃了回去，在杂志社呆了那么多年她对秦老邪的了解简直堪比对沈小瞳的认识。那个老男人，绝对不会作出一点点和“有情有义”沾边的事儿来。
　　可既然不是，到底是怎么了？
　　想要找沈小瞳先问问，这家伙手机竟也没人接。
　　大概是自己这一身“不着调”的装扮与之前骨干精英的白领装有太大的不同，刚踏进公司门槛，便有许多同事笑着迎上她，许是身份有变，那样的笑容，与之前他们的相处时多有不同。与他们打了个招呼，安夏径直走到秦皓办公室中去：“秦总，您……”
　　只说出两个字，安夏便彻底怔住。
　　她从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乐活一佳》，看到之前被她调戏过的顾泽楷。
　　这样的见面多少有些尴尬，看来是她的穿着太有震撼力了，秦皓皱着眉头看了她几眼，才招呼她到一旁的座位坐下，“安策划，过来。”
　　她有些晕乎的走过去，往茶几上一看，上面却放着一份合同书。刹那间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下意识看向顾泽楷。他却仍是淡然的样子，淡然的甚至有些冷漠，仿佛之前他们难堪的一切从未发生。这时秦皓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不快谢谢顾总？因为你的关系，定的是咱们这家。”
　　安夏倏然抬头。
　　“秦总说笑了，”却见顾泽楷淡淡勾唇，“还是安策划的创意好。”
　　接下来的事情可谓是云里雾里，安夏从没想到，事情居然还能有这样的转机。秦皓大体叙述了一下事情经过，说世嘉此行就是要来和他们签订双方共事合同，而之前关于汽车大展的官方合同昨天已经与政府签署完毕，“考虑到之后的合作效果，顾总提出说以后要你操刀整个案子，”秦皓笑意然然，“所以这个合同，必须也有你的名字。”
　　看起来是上天降下的好事，可安夏的心却蓦然变冷。
　　她看着顾泽楷，忽然笑出声来，“秦总，难道您没告诉顾总我已经辞职不做了吗？”
　　秦皓的笑容蓦然僵住。
　　“我辞职书也递上了，您也已经批准，自然也没资格再签合同。”安夏笑了笑，转身看着顾泽楷，“所以对不起，谢谢顾总的垂青，要是在半个月之前我还会满心欢喜。可是现在，就算是想，也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为世嘉做事了。”
　　她说完这话，转身便要离开。
　　刹那间，那些记忆都在脑海里回转。她只是咬唇，努力让自己在他面前去的昂首挺胸，义正词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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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旧时，挣扎(4)
　　可刚踏出去一步，便被秦皓给拉住，“安策划，”他叫住她，眼睛却是看着顾泽楷歉意的笑：“对不起顾总，您先坐一下，我们有些事情要解决。”
　　顾泽楷不置可否。
　　那样的轻描淡写，一如他之前惯有的模样，可安夏脑海中却不停的重现出那日他在家中的姿态，眸子里全是隐忍，仿佛她的据理力争在他看来都是愚傻不理智的说笑，到最后，还用他所谓的“成熟逻辑”将她驳得哑口无言。
　　今昔一对比，那么今天这样的淡然，看起来简直像是高姿态的施舍，这样的感觉，如同刀子梗在安夏的嗓口，连呼吸都觉得那么疼。
　　往日的败军之将今日成为福星，安夏早就料到秦皓会对她说什么话，果真，这老狐狸满脸笑容，“安夏，你来我们这里也不短了吧？”
　　她规矩的点头，“是。”
　　接下来的谈话内容从之前的交情扩展到以后的美好前景，与秦皓同事这么多年，安夏从不知道他还有辩论演讲的好本事，到最后，他终于引出正题，“安夏，我只是觉得，你这事儿不要那么意气的就想拒绝，最好好好想一想。”
　　安夏笑而不语。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说的话，如果你来公司复职，我还可以按照以前和你所说的工资标准为你再次加薪，当然，升职的承诺也会向上级要求履行。这你都不用担心。”
　　她低下头，仿佛是在认真思索，良久才抬起头，“可是秦总，当初是您同意我离职的，”安夏作出无奈的样子：“要是现在回去，难免有些名不正而言不顺。而且，听说，我之前的位置，您已经培养出接班人了。”
　　“那些都是小事，”秦皓脸色微暗，却仍挤出笑容，甚至已经将手主动伸出去暗示合作，“之前说的一切都有 ，只要你愿意留下来就好。”
　　“当然，盛情难却，”安夏也笑起来：“秦总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回到秦皓办公室，安夏在顾泽楷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二话不说，拿起笔便签上自己名字，落笔那瞬间看着他职业性微笑：“顾总，我是《乐活一佳》世嘉项目首席负责人，您以后有事儿尽管和我联系。”仿若之前不识，安夏的态度不卑不亢，“祝我们合作愉快。”
　　其实她穿着这一身休闲大衫在办公室中出现已经很滑稽，在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更多了几分刻意与他道明关系的意味，可顾泽楷还是伸出手，笑意淡淡：“一定会。”
　　又谈了几点合同小项，顾泽楷有事儿说先离开。安夏复审了一遍合同，原本打算直接去印刷厂那边沟通一下接下来的事情，低头一看自己的装扮，实在是太丢职场人士的脸，便向秦皓请了个假，决定先回家换套工装。
　　没想到刚出了门，便看到顾泽楷的车。
　　站在公司门口，安夏想他在这里不走，肯定是与秦皓还有别的事情商量，便绕了一圈，直接要从另一侧的路口打车回家。可没想到，她刚到路口，他的车子便驶过来，淡墨色玻璃缓缓滑下，顾泽楷看着她，“上车。”
　　“我可以打车。”
　　“上来。”
　　站在公司门口与他不对显然不是明智之举，这来来往往的这么多人，除非她想要再一次名声远扬。安夏看了看里面，居然只有顾泽楷一个人，便顺从的打开后驾驶座的门坐进去，然后说，“那地址你应该还能记住，谢谢。”
　　原以为这样很带有“打车”性质的话会激起他的反对，没想到顾泽楷居然一言不发。只是从后视镜中看了看她，便发动车子，缓缓行下去。
　　到红绿灯路口，他才开口：“我以为你不会复职。”
　　“啊？”安夏一怔，继而笑出声来，“我没那么傻。”
　　“拿下这个项目，单凭现在而看，我会加薪，会升职，会有之前想不到的诸多好处，而且，”她又笑了笑，“如果没有意外，到年底的话，我还会因此得到一大笔分红和奖金。”
　　“这么好？”
　　“是啊，所以没必要使性子耍意气，”她看着他，唇角笑容越来越大，仿若想起那天的情景，“你说的对，其实只是态度问题。想的开了，便不觉得那些尊严啊，权、利啊是多珍贵的东西。毕竟这年头，谁会和钱权过不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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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节：旧时，挣扎(5)
　　话尽，她别过头去淡淡微笑，笑容清浅，却如尖刀般划伤他的眼睛。
　　他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那天是我的态度不对，我没想到你会辞职，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后果，但是我说的也是实话。你的那个态度，确实……”他顿了顿，仿佛是在思考措辞，“容易使事情向坏的方向发展。”
　　“其实我更想知道顾总是如何将事情转圜的。”她冷笑，“我记得那天，我们明明没有任何希望。”
　　“我说过，我答应你的事情会尽力办到。只是没想到会那么麻烦，所以才会拖延时间。”
　　安夏点头，“是啊，要不是顾总这次的合作，再过段日子，您也许会看到我流落街头，横尸家里。现在倒多亏您信任了，只是一纸合同，我不仅重回工作岗位，还加薪升职，又高了一层。”
　　她的话愈渐刻薄，话语的尾音处，似乎还带着轻扬的讥讽。只听尖利的一声，车子蓦然停下。可安夏的声音却未从停滞，仍是那样勾起唇角：“按照顾总给我的这么大情分，其实我应该三叩九拜，才能表达自己的感恩戴德。”
　　“安策划……”
　　“其实您又想说，您做到这个地步，郁晓的事情是不是可以一笔勾销？就像是前几次咱们的合作一般，每次到了末尾，都要扣上这个帽子？”安夏笑，一只手不知觉已经攀上车门开关，“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关于郁晓的事情，咱们之前就谁也不欠了。所以，顾总，咱们有事儿公司再见。”
　　说完，她便要开车门下车。
　　耳边只听到“咔”的一声清脆，她便被他拉住。
　　其实他在主驾驶座上，而她在后排右边，这样拉扯显得十分别扭。可他拉着她的手却如此用力，墨色的眼睛像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安夏身子不由一颤，却听他说，“你以为我是为了所谓的‘赎罪’？”
　　安夏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您难道不是？”
　　“是，很是，当然是。”良久，他才开口，唇角微扬，竟是笑了出来，“安策划，我真是佩服你的逻辑思维能力，你不觉得，用这么大的合同就为了换郁晓犯的那点错，我付出的代价不有点多？”他渐渐放开她的手，语气却依然薄凉，“当然，你如果认为我这几天的努力都是为了耍弄你，都是为了体验将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那是你的心思狭隘，与我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我想说的是，你的时间也许很多，而我却未必如你想的那般无聊。”
　　车内蓦然沉静下来，良久，才听到安夏的声音，“那你是为了什么？”
　　他看着她，眼神专注却没有刚才的逼慑力度，只是那么单纯的看着，仿佛是想要将她记在心里。过了一会儿，唇角一抿，才凝出一抹笑容，“我下午还有个会，”眼里的那束光芒淡了下去，他突然看表，“所以，不能把你送到家了，抱歉。”
　　显然，这是托词。
　　她其实还想问他原因，可是他却已经发动了车子，宝马的发动声音乌闷微小，听起来居然像是人哭到没力气时的呜咽。
　　终是叹了一口气，安夏迈腿下了车子。
　　下一刻，他的车便如离弦的箭儿一般，立时消弭在她的眼前。
　　晚上沈小瞳到她家，还提留着四罐啤酒，美其名曰是为了庆祝她扬眉吐气的回归。安夏笑着与她不停干杯，两人陷在沙发里你来我往，俨然是酒鬼的架势。确实不错，安夏此次回来升职加薪，在他人看来，简直比咸鱼大翻身还利索。
　　喝着喝着，她突然想起今天顾泽楷的表情和那句没有解答的问句，便问沈小瞳，“那你说他能是什么意思？”
　　“他说不是故意耍你？”
　　“是啊，”安夏靠在沙发上眯起眼睛，“而且我很不明白，对于我的最后那句话，他为什么不回答。”
　　沈小瞳沉静良久，再次开口的时候，却给了她一个十分惊人的答案。
　　“安夏，我觉得他这是喜欢你了。”
　　只听砰的一声清脆，安夏手里的啤酒易拉罐倏的坠落下来，那些未喝尽的啤酒溅了一地，很快便在她的纯白睡衣上印上一个又一个的圈儿。一旁的沈小瞳连忙为她清理衣服，顺便着还骂她不争气，可安夏却仍像失神似的呆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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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旧时，挣扎(6)
　　他这种种看似无法理解的举动，她可以想像成，那是喜欢？
　　可他身旁那女人又是什么？那样子的亲昵，都开始与他同出一个房间。一声声的泽楷喊得似乎要融入人的心底，如此的温柔与亲密，难道除了男女关系之外，还能有别的解释？
　　她不敢将沈小瞳的话记入心底，以前的她，或许会，或许会因为他今天的犹豫不决而欢欣鼓舞，而现在经历了上次的打击，她已经不敢再对他抱有幻想。
　　如果不能彻底抽身而退，那还不如让自己伤的不要那么狼藉。
　　这件事儿就这样淡了下去，在繁忙的工作面前，再深刻的感情都会有成为“B角”的力量。安夏一方面要准备与世嘉的展会沟通事宜，另一方面，还要为两方的庆祝酒会大伤脑筋。其实要是单纯的庆功宴，完全可以不必这么重视。只是顾泽楷说，世嘉会有高层自台湾来参与。
　　而根据庆功宴的设置水准，集团一方可以看出代理公司的整体水平。
　　于是，一场庆功宴就这样顺理成章的演变成汇报宴。
　　甚至，据世嘉一方说，完全还有转变成新闻发布会的可能。毕竟世嘉在凌禹设立了第一家分公司，又在车展上有如此重头的出场，据说世嘉掌门人是个随性至极的人，她完全有可能一时兴起，来个新闻发布会招揽一下媒体和社会关注。
　　听闻这个消息，安夏简直吐血的心都要有。
　　幸好，在沈小瞳这个得力助手的帮助下，虽然忙的相当的“不人道”，但也办了个差不多。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伴随着那一声“世嘉董事长”致辞声音出现的，居然会是那个女人。
　　她出现的霎那间掌声雷鸣，可安夏却仿佛真的被雷击中一般，只是傻傻地看着那人的身影，脑子里一片空荡。恍惚中听到旁边有人窃窃私语，世嘉董事长林嘉亦，子承父业，于三年前接手了整个世嘉集团……
　　至于为什么在凌禹创办大陆第一家分公司，是因为身边有重要的人与这所城市有莫名关联……
　　许是因为有灯光照耀的缘故，林嘉亦在台上显得端庄而又明媚，言辞之间，却有一种断然凌厉的语风。明明是需要她监场的重要场景，这一刻，安夏却突然觉得这一幕尤为刺眼，趁乱的时候，终于远远逃开。
　　她想过这个女人气质不凡，必定是有显赫的家世与背景。可再显赫怎么着？不过就是现在社会上时兴的“富二代”小姐，什么高干家族的女儿，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就是执掌世嘉的女人！
　　那她之前做了什么？
　　安夏趴在洗手台的镜子前绞尽脑汁，努力回忆自己之前是不是在她面前作出什么不合适的行为。印象中仿佛是没有，可是仔细梳理，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每一条都触犯了合作时应注意的忌讳。想到之前她还冲到顾泽楷家里指三道四语出惊人，安夏简直死了的心都有，最最可怕的是，她居然是顾泽楷身边的女人，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心里仿佛有个石头直直坠落下去，安夏不由的紧紧攥住拳头，仿佛只有通过这样的方式，那些勇气才不会在她指缝中溜走。
　　可是再震惊，也要回到会场里去。
　　她还是这该死场合的组织者，自己出丑可以，总不能让公司也跟着出了笑话。
　　回到会厅，恰逢林嘉亦的致辞结束，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仿佛有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越发让安夏觉得头昏的难受。一路都是《乐活一佳》的同事与世嘉的合作人，作为主负责人，安夏只能与他们不时微笑寒暄。找到一个角落坐下，她无意中抬眸，却对上会厅另一处的林嘉亦的眼睛。此刻她正与秦皓觥筹交错，旁边陪同着的，自然是名为顾泽楷的男人。
　　远远的看去，那样的两个人，男的俊逸女的靓丽，果真是难得的一对璧人。
　　心里不自觉便蔓延上苦涩，从小长到现在，她不算是特别好强的女人，但也不会轻易认输。可是这次，却真的觉得见不了人。正处于这样心态的时候，胳膊一疼，她回头一看，正是沈小瞳走了过来，“怎么？”她抬手与她的酒杯一撞，眼睛睨向那三人那边，也有些苦笑的意思，“我也没想到那女人有那么大的来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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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旧时，挣扎(7)
　　“我只觉得我像是个癞蛤蟆，到处闹大笑话还自我感觉良好，”她微微苦笑，“可这事实来的真够残酷和惊人。”
　　“你自己难受些什么？他要是真与那个林嘉亦好，也没什么值的难受的。我之前还敬佩他是个做实业的企业家，可看到现在，只是个靠色相出位的老男人。”
　　她这话说的实在太刻薄，任安夏如此，也忍不住替顾泽楷辩驳两句，“你也别这样说，人家万一是真有感情呢，还有……”
　　“还什么还……”沈小瞳瞪她一眼，“当时看顾泽楷资料的时候，我说他怎么那么厉害呢。搞了半天竟是这样。”说着这话，她又凑过来，细细的低声，“那你知不知道台湾世嘉的来头？”
　　安夏摇头。
　　“世嘉是台湾企业，典型的家族体系，除了主要做的汽贸之外，最近还吞并了一个房产，一个保健品生产公司。全集团副总经理级别人员一共十六名，十人姓林，另有五人姓庄。而庄姓，是集团董事长林嘉亦外婆的姓氏。而至于顾泽楷，是这个拥有4000多名员工中的企业在九年中，唯一升职到高管的外姓人。”
　　安夏眼睛蓦然瞪大。
　　“听起来他应该觉得庆幸对不对？”沈小瞳却讥嘲的笑了起来：“在这个家族企业中可以成功突击，你也觉得他很厉害对不对？”
　　安夏几乎要毫不犹豫的点头，但只是做了一半便又猛然警醒，“你那意思，他……”
　　“安夏，你也在这社会混的久了，能不能脑子别那么简单？”沈小瞳冷哼一声：“一个女人突破家庭阻力破格提拔一个男人，而且还让这男人在国内设立公司并全权负责，你觉得这样的信任，是仅仅才能加辛劳便可得到的？”
　　“……”
　　“在这社会上处这么久了，我别的不相信，只知道一个道理。这男的和女的在一处，除了自己的亲人，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这个林董事长既然对顾泽楷这么好，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情，这两人关系不简单。”她笑着看向远处，眼中充满讥嘲，“我只是没想到顾大叔这么厉害，能傍上这么个有钱的款姐儿，而且看起来，那款姐还对他百依百顺……”
　　安夏只觉得惊骇，下意识呆呆看着他的方向，“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次庆功宴，世嘉从那边也来了不少领导，”沈小瞳悄悄指着西边角落几个中年人：“看出他们对顾泽楷的眼神不对没有？尽管是微笑，却更像是笑里藏刀。其实都鼓着劲儿对这事儿不满意呢，所以三言两语的总结出这些，并不算难。”
　　话落的时间，顾泽楷的目光却直直地向她看来，仿佛料到了她们对话的内容，那样的目光，竟有几分无奈和考究。紧接着，循着他的目光，秦皓连连向她摆手，“安策划，过来。”
　　“瞧，”她对着沈小瞳勉力勾唇，“领导召唤了，我得伺候祖宗去。”
　　“去吧，”沈小瞳眨眨眼睛，“你只要记得，那也不什么好鸟儿，所以真的要丢下他，也没什么好难受的。”
　　她微微笑了笑，这才知道沈小瞳的话由。恐怕之前也不是对顾泽楷那么烦恶，只是怕她妄自菲薄的难受，才故意说出这些话来。
　　只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说放手就能放手。如果简单的几句话便能解脱情场之困，那还有那么多自杀抑郁的好做什么？
　　不爽归不爽，有些事情总是免不了要亲自面对才算正当。这几年在职场学会的最大本领便是表里不一，所以等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安夏面上已经是得体的笑容，“顾总，”她先是将酒杯轻轻往顾泽楷的酒杯那儿碰了碰，随即看向林嘉亦，“林董您好。之前不知道您的身份，多有得罪和无礼的地方，还请您不要怪罪。”
　　林嘉亦只是微笑。
　　而站在一旁的秦皓却激动起来，“林董，这便是负责世嘉项目的安夏。我们公司的首席策划师，毫不客气的说，整个《乐活一佳》也是靠她的东西顶着，真的可谓是广告这行不可多得的才女……”
　　这一行夸词吐露的实在太过火，还没等那两个人有所反应。安夏自己先皱起眉头，她看向秦皓，希望他能停止，却发现这家伙居然仍是兴致勃勃的样子，仿佛她这个之前还要劝退的员工一夕之间便成了当代业界的栋梁。“秦总……”最后居然还是林嘉亦主动开口打破这样自吹自擂的局面，她笑的依然温婉，“我知道安策划的才分，毕竟，他们的广告案子我也是看过的。何况，在定标之前，顾总已经大力向我推介了安策划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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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旧时，狼藉(1)
　　“泽楷，”她顿了一顿，突然看向一旁的顾泽楷，“你说是不是？”
　　顾泽楷点头，表情看起来仍无异样。
　　“说起来，似乎我们的顾总还与贵方的安策划有着小故事，”林嘉亦顿了一顿，忽而转头看向安夏，“我看过安策划的作品，做的确实不错。只是对于产品的卖点，确实有些切入的不算清晰。只不过我当时对泽楷提出这点的时候，泽楷告诉我内地就是这样的，我们要习惯内地广告这样的运作方式，其实对于广告而言，我算是门外汉了。但只是觉得，如果按照总案上的计划进行运作筹划，我们的效果恐怕不会好。太注重于长效性，反而影响了热销期的发挥。我们做的是汽车，看起来是大宗高消费产品，其实呢，很大程度上是‘一时脑热’才会产生的经济。”
　　话说到这里，她又笑了笑，“反正现在咱们的合作已经建立，我倒是觉得，在这个程度上，锦城的案子要比你们做的好。”
　　“林董说的是，”安夏勉力微笑，“我们会与世嘉多沟通，尽力做的好。”
　　之前只是在报纸上得知世嘉董事长的厉害，当时知道林嘉亦是的时候还不以为意，现在才知道，这女人说话做事，果真别有一套。
　　接下来的酒宴沉闷而无聊，知道是她操刀承办的整个活动，一时间有许多人向她来举杯。认识的，不认识，总之都是一张笑脸过来，她都要通过“一饮而尽”这样俗气的方式回赠过去。她喝酒有一个好处，就是一般不会醉酒，只是觉得饱，每次觉得肚子就要被撑开的时候，又会有一杯酒顺着喉咙流下来。
　　然而这时候，偏偏脸上还要作出最完美的笑容，不管别人问候如何，总是要谦和沉静相对。比如现在这个时候，她就要说，“您多想了吧？”
　　来人是台湾世嘉总部的某高干，之所以用“某”来代替，是因为今天出席的高干实在太多，出了她这个老实干活的之外，几乎用指头随便一指都是副总级别以上的人，而这位，显然是对她经过充足的市场调查的。只不过她没想到他立意居然如此独特，上来就拿她与顾泽楷的私人感情入手。
　　“安策划是不知道，与你们合作的事情，甚至动用了集团会议表决。其实总部高层是主张用相熟的合作公司共事的，毕竟知根知底的公司，做起来会少很多麻烦。”他轻轻笑了笑，“可是咱们的顾大总经理却要力排众议，说出与你们合作的诸多好处与可能。我们之前还在台湾纳闷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如此坚决，现在算是知道了，原来安小姐是如此漂亮的人物。”
　　安夏只觉得嗓子像是被梗了一下，“工作的事情，和样貌没有关系吧？”又艰涩的笑了笑，“况且，如果说漂亮，林董才是仙女似的人物。”
　　她是真心恭维，面对林嘉亦的样貌财势，简直恨不得卑微到尘土里。却没有想到那高层居然一声轻笑，眯着的眼睛透露出显而易见的不屑与讥嘲：“他也配？”
　　那声音很轻很小，几乎能被周围喧哗热闹的声音盖住，可是听到安夏的耳朵里，却像是生出了刺一般，无比分明。
　　然后便见那高层回过头来，“我想安策划也是知道进退的人，今后，世嘉必然还有很多事情与您商量。至于站在什么位置，希望安策划应该有个心数才好。”
　　说完这些，那高层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这才慢慢离去。
　　可安夏却觉得心上仿佛压了块大石头，之前一直以为只是单纯的“情感之困”，现在看来，倒仿佛进入了商战纠结的怪圈。
　　不过听他那说法，顾泽楷是在集团会议上突破众议才重又拿到了与他们的合作机会，看来这事儿确实到后来遭遇变故，他那么为难，居然是她错怪他。
　　Chapter9 旧时，狼藉
　　庆功宴完毕，会场内一片狼藉。
　　要与庆功宴承办方交接最后的事情，还要妥帖安排先来的高层住宿，等到一切都办好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零点。喝了那么多酒，安夏只觉得身子像是被悬吊在半空一般，每走一步都轻飘的很。刚才与酒店算账的时候还不觉得，毕竟全身的注意力都强迫在那处，现在一放松下来，才觉得仿佛眼前只要有个床，就想躺上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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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旧时，狼藉(2)
　　可是却听到身旁某处响起熟悉的声音。
　　循声望去，隔着很多辆车的窗子，隐隐能看到有几个人站在车的那边。她并不是多八卦的人，这样的夜间谈闻自然不关她什么好事，安夏拔腿就想走到另一边打车走。却没料到，只是走了半步，便听到熟悉的声音，“我想，这并不关林总什么事情吧？”
　　极轻的声音，尾音甚至有些疏漠的不屑。可是听到人耳朵里，却有一种让人窒闷的逼慑感觉。
　　她的脚步停住，仔细看看周围，右手旁恰好就是一辆酒店的商务车，看起来高高大大，正好适合躲藏。明知道有些事情多知道没好处，却还是像是有人指使一般，不自觉的俯身下去。
　　深夜太静，即使他们音量很轻，可是听起来却仍是显耳。除了顾泽楷的声音，另几个人的声音只能听出来是今晚林家所出席的高层人物，“顾总这样做，就没想到林董事长会有什么想法？”
　　“都是为了工作好，而且林董事长那时正身处凌禹，能理解我的做法。”顾泽楷顿了一顿，“何况，这家公司的案子做的确实出挑，比起锦城来虽然有运作不成熟的地方，但胜在立意新鲜。”
　　“那都是面儿上的说法，我们都是自家人，也不绕来绕去兜圈子。”那人的声音更加轻扬，隐隐的，似乎还笑了出来，“顾总能在我们世嘉做现在的位置，其中的原因，即便我们不信，相信顾总也有所耳闻。而如今，你就为了一个丫头片子而轻易摧垮之前那么多年打下的局面，不觉得有点因小失大吗？”
　　“林总说笑了，那都是外面传言。”他深吸一口气，“我和林董只是工作关系，没有别的逾越的地方。”
　　“是吗？”那人笑容更甚，“如果只是普通工作关系，那为什么林董对你付出这么大？先是不顾家族反对要提拔你，后来又在凌禹为你创业，不说别的，单说这次，因为代理公司的事情，又因为你一个而拂了我们整个家族的意见，说的严重些，简直是为了你触了众怒。你说，什么样的工作关系，可以值得一个女人为男人如此？”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那瞬间安静了下来。
　　安夏努力屏住呼吸，离他这么远，却感觉自己仿佛能听到他的呼吸，只是过了那么久，他的笑声才传过来，与往常不同，低低的却很清亮，“就算是那样，你们又能怎么样？”
　　“即便我与林董事长有感情上的牵绊，即便我与她有你们想象中的‘包养与被包养’的关系，即便我就是靠着她才爬到的今天，你们又能怎么办？还有，”他顿了一顿：“就算是我喜欢这个丫头喜欢的要死，你能怎么样？她在你们心中不值一提，可我呢，却偏偏觉得她稀罕。”
　　安夏只觉得心在瞬间被紧揪了起来。
　　显然这几句话太有震撼力，就连刚才那几个张狂的台湾高层，也是良久未语。整个夜间仿佛被凝滞，直到最后，还是那个先前与她说过的某林总恶狠狠的一句话作为结语，“很好，”似是咬牙切齿才说的这两个字，他的尾音都有一种生硬的拐腔，“顾泽楷，咱们走着瞧！”
　　随即，便听到摔车门的声音，犹若风一般在这夜空鸣啸。过了一会儿，安夏听到外面都已经没了声音，以为周围已经没有人。刚要起身，便见眼前伸出一只手，与此同时，耳边还有熟悉的声音响起，“起来。”
　　倏然抬头，顾泽楷竟站在她的前面。唇角微勾，仍是之前那般淡然沉默的样子，只是眼底深处，却有几分疲惫和苍凉流淌。
　　她像是不敢相信一般，仍蹲在那里仰头看他的眼睛。直到他又近前一步，声音轻的仿若柔和，“难道喜欢蹲着？”
　　犹如被撞破坏事的孩子，安夏干笑着慌忙起身，接下来便问了一个最“无可救药”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有影子，”他指指脚下，安夏低头看过去，果真，她的影子细细长长，在树叶的影子下摇摇绰绰，一直延伸到他的脚边。听到他的轻笑，安夏更加窘，“我也不是故意……”
　　“故不故意有什么区别？”他仍是笑，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她：“急不急着回家？如果不急着回去，可以听听我这边的版本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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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旧时，狼藉(3)
　　其实这样的情形很奇异。
　　最起码在之前，安夏从没想到她能和顾泽楷这样子静静的坐着，在这静的只能听到彼此呼吸的黑夜，看着他从车子的抽屉里拿起烟，然后温和的转头，“可不可以？”
　　“嗯，”她点头，又忍不住纳闷，“以前怎么没见你吸过？”
　　“我没有瘾，只是心烦的时候想起来抽一支。”他点上烟，又笑起来，“如果真的有瘾了，被烟掌控的感觉可不好，我不喜欢被外力围困控制。”
　　“……”
　　“可是，人有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他浅浅地呼出一口气，很快便有淡淡的烟雾在她眼前弥散开，呛得她有点难受，但还是努力忍了下来。耳旁只有他仿若叹息的扬声，“是不是在你的眼里，我也是个靠女人上位的男人？”
　　这话题太一针见血，加上他的目光太过逼人，安夏直接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我二十八去了台湾，到现在已经快要十年。前年，坐到了台湾世嘉的副总经理位置。也许你了解了世嘉的企业体制，”他侧头看着她，“那是个严密的家族企业，外姓人只能在下面劳心劳力，几乎没有坐到高层的机会。”
　　“可你在集团是副总经理。”想起沈小瞳的话，安夏忍不住插嘴，“你突围的很成功。”
　　她没觉得她的语气有多么的不同，可是他却深深地看向她的眼睛，“看来，我不用说了，”良久，才有一丝无奈的笑容流出，“你已经了解地这么仔细，我就算是向你说，也不过一个强词夺理的罪名。”啪的一下扭开车钥匙，顾泽楷目视前方，“我送你回去。”
　　“可是你不说，”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勇气，安夏猛地夺下他的钥匙，“他们说是他们的事情，可是你没说。”
　　“我说了有什么用途？”他看着她，“再说了，我说了，就有人信吗？”
　　定定地看着他，安夏一字一句道，“我信。”
　　“你只要说，我就会信。”
　　那一刹那，她的眼里流露出坚定璀璨的光芒，仿佛有温度一般，一点点将他的心捂得温暖。顾泽楷甚至有一种错觉，好像是漂泊多年，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停靠的港湾。于是，藏在心里的隐痛，都伴随着这样的心思，慢慢流淌出来。
　　“我相信你是靠自己努力才能爬到今天，可是很多人都有努力，这样努力得来的成果能见效已经是阿弥陀佛，更多的人，努力打拼了很多年却毫无成果。可你，却用自己的打拼换来比努力高出这么多倍的身份地位，甚至打破了常规。”安夏深吸一口气，“我只是想问，你真的没考虑这儿有别的原因？”
　　他眯起眼睛，低声道，“我知道，她喜欢我。”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颤，“你知道？你知道怎么不……”
　　“不”了半天，却想不到一个合适形容的词汇。还是顾泽楷悠悠接过去，“接受或是拒绝？”
　　她点头。
　　他却又笑了起来，目光看向前面，却再无之前的锐利和冷漠，“我年龄大了，早已经过了你们年轻人干脆利落的说爱便是爱，说不爱便转身走开的年纪。你觉得，要是一段朦胧的好感与爱情能给你带来事业和生活上的提升，我会放手吗？”
　　安夏眼睛蓦然瞪大。
　　可他的笑意更深：“瞧你，现在的表情便流露出了有多么鄙视我的这个想法。是，我现在说白了就是以情谋事。我并没有给她希望，我只是勤勤恳恳的做事，可是我这样事不关己的态度让她误以为我对她还留有好感，可能就因为这些，才破格提拔，才委以重任。可是我能怎么办？去找她说，我不喜欢你，你少做这些？”
　　“必要的时候，最好表明态度，”安夏想了想，“要是这样犹豫不决，你就不怕出事情？”
　　“能出什么事情？杀人还是放火？”他侧头看着她，唇间笑意又盛几分，眸中色彩却淡了下来：“按照你的逻辑，如果我装作没事人似的会让她反感，那么明着表示拒绝不更会遭人记恨？”
　　“……”
　　“何况她也不说，尽管大家都看出来我们感情不同。这时候我要直接去说，我觉得这样不好怎么着怎么着，如果你是她，你怎么认为？最直接的结果是恼羞成怒，认为我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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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旧时，狼藉(4)
　　“所以你们就这样暧昧？甚至暧昧到同处一室……”
　　“那只是表象。”
　　安夏深吸一口气，“你觉得你这些话，能让别人相信多少？”
　　“别人相不相信有什么关系，给我的顶多就是一个‘包养’恶名，说我被林嘉亦董事长看上，凭着女人才走到今天。可是这有什么关系？我知道我已经努力，我觉得我的奋斗，不愧对于今天的成绩。”
　　“既然问心无愧，那你何必要来到凌禹创业？”安夏直直地盯着他，仿佛要看出他的心思所想，“在台湾呆的那么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干嘛还要来凌禹这么大风险？顾泽楷，你还是想要证明自己吧，证明林嘉亦的帮助只是最少的一部分，没有她的扶持，你照样能闯出一片天。”
　　“安策划，”他拧起眉头，眼中笑意却依然清浅，“你真是一针见血。”
　　“其实你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么清白，走到今天的位置，的确是借了林董事长的一臂之力。你一方面想要逃避这样人人都说你‘胜之不武’的局面，另一方面却依赖于这样的认知给你带来的好处。因为林董事长对你的感情就像是催化剂，让你的奋斗都扩大到最好的效果。”安夏轻轻一笑，“所以，你要来凌禹。既能感知到林董事长的好处，又能证明自己的成绩。”
　　这番话说完，顾泽楷倏然抬头地看着她。
　　这么多年，他从未在别人面前说过自己的想法，仿佛真的已经将他人的流言蜚语都视作浮云，却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天。眼前这个女人，不，更大程度甚至可以说是个女孩子，却如针尖一般，精准的扎进他的痛处。
　　是，她说的对。其实他完全可以对林嘉亦说不，对这样的“包养”流言说不，只是有些事情一旦戳穿，他便要失去太多的东西。在这个社会，没有林嘉亦他也可以在别的地方生存，可是，却注定会多几分艰辛和酸楚。
　　对于男人而言，事业与感情永远是不需要做对比的选择题。既然有事业能证明自己曾经成功，那些流言终归是无关痛痒的表面。爱情是什么？对于他而言，早已成为比云烟还要不实际的奢侈。
　　他一向觉得自己这样理智和冷静，可是在这样的安夏面前，却突然觉得疲劳和辛苦。
　　仿佛那些隐忍的一切，都在一瞬间，被狠狠挖掘起来。
　　连他自己，都要可怜自己曾经因此而背负的痛苦与伤。
　　顾泽楷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耻？”
　　“这倒没有，只是觉得你牺牲的有些大。”安夏别过头去，“这么多年，她就没对你说过喜欢？”
　　“说过又怎么样，我们是永远也不可能的结合，”他又眯起眼睛，似乎看到了远处，连声音都悠扬起来，“当然这是我如此以为，而估计她仍然没看清楚自己家族的本质。你以为她家族会是那么清白？真的会让她因为什么爱情而弃所有于不顾？安策划，我们都是成年人，确切的说，我们都是经历了创伤的成年人，都知道爱情是个什么东西。对于林嘉亦而言，她早就应该知道她的婚姻应该属于什么样的层次，她的情感，绝对不能随意浪费与挥霍，即使她有那个意愿，她的身份也不会允许。”
　　“很可惜，她现在还看不到这一点。”
　　“她看不到，她一方面想追逐感情这个东西，一方面又想实践祖业强加给她的理想。这便是看似女强人的女人，妄图鱼与熊掌兼得，永远做着不切实际的黄粱美梦。你知不知道？在来这里的前一夜，她甚至再次要我和她在一起。我说过我不愿意，如果必须要‘好’的话，我不会给她婚姻。林嘉亦是什么样的人？她怎么会容许别人对她如此？所以，这次她放我回来，她只是在用她能达到的手段，用看似对我的‘恩赐’来考验我所能臣服于她裙底下的标准。”他浅浅叹气，笑容却再次溢出来，“她以为有朝一日，她对我的好终能让我负累不起，从而乖乖的去做那个任她与所欲求的人。或者，有一天我在凌禹大败而归，她可以堂皇的看我失败的惨象。”
　　安夏怔住。
　　“这样的游戏很危险是不是？”看着她那样子，顾泽楷眼睛居然流出几许宠溺，“其实看起来危险，本质仍是各取所需。她用她的爱情，我用我的能力。她可以不要我的能力，那时候我便可以走，我不会在世嘉多待一天。可是没有，她要的仍是我的能力，并在我的能力为她创造价值的时候，期许我能给她爱情。但是我做不到，我永远也做不到。但她却不死心。好，不死心有什么关系？反正这只是一场追逐与被追逐的把戏，你可以利用我，但是你要的，我却不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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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旧时，狼藉(5)
　　“安策划，你是不是又被吓住了？”他突然轻笑起来，“我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很欠揍和犯贱？”
　　安夏摇头，“我只是在想，”她迫使自己扯起唇角，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居然如此消沉和多疑，“你怎么可以确定你不会爱上她？两个人呆的久了，未必不会生情。”
　　“我不会。”
　　安夏仿佛在赌气他的想法，“顾泽楷，你未必不会。”她突然扬声，“你千万别把话说的那么绝。或许，或许有一天……”她顿了顿才说，“你又发现了林董事长的好，再……”
　　“她也不会。”
　　他这样肯定的样子像是把世界都看尽了眼里，安夏只觉得不平，“你不要这么肯定别人的想……”
　　“你觉得她那个身份，会要一个也许离过婚，或许还会有一个女儿的男人吗？”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这次彻底说不出话来。
　　“看你的反应就知道，作为一个局外人，你都是如此，何况是她？”他将手突然按到方向盘上，语气略略低沉嘶哑，语气却依然轻飘至极，“我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已经没有条件谈爱情。我也不会傻到被伤第二次，第三次……”
　　车子缓缓行进，他刚刚吐出的烟雾在她眼前腾起，像是刻意要弥漫成一道雾色屏障，安夏突然觉得看不清楚东西。
　　或许，她一直对他喜欢的很盲目，只是莫名的喜欢这个人的行为举止语言做派，却从不了解这个人。
　　她一直知道他有故事，却天真的以为这是岁月给他的磨砺，一直倔强的不肯承认早已有女人在他生命里划下过伤。
　　这下，仿若所有的梦境都在刹那间碎成一地。可面对这样的多疑消沉的他，她居然更加心疼。
　　等驶到小区的时候，这已经是彻彻底底的深夜。在这个城市，十一点已经是夜生活的终末，更别提现在凌晨一点的氛围。安夏有些不好意思，在小区门口便让顾泽楷停下，可他却说，“有什么不方便吗？怕被男朋友看到？”
　　她立时摇头，“没有没有，我没男朋友。”
　　“那就好，”他浅浅地笑，“这么晚了，等看你打开你屋里的灯，我再回去。”
　　“好。”
　　可是却没料到，晋宇居然在小区门口等她。
　　看到晋宇的车子的时候，安夏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落荒而逃。她知道他是老妈派来监督自己的“狗腿子”，本来就对她与顾泽楷的事儿心存芥蒂，再加之上次还对自己稀里糊涂的“表白”，要是被他看到她与顾泽楷这么晚还在一起，又是一场说不清楚的风波。“顾总，”她着急的看着顾泽楷，甚至伸过手去抢方向盘，“求您，赶紧把车开回去。”
　　话说的虽然急，可是已经晚了。
　　在顾泽楷不明所以的时候，晋宇已经看到了他们。“晋警官？”顾泽楷紧锁眉头看着她，“你们……”
　　安夏只是急的心慌，却给不出他一个什么合理的解释，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完了，这下又要出大事。
　　却没想到事情居然如此大。
　　车子还没有停下的迹象，晋宇已经挡在面前。只听一声尖利的刹车声音，顾泽楷终于让车子在距离他只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安夏还没能回神，只觉得突然有风灌了进来，全身都跟着冰冷，晋宇居然站在门外，一双眸子极冷的盯着她，“你给我下来！”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晋宇，眼神冷冽，连声音都是冷的，简直让她心惊，她还在呆傻的时候，只觉得胳膊一痛，竟被他扯了下来，“安夏，”他指着顾泽楷，“你最好给我个解释！”
　　“晋宇，我……”
　　“你知道我等你等了多长时间？从六点开始等你，一直到现在！打电话给你同事，他们说你早应该回来了，打你手机，又没人接。原来你竟然和他在一起。”他声音在夜风中愈显狂躁，“你知不知道，你再不回来，我真的就要打110了！”
　　安夏掏出手机，这才发现手机居然没电。想到晋宇也是为她着急，歉疚便涌了上来，“晋宇，”她试图扯他胳膊，勉力挤出笑意解释，“对不起，我今天大概是太忙了。手机没电也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们今天和他们世嘉有庆功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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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旧时，狼藉(6)
　　“庆功宴？”晋宇看着顾泽楷冷哼，“什么样的庆功宴，需要半夜三更才能回来？什么样的庆功宴，需要他这个样子送你回家？”
　　这样的质问语气，彻底让安夏刚才的愧疚转化成羞窘与不耐。
　　“晋宇，你责问我可以，”她深吸口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别牵连其他人。”
　　“安夏，你……”
　　话落，身后便又想起关门的声音，安夏回头，顾泽楷竟也跟着走了下来，“晋先生，”眼看情势复杂，他走到他们身边试图解释，“你不要多想，我与安策划只是因为工作的事儿多说了一会儿，没别的……”
　　“顾泽楷，你说这话，谁信呐？”晋宇一把甩开他的手，冷笑道，“现在都快到两点了你知不知道？你让我相信一男一女现在回来，只是为你的工作？你那工作关系着世界和平啊还是外星人来地球造访？需要这么身心憔悴日理万机？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勾当？需要这大半夜的才回来？”
　　这一番话说的实在太过冷厉，话落，连一直隐忍不语的顾泽楷都皱起眉头来。
　　“我告诉你，顾泽楷，安夏傻到喜欢你，可我不傻。你有钱有势那是你的事情，你也不看看你的年纪，你凭什么来耽误她？”似乎是气到极致，晋宇指着他们的手都微微颤抖，“你要是真对她好就别利用她的盲目喜欢利用她，而不是……”
　　“晋警官……”眼瞧着话说的越来越不靠谱，顾泽楷再一次解释，“你想多……”
　　话只说了一半，却没料到，安夏竟然挡在他前面。
　　唇角含笑，她的眼神却是讥讽的，语气断然，似乎也充满了郁结已久的恨意，“让他说！”
　　她这样一挡，晋宇反而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双眼睛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夏夏，你……”他的眼睛豁然瞪大，“你难道真……你……你们……”
　　“你不是说我们做了什么勾当吗？好，很好，你猜的全都对，我们就是勾搭了怎么着？”安夏挺身看他，莫名的，耳畔全是晋宇当着顾泽楷面口口声声说“她喜欢他”的厉喝，霎那间，仿佛被他看到了自己最私密的心事，羞恼气愤一股脑而来。她被他气的口不择言， “晋宇，你到底是我什么人？我就算喜欢他也是我的事情，我凭什么要向你汇报向你请示？”
　　“夏夏，你……”晋宇攥起拳头，猛的退后一步，“他是什么人你知道？你了解他什么了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跟了他？你怎么这么贱？他有什么好？你就贱到要跟一个老男人？”
　　他一句一个“贱”字，深深戳痛了她的心，侧头看向一旁的顾泽楷，只见他脸色也是蓦然灰暗，显然那个“老”字，也戳中了他的软处。那些苦苦支撑了一晚上的理智终于在瞬间崩溃，安夏突然冷笑，“晋宇，是你自己要等的。我可没劳驾你等我……”
　　“你……”晋宇气急，“你”了半天却说不出话，转而又狠狠瞪着顾泽楷，“你到底是鬼迷心窍了还是怎么着？他除了有钱，到底有什么好？你……”
　　“他在我心中就是万般好！”
　　“你……”
　　“我就是喜欢他怎么办？我就是要爱他怎么办？晋宇，你有什么资格在这儿指指点点？”安夏顿了一顿，“你不是说我贱吗？那我就贱给你看！”
　　话尽，她突然转头看向我顾泽楷，趁他还没有注意的时候，伸手猛然拉下他的脖颈，用力吻上了他。
　　霎那间，世界似乎完全静寂。
　　直到耳边响起摔门的声音，她才在他的身上颓然落下。呛人的汽油气息蔓延至她的鼻尖，眼前乌蒙一片，全都是晋宇急驰而去溅起的尘灰。安夏突然没了力气，只是下意识的看着顾泽楷，看他眉头微皱，一双眼睛也紧紧地盯着她。
　　“安策划，你这玩笑开大了，”他欲要甩开她抓着他衣襟的手，“晋警官这样的情绪，也许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如果，”她紧紧的看着他，“如果，我没开玩笑呢？”
　　“你……”
　　“我说我没开玩笑，我也不是借题发挥气急才乱生的性子，”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攒聚自己的力气，干脆一股脑的把这么多日萦绕在心头的话都说了出来，“我就是喜欢你。顾泽楷，这么多天，我不相信你一点也感觉不到。如果不想和你有关系，我不会三番两次对你这样，也不会在那天对你说我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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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旧时，狼藉(7)
　　“而你，我觉得你也不是对我完全没感觉，”她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许是因为刚发完脾气的缘故，一双眸子竟格外璀璨闪亮，“要不然，你怎么会和我说林董的事情？你怎么会关心我喝完酒后的死与活？还有那次，你还为了晋宇的事情请我吃饭……”她眯起眼睛，竭力从记忆中搜寻他对她的好，往日那么多的珍贵片段，此时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无踪可寻。
　　过去的二十多年，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慌紧张，之前也谈过恋爱，却不曾让人感到这么慎重与慌乱。面对顾泽楷，她只知道她喜欢这个男人，仿佛无可救药一般的莫名喜欢，相处这么久，却把握不准他的心思与想法。
　　晋宇再混蛋，有一句话却说的对。
　　他太深沉，而她却太浅显。她的眼睛向来藏不住心事，而他的目光却如海般幽深。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长，她告诉自己，他这么慎重考虑，未必不是一个好兆头。过去的点点滴滴，她坚信他对她是有好感的，所以他现在的考虑，应该也是他平日里慎重和沉稳的反应。可是越等越觉得焦躁，安夏终是忍不住抬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遭逢他的笑容，仍是之前清浅的样子，“过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后悔了？”
　　原来他以为她不够冷静，只是气急之下才说出这样的话。
　　“不，”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安夏一把抓住他的手，“顾泽楷，我很认真。”
　　她没有喊他顾总，一声一声名字像是在脑海里千万遍演练过，叫的自然而又认真，这样的她，仿佛带着些许孩子般的纯稚与执着，在夜色下显的格外干净爽利，实在无法让人拒绝。顾泽楷眯起眼睛，“安策划，为什么？”他突然别过头去，“晋宇说的对，我年龄太大，足足比你大了一旬，这样的年纪，做父辈也是不勉强的……”
　　她居然笑了笑，“我知道。你就算是40，不也才大我15嘛。”
　　那样的回答简直有些稚气，顾泽楷甚至不愿意将下面的问题说出口，“可假设我有过一次婚姻，我……”
　　“之所以是有过，那就说明是之前的事情，”她将他的话打断，“顾泽楷，你都这么大岁数要是没有些故事也不正常。”又笑了起来，眸光带着些许期盼，“而我，要的是你以后。我要和你在以后的时间在一起。”
　　“可如果我还有孩子呢？”他紧紧的盯着她的眼睛，“安策划，如果我还有一个女儿呢？如果是那样，你还会不会和我在一起？”
　　她的笑容瞬间被僵住，原本要上扬的唇角弧度戛然坠落，那样的姿态，简直就是滑稽和狼狈。
　　而顾泽楷的笑声低低的，在这夜色中，别有一种难耐的苍凉，“喜欢这两个字很容易说，但是前面的路，会很难走。”他低头看着她，像是对待孩子一般宠溺着摸着她的头发，“安夏，我预料到你的反应就会是这样，所以，我不忍耽误你。”
　　所以，即使真的是喜欢，也不能表达出来。
　　她太干净，而他早已锈迹斑斑。
　　慢慢的开车回到家，却没料到郁晓竟然蹲在门口。一看到他来，立即小可怜似的从地上爬起来，“舅舅……”
　　“什么时候过来的？”顾泽楷看看表，“早来了，也不给我打手机？”
　　“我手机丢了，”郁晓的声音可怜兮兮，“舅舅，我……”
　　她话还没说完，顾泽楷已经知道要发生什么事情。开门让她进房间，他疲惫不堪地躺在沙发上，“这回要多少？”
　　“两千。”
　　“你自己拿，”顾泽楷一甩钱夹，躺在沙发上慢慢闭起眼睛，“现金可能不够，明天等到有时间，我送到你学校里。”
　　郁晓应了声，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又开始唠唠叨叨的说起别的事情，“今天，林董事长怎么不在？我还以为她在家里，在外面听了半天没有动静，才敢在门口坐下来。”
　　“怎么？你很害怕她？”
　　其实也不是害怕，只是觉得那女人目的性太强，而且身份又摆在那里，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难免让人看着感觉不适。郁晓想了想，“舅舅，她看起来很喜欢你，你们怎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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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旧时，狼藉(8)
　　真奇怪，顾泽楷停下揉着眉间的手，今天倒像是情感分析大会，所有人都在与他探讨喜欢不喜欢的问题。
　　自然的，眼前便浮现出那张面孔来。上扬的唇角坚定却又倔强，说话的时候，眼睛仿若会说话，每次眨动，都有着璀璨的光芒。
　　他忽然笑起来，说，“你懂什么是喜欢。”
　　再小也是快20岁的孩子，说到这里，郁晓有些不服气，“我怎么不懂？”她盘腿坐在沙发的另一侧，“我就是喜欢池韶的啊，这问题很简单，喜欢了就要在一起。”
　　顾泽楷蓦然想起和安夏的初遇，似乎就是因为池韶的问题郁晓才对她大打出手，不由的苦笑，“感情这事情，有很多因素牵绊，不是你喜欢我喜欢便可以长久在一起，”他想了想，觉得这问题对于郁晓来说实在太深，便又低低一笑，“算了，说多了也没意思。”
　　“那是你们这些大人的思维，总觉得爱情这个事儿麻烦很，罗罗嗦嗦的像是结了个死结绕不开又说不清楚。其实我觉得，主要是喜欢。”似是想起了与池韶的甜蜜往事，郁晓甜甜地笑起来：“其实啊，我就看不了你们对感情啥的故作深学术的态度，什么要看清楚现实和未来，总之，要走一步想八步。其实这事儿不就很简单么，如果两个人互相喜欢，那就快快乐乐在一起，能享受一时是一时，如果不喜欢却又逃脱不了，那就贵在坚持。”说到这里，她又眨眨眼睛，“男人嘛，如果他们对你有一点意思，那你就要抓着这点意思无限扩大，用所有方式死死绑着他。绑着绑着，他就离不开你了。当然，这和男人的心思也有关系。像池韶就是这个样子，每次他要分手的时候，我都能用之前的事儿绑住他，说些好话啦，做些好事啦，总之，都能把他留下来。所以舅舅，如果林董事长露出喜欢你的这点苗头，你就迎难而上吧，一拍即合，这多美满。”
　　“林嘉亦？”顾泽楷摇摇头，“我们没可能。”
　　“那也好，有钱人一般多事强制，”郁晓歪了歪脑袋，“不过舅舅，你是时候给我找个舅妈了。”
　　他笑了笑，突然想起今晚的事情来。
　　眼睛一眯，那些话没经过思考便说出了口，“舅妈？”他扬声，眉头微微簇起，那样子像是询问又仿佛戏谑，“你觉得，安夏怎么样？”
　　“安夏？”
　　“对啊，安策划。《乐活一佳》首席策划，你上次打过的那个女人。”
　　这话刚说完，郁晓便叫了起来，“舅舅，不是吧？”她像是听到了很惊悚的事情，眼睛瞪得几乎要凸出眼眶，“你，和她？”
　　说实话，看到郁晓这样的反应，顾泽楷微微有些心凉。
　　那样的滋味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仿佛刚要浮出的浅薄希望被狠狠拍回到心底，有些痛楚，可表面却偏偏作出笑容，“你这么反应大做什么？我只是开个玩笑。”他慢慢起身，再也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天很晚了，早早洗漱休息。明天下午我送你去学校。”
　　可是她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舅舅，那丫头向你表白了？”
　　他有些不耐，“没有。”
　　“她肯定是向你表白了，”郁晓那样子竟有些生气，“我之前就觉得那丫头看你那样子就像是别有所图，她那家伙，做的事儿便像是心思不纯。舅舅，您不能和她在一起。”
　　“她又怎么惹你了？她甚至将你从看守所里带了出来，”顾泽楷简直无奈，“记得当时你还和人家说了声谢谢，怎么现在又张牙舞爪的说人家心思不纯蛮不讲理？”
　　“您想想啊，”郁晓一本正经，“她先是池韶的女朋友，现在还把池韶迷的五迷三道的，还保存着他们当时的照片。上次我只是一动，池韶便要和我拼命，足可以说明他们现在还有联系。这下又可好，又看上你了。舅舅，我觉得她就是要针对我，先是男朋友又是舅舅，故意出我难堪。”
　　“你和她有什么过节的？搞的她非要针对你？”顾泽楷试图劝她，“郁晓。你遇事要冷静分析，不要这么冲动。”
　　“我揍了她啊，我揍了她过节还不大？听说她因此要丢掉工作呢，”郁晓冷哼一声，“我觉得，她就是要拿这件事报复，”她越说越气，“您想，她要是勾搭您成功，她就是我舅妈了。我这一辈子不是都要在她眼色下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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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旧时，维艰(1)
　　这一番话简直就是蛮不讲理，顾泽楷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真的太过宠溺这个外甥女，简直已经将她宠到了目中无人的地步。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安夏时她咬牙切齿地说“郁晓家教不良”的样子，越来越觉得自己烦躁和挫败，“郁晓，”他直直的看她的眼睛，“你做人不可以这么武断，做事不可以这么自我知不知道？”
　　被他突然来的严肃语气给吓住，郁晓像是傻了，只是讷讷：“舅舅……”
　　“不关安夏什么事情，是我，是我提出的要求，”他转过头，“郁晓，你可以不念她的好，但是不可以随便给她安排罪名。你现在还在学校，等到以后去了社会，这样的性格迟早会出大事情……”
　　说完之后，他便猛地关上门，踏入自己房间。
　　突然觉得无比烦躁，仿佛所有的成功都在一瞬间被戳灭。他曾以为自己压抑了一切，最终能换取心理上的平静或是事业上的成功，但是到现在才发现，仍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那个叫安夏的女人，一夕时间，颠覆了他半生的信仰与成就。
　　躺在床上，即使他用力闭起眼睛，他也能想像的到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说的对，他一直知道她对他有好感，并不是他会什么读心术，而是她表现的太过明显，任何一个人都能觉察的出来。
　　那样大胆炽热的注视，那样含羞而明媚的微笑，那样怒气却生动失落的表情，一幕一幕，犹如印在了眼睛里，真实的残酷。
　　突然又想起林嘉亦的话，那样的微笑仿佛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说，“顾泽楷，你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胆小懦弱的人。你善于自骗，却又喜欢挫败别人的心。”
　　“你明知道那个安策划喜欢你，而你又一万遍的告诉自己，自己不能喜欢与接受她。你觉得你是道德卫士功德无量，其实你只是害怕而已。如果不是害怕，怎么不敢坦诚自己的心意？”
　　他当时还面色沉默地表示拒绝，现在看来，这真是让人难过却不得不承认的真理。
　　他对她，未必没有那个心思。一个成熟的男人，不会拒绝一个如此漂亮可爱的女人，别的不说，最重要的，是年轻。
　　可他有那个资格吗？如果再放手去激荡自己的感情，获取的仍是之前的结果，得到的仍是周围看多了的落魄婚姻，那么他爱上又有什么用？他曾经以为爱情会无坚不摧，可在日子的磨砺中却发现，有太多的因素可以影响这种看似最坚牢的感情。
　　他不敢试，他伤了一次已然搭上自己的半壁华年，整整八年时间，早已觉得自己麻木。他怕再一次进去，又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人间又能有几个八年可供自己伤残？
　　所以，拒绝，几乎成了自己的本能，这么多年保护自己的可悲本能。
　　所以，面对林嘉亦的喜欢，自己也是这样答复。
　　曾经以为在她面前也会如此，他会坚定的，决绝的告诉她两者不可能。他会用他认为所有的苛刻条件来让她止步不前，可是现在，她看来真的是被他给阻挡住了，但自己呢？自己又为什么如此难过不安？
　　有些事情，只是骗自己而已。
　　终是有些人，在自己心里真的不一样。
　　不管他承不承认，那个人，已经站在了那个地方。
　　Chapter10 旧时，维艰
　　几乎一夜没睡，只到天色蒙蒙亮的时候才勉强闭上眼睛，但是很奇怪，居然仍是在之前的时间醒来。顾泽楷看着镜中的自己扯扯唇角，似乎不管发生什么都动摇不了自己原有的“惯性”，事到如今，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生活规律。
　　仿佛这么多年来的压抑与努力，已经被时间灌注成一个坚硬华丽的模具。在别人看来他是镇定从容，只不过在他自己看来，却早已没了为其他事动容的本领。
　　只不过看向镜子的时候，似乎仍能透过自己看到另一双眼睛。
　　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出去，却发现外甥女郁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不在家里，只在桌子上留了一个纸条——舅舅，早上考试，我回学校。
　　再翻翻钱夹，这家伙倒是不客气，只给他留了两张人民币，其余的都已经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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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旧时，维艰(2)
　　他苦笑着将钱夹扔到一边，自己走到冰箱前拿出面包细细咀嚼。这面包和牛奶还是林嘉亦在他家留住时候的存货，似乎女人都有类似小松鼠的品性，喜欢在家里存贮东西，不管是吃的，还是用的，只要是有用的时候，都能像变魔术似的拿来应承不时之需。不管地位身份多么特殊的女人，这种品性似乎都能惯于其中。
　　只记得林嘉亦在看到郁晓时叹气：“顾泽楷，你这样只能害死她，害死自己。”
　　一个已经快要二十岁的学生，现在主要的任务只能是学习，至于钱，其实扮演的角色不算重要，只是为了让学习和生活更富足的基本品，所以在这个阶段，应该所需量不大。可是郁晓，一个月生活费就要两千。而且，还交了一个大她好几岁的男朋友。
　　众人都知道他溺爱这个外甥女简直到不行的地步，但是有谁又能了解他的苦衷？
　　他虽没做过长辈，但是也知道这样不好，上次被安夏恶狠狠的指责“家教不好”的时候，他便到家里训过她，郁晓当时不说话，但只是哭。他以为她哭是因为难堪，是因为自己体谅了他对她的心，却没料到他只是给他留了个字条，上面只几个字，歪歪扭扭却触目惊心，“你对不起我母亲！”
　　接下来，一个多星期都没和他联系。手机关掉，学校里也找不到人。
　　他这才慌了神，甚至抛却了工作在学校门口蹲守一天，终于在人堆里找到她。当时那瞬间只有一个信念，他在这个世界上已经负罪这么多，唯一不能对不住的，便是她的母亲。
　　于是，之后的宠爱便是更加变本加厉。对于郁晓，都是有求必应。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做法到底是不是对，但是有一点起码可以保证，在现今这样的时候，唯有这样的对她的宠溺与顺从，才能让他心安。
　　今天的事情多的出奇，与《乐活一佳》的合作倒是其次，关键是要应付世嘉台湾总部集团公司来的人。一想到这些，顾泽楷就忍不住头疼。他以为他的存在在台湾而言对他们是眼中钉，没想到回到内地，仍是最不顺眼。
　　尤其是在那天的话说破之后，他都不知道那群世家子弟会用怎样的方法来对待自己。他再淡定冷静，也抵不住他们老用那样的眼光来看他。只是不巧，那天那样“没面子”的谈话，居然被最不应该听到的人听了去。
　　其实从她一出门，他便知道的清清楚楚，后来蹑手蹑脚的蹲在那辆车后面，偷偷地听他们的谈话，他更是了然。也许本来可以用以往的策略，一如之前那般不咸不淡地对付小林总他们的冷嘲热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她在那儿会听到他们的谈话，他便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冷静，那些有些“逞性子”的话，便那么毫无遮掩地流淌出来。
　　看来小林总他们也没料到他如此反应，毕竟之前，不管他们怎么挑拨，他都是不轻不软的样子。世嘉上下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淡然冷漠，今天的反唇相讥，已经大大的超出了他平日的情绪反应。
　　其实那瞬间，只是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那般“窝囊”不争的他。
　　然后，再迫不及待地走到她面前，真的像是一个努力为自己辩解的孩子，说出那些不曾向别人透露的心事，他心底最深，最不能让别人理解的所想。
　　这样的反应，今天看起来，像是一个不争气的“毛头小子”，实在不应该是他这个年龄的人该有的样子。
　　顾泽楷想到这里，想到她昨天被他发现时那般惊惶心虚的反应，突然笑了起来。
　　只是笑弧刚刚升起，便有电话响了起来。
　　因为正在开车，他摸索着塞上耳机便接通电话，一声浅浅的“喂”字之后，她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顾泽楷，我是安夏。”
　　“哦，”他竭力平静语气，仍是之前淡然的样子，“这么早，有什么事情？”
　　“你还记不记得昨天说过的话？”
　　“怎么？”
　　“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我想说的是，我只是被你给惊呆住了，之前我们共处的日子虽然短暂，但交往也是有的，可你却从来没告诉我你有个女儿，”她顿了一顿，仿佛也笑了起来，“我只是没想到，并不是要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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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旧时，维艰(3)
　　“所以我今天要说，如果我不介意那些，如果我执意要和你在一起，你会不会答应我？”她深吸一口气，“你有过婚史也好，有女儿也罢，如果我非要喜欢你呢，你会不会答应我？”
　　顾泽楷握着方向盘的的手突然一颤。
　　仿佛手心突然腻起了汗意，这么一没握住，车子径直向旁边的绿化带滑去，幸好前方后面都没有车辆跟过来，只是尖利的一声，便立时停住。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在一旁敲他的车窗，“要死啊，没长眼睛是不是？大马路上这么胡开八开？”
　　他下意识的歉意微笑，耳畔却只有她的声音。因为剧烈撞击，塞在耳朵里的耳机早已坠落到衣领里，可即便如此，还是能听到她的声音，陷在衣服里显得急躁却又闷钝，“顾泽楷，顾泽楷！”
　　他停好车，一把拽出耳机，将手机贴到耳朵上，“我没事。”
　　“吓死我了，”那边似乎是心有余悸，老半天才回他，“到底怎么了？”
　　“路有些滑，”他的声音是刻意作出的疏淡，“安策划，对不起。”
　　“……”
　　“我们不合适，”他深吸一口气，“以后有事再联系。”
　　说完，他便扣断电话，“啪”的一声，像是怕再引起自己什么念想，转手就将手机扔到了一旁的抽屉里。
　　微微转身，这才觉得膝盖有些地方不对。
　　卷起裤子一看，可能是因为刚才刹车太急膝盖顶到了车前方的缘故，膝盖被撞的青紫一片，石头铬过一般的疼。
　　不过几分钟便到了公司，看到平日里总是儒雅正派的顾总经理微微瘸着走过来，世嘉员工纷纷侧目相视。顾泽楷忍着膝盖上的疼上了电梯，出来便看到自己的秘书停在门口，看到自己也是微微惊诧，“顾总，林董回去了。”
　　“回去了？”
　　“是，说临时有了事情。”
　　肯定是很急迫重要的事情，否则不会突然想要回去。顾泽楷进门后便拨通电话，看来是还没来得及上飞机，电话响了不到两声便被接起来，他上去就开门见山，“怎么突然回去？”
　　“这边有点事情，”林嘉亦的回答亦干脆利落，只不过只正色了半句，下一句便笑起来，“你不给我希望，我当然要回去，要不然的话，老在这里看你这张脸有什么意思？”
　　这句话说出来，顾泽楷倒是放了些心。
　　她又交代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那些内容很简单，无外乎要争气，什么给他争气就是为她争气之类的言辞。
　　莫名的，顾泽楷竟有了些轻松。
　　只是这样的轻松还没维持多久，手边的电话便又响起来，抬头一看，正是秘书处的号码，“顾总，”他们的声音毕恭毕敬，“《乐活一佳》的安策划来了，说要就展会广告的事情进行面谈。”
　　居然是安夏。
　　顾泽楷一怔，过了一会儿还是回答，“让她进来。”
　　不过两分钟，便见安夏蹬蹬的踩着高跟鞋进来，居然像是遇到什么好事情，看着他的眼睛光彩灼人，“顾总好。”
　　“有什么事情？”
　　“这是软文初稿，”安夏笑嘻嘻地递过来，在他接过稿子的瞬间，挑眉轻笑，“我以为你不会见我。”
　　“我说过有事儿就会见面，”他翻着稿子的手一停，皱眉道，“不过，现在我很后悔。安策划，你既然代理了那么多项目，不会不知道有些事是该向甲方总经理汇报，有些事儿其实完全不用吧？”
　　这些房产软文，其实是他们宣传的最不重要的一个环节，不管文采创意如何好，写起来基本也是千篇一律的滋味，实在是不值当的她专程跑过来递给他。
　　没想到她却依然是笑，“客户的事情无小事。”
　　“但是孰轻孰重还是要分的清楚的，”顾泽楷收起唇边笑意，“如果只是这个事情，那么好，我通过了。”他掏出笔，“还用不用在这里签名字？”
　　而安夏却答非所问，“你刚才是怎么了？”
　　他抬起头。
　　她的眼睛灿然闪烁，眉头微蹙间，还有一种无法掩饰的稚气与俏皮，这样的姿态，显然与她身上这套端庄的小西装不成正比，“刚才你的刹车那么急，没出什么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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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旧时，维艰(4)
　　“没事，”他似笑非笑，身子朝后退了一些，“如果有事儿，我现在怎么能坐到这里？”
　　可是膝盖突然一阵剧痛。
　　“安夏，”顾泽楷立时瞪大眼睛，忍不住抽气，“你……”
　　“还说没事情？”安夏把手从桌子底下抽回来，刚才伸手对他猛的一掐，也让她的手被桌子棱角一铬，她皱起眉头，“开车时候三心二意撞到前面了吧？都撞瘸了，还没事情？”
　　顾泽楷惊诧于她的举动和洞察力。
　　她刚才才过来，怎么知道他撞了膝盖？这样一想一琢磨的时候，整个人居然已经被她扯到了电梯口，“安策划，”他按住她搀住她的手，“我只是撞着了，还没瘸。这样的小伤休息一下午就好，还不用劳您费心。”
　　或许是对自己失神的懊恼，顾泽楷这一番话说的十分冷硬，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近人情。可对面那女孩儿却仍是笑，“顾总，”她指指电梯间的摄像头，“您这么按着我的手，他们可都看见了。”
　　顾泽楷一窘。
　　按住她的手瞬间滑落下来。
　　不过有一点顾泽楷说的对，这样的小伤不值当的去大医院，如果去那里，光挂号就要排一个多小时，他们时间紧迫，耽搁不起那么长时间。
　　安夏侧头想了想，七拐八拐，还是将他带到了自己社区的卫生处。
　　其实她这次带他来“看病”是存了私心。昨天那通表白之后她便通宵没睡，第二天早上打电话便给沈小瞳汇报情况。那厮一向对爱情悲观消极，没想到这次却举起双手大为赞同她的做法。说只要确定他和那个林嘉亦没关系便好，既然她已经说了她心中的想法，那就不如放心大胆的追一次。
　　当时她还心有惴惴，因为顾泽楷的想法让她捉摸不定，“可是小瞳，你说我怎么办？昨天他都那样说……”
　　“去追。”沈小瞳从牙缝中挤出答案，“追。”
　　“既然忘不了就去努力，而且他用了‘假设’两个字，也许就是为了试探你的人品与对他的感情，”沈小瞳分析的像模像样，“安夏，你之前是为了他有林嘉亦而痛苦的不眠不休，那么现在这个问题去除了，你又自己折磨自己什么？还是那句话，你要的是他而不是他的家庭，既然是前妻那就说明是旧事。那些事情你再烦躁也管不了，你要争取的，是他的未来。”
　　“可他年龄太大了，比我大十多岁……”
　　“没事，现在都时兴老少配，十岁算什么？年龄大的男人知道疼人，成熟……”
　　“可是我和他之前关系实在是不好，还差些打起来……”
　　“没事，不打不成交，这样关系更牢固……”
　　“可是他有个那么难缠的外甥女郁晓……”
　　“没事，又不是他女儿，以后真要成了，也是你的后辈……”
　　“可是我妈明确交代我不能和他交往，他年龄太大……”
　　“没事，那就冲破家庭阻力，天底下没有拗得过女儿的家长……”
　　“可是……”
　　“安夏，你还有什么问题？”沈小瞳实在是受不了她这副犹豫不断的样子，啪的一拍桌子道，“只有一句话，你喜不喜欢他？喜欢就去追，不喜欢就拉倒！”
　　面对沈小瞳“恨铁不成钢”似的焦躁，她的心仿佛在那一刻被说动。
　　所以今天早晨，才会对他说出那么一番话来。
　　其实安夏已经做好了准备，因为接下来肯定要忍受卫生处护士小姐们的嘲讽一通。被撞一下便要送到医院，这事情真的有些夸张。可是，等到顾泽楷将裤子推上去，她便彻底傻了眼，“你这真的是撞到前面了，啊？”她俯身下去，竟有些心疼，“怎么这么青？真的不是顶到石头上去了？”
　　顾泽楷神色淡淡的看护士往上面贴膏药，眉头微皱，似乎没听到她的问题。
　　耳边却全都是她的聒噪，“护士，这伤不用到市医院看吧？是不是伤到了骨头了，怎么只撞了一下，便有这么多淤血？”
　　“只贴这个膏药有用吗？是不是还要吃些消炎药？”
　　“接下来我们还要注意些什么？”
　　“护士啊，我们隔段时间用不用来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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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节：旧时，维艰(5)
　　“…………”
　　终于，安夏这样没完没了的问题引起人家护士的厌烦，护士回头对她凶道，“你要是愿意复查也可以，要是愿意要药更好，黄金搭档汇仁肾宝十盒你要不要？那些东西更大补，你也省的担心。”
　　她没能理解汇仁肾宝究竟和跌倒损伤有什么关系，不由一下怔住。
　　可身后却又有低低的笑声传来，安夏回头一看，顾泽楷一向冷然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放松，她忙凑过去，“你还疼不疼？”
　　他没说话，只是用力一扯，她便被他拽到了卫生处外面。
　　刚迈出一只脚，便听到里面护士哗的一声哄笑，安夏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恶狠狠的回瞪他们一眼，“现在医生怎么这么没有医德……真是的，我问出这些问题好笑吗……我……”
　　她的诅咒埋怨还没有说完，便听到他微微叹气。
　　顾泽楷眼睛看着前方，似是疲累到极处，声音也是极轻的，“安夏，”他深吸一口气，“没用的，我承不起你这样的好。”
　　这样算不算是变相拒绝？
　　顾泽楷不敢看她的眼睛，甚至怕从她眼睛里看到那些色彩逐渐灰下来的渐变，于是微扬着头看向前面。可是那样噬人的静谧只维持了几秒钟，再次抬头，耳边又是她清脆的声响。
　　“没关系，顾泽楷。”她绕到前面迫使他看她，“我喜欢你是我的事情，我表达出来我舒服，其他的事情，都与你没有关系。”
　　顾泽楷微微一愣。
　　“你自己开车回去，这里离我们公司很近，我走着便可以，”说话的工夫，她便已经转身，顾泽楷呆呆的看着她的背影，以为她不会回头，却没想到走了几步却又突然转身看他大笑，“以后有事儿再联系你！”
　　果真是有事儿再联系，接下来的几天，安夏成为出现在顾泽楷面前最多次数的人。
　　顾泽楷觉得很无奈，仿佛事情状况发展的越来越不像自己能控制的态势。而安夏似乎是有意营造这样的局面，不光《乐活一佳》，连世嘉上下都知道顾总经理与合作方某骨干有“暧昧”关系，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不是没想过用工作来限制她，只不过她的工作确实也没话说，每每确定什么任务，每每都是做的高效而又简洁。
　　他之前便知道她是策划行业的佼佼者，却没想到她竟然能强到这样的地步，那些刁钻的任务，虽然看起来并不复杂，但是在一定时间内完成还是有些难度。
　　可是安夏偏偏一声不吭，在他所要求的时间内，照样作出有质量有创意的案子来。
　　所以，在面对她明显疲容却仍是微笑的面容时，他也只能和她一起吃饭，不忍心在与她界限划的那么清。
　　现在这个社会总是如此，若是一味追求经济利益人们会说你“土大款”，只知道钻到钱眼里出不来。所以一定时候，便要通过某种途径彰显自己还有企业文化。于是，企业联谊便成了最好的表现方式。
　　当然，这些话都是安夏对他说的。
　　“我觉得，用这么个方式宣扬企业文化没什么意义，”顾泽楷声音淡漠，看不出有多大热情，“劳民伤财，价值不大。”
　　安夏眨了眨眼睛。
　　还是沈小瞳说的对，劝这个家伙，真是一个异常巨大的工程。
　　幸好，沈小瞳早有准备，并且将资料都送到她的手里。安夏深吸一口气，“顾总，您看，”她将资料都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相信我们，我们作一件事情都不会没有到考虑机会和成本。企业联谊这个方式，可以说是开创凌禹商业活动的先河。一旦您批准这个事情，我们便会通过各种方式大力宣传，不光在我们的杂志上做广告，我们平日联系较多的报纸，电视也会多多曝光。此外，在车展结束之后，我们打算将这个活动策划成较为大型的活动。到时候，媒体们齐齐报道，电视转播，效果应该不错。”
　　顾泽楷皱眉。
　　“我们还提前做了分析，”安夏继续掏出另一份资料，“看，这个是我们对于世嘉及其他友邻单位的人员构成分析。根据我们的调查，世嘉员工多是年轻人，有四成的人还未建立家庭，而这其中又有七成的人没有找到另一半。因为现在社会节奏这么快，稍慢一点都会被淘汰，他们纵使有追求爱情的心，也没有那个精力和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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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旧时，维艰(6)
　　“所以……”
　　“顾总，”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她打断了下去，“用公益活动来达到商业利益的最大化。这是策划最常用也最有效的方法。”
　　他深深的看着她几眼，似乎要辨明她眼睛里的东西。良久，终于点头。
　　“幸好你准备了那些资料，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安夏看着赖在自己沙发上的沈小瞳，“你不知道，他当时目光锐利，仿佛已经看出了我别有所谋。要是没有那些数据做标准，我简直连气都不敢喘出来了。”
　　“他这样未必看不出你的意图。”沈小瞳眯起眼睛，“或许已经看出来了，只是不想戳破。”
　　她一下叫起来，“那怎么办？”
　　“凉拌，”沈小瞳瞥了一眼她，有些轻蔑地勾勾唇，“知道了又有什么坏处？让他更明白你的心意，让他更晓得你是怎么想的。不过我觉得不戳破更好，或许他现在已然心动，只是想借你的手给自己下个台阶。”
　　安夏完全迷糊，“啊？”
　　“哎呀，你笨死了，”看不过她这个样子，沈小瞳拿起旁边的书便敲了她脑袋一下，“就是说他现在也想和你好，但是前面姿态做的太足了，一时半想自己想不开。所以想要借着你追他的这个阵势，给自己一点点脸面。”
　　“你怎么知道？”
　　“一般追人都是这样的，何况，你追的是那样的精品男人，”沈小瞳叹气，“他们那些人，平时习惯了女人在旁边恭维仰慕，现在一动心，肯定是有些别扭。男人嘛，最要紧的就是面子。”
　　闻言，安夏眉头又皱了起来，“你说的都对，但是你看我最近脸皮也贴上去了，简直就是低声下气的求他喜欢，可是他还是一副淡漠的样子，”她突然叹气，觉得未来还是暗淡无光，“沈小瞳，我之前觉得他挺喜欢我。可是越接触越心灰丧气，我找不到他喜欢我的半分感觉……”
　　“如果他不喜欢你，大不了一拍两分，只是当时难过，以后的日子谁也不耽误谁，”沈小瞳看着她，唇角微扬起来，“可是现在，如果你不为自己当下的情感争取一下，恐怕以后会遗憾和后悔一辈子。”
　　“安夏，我现在越来越相信一句话，幸福要靠争取。因为爱情不是坐着在那里等便可以开花结果，如果主动一下的话，成功与否关乎天命，但我们最起码可以保证以后不会惋惜。”
　　她眨眨眼睛，似是明白又仿佛是犹豫，又叹了声气，“如果一直都是这样的情况，我只是不知道我能坚持多久。”
　　“如果他不喜欢你会聊他经历的事？如果他不喜欢你会一次又一次的容你的非分要求？不仅给了你工作，还指名让你担任领头人。”沈小瞳定定地看着他，“因为上次聚会，我与台湾集团办公室的一小妞儿有了联系，你知不知道顾泽楷因为你，因为咱们的项目承担了多少压力？”
　　安夏茫然摇头。
　　“你失踪的那个星期里，他去了台湾，几乎因为这件事情得罪了除了林嘉亦之外的整个林氏高层。他们原本是要指定锦城与他们合作的，那几个高层甚至还在私底下与锦城达成了某种共识，几乎要板上定钉的事情居然被顾泽楷扭转了下来。”沈小瞳看着她，“我如果不是喜欢，如果不是有好感，我决不会这么努力。你应该能想到，身处在家族企业的包围圈里，他在台湾的每一步，都会走的是多么艰难。”
　　“如果我是你，我便不会将这样的举动视为漠视。如果一个男人为我如此，就算是以后注定输，我也要拼一场。”
　　不得不说，沈小瞳在关键时刻又发挥了强心剂的作用，经她几分点拨，安夏又有了进行下去的决心。
　　只不过，这次决心刚刚下定，便遭遇了破冰之寒。
　　那天她刚去世嘉大楼，也就与顾泽楷才说了十分钟的事情，便听他桌上的电话铃声大响。顾泽楷皱着眉头接起来，只说了一句便看向她，“你的。”
　　“我的？”
　　找她的人一般都知道她的手机，即便是不知道她手机的，也知道她办公室的号码。拿起话筒的刹那，安夏便觉得有些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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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节：旧时，维艰(7)
　　果真，是她老妈。
　　安悦宁竟然找过来了。
　　她平时可以在职场从容镇定，什么样的风波都坚信能过去。可是唯独没有信心的，就是应对她这老妈。安夏一下子慌乱起来，“妈妈”的叫了好几声，只知道一句一句重复，“妈，您先回去，有什么事儿我下班再说……”
　　“夏夏，”安悦宁只一句话，“你要是不下来，信不信我现在就上去？”
　　安夏咣当一下挂下电话，连道别的话都没来得及和顾泽楷说，抱着东西就小跑到电梯口。
　　刚下电梯，抬眸便看到老妈站在前台旁边，抱着肩膀，脸色铁青。
　　那样子的神态，若不是理智使然，安夏恨不得掉头逃跑。
　　可还是作出老实的姿态，“妈……”不顾旁人目光，她昵缠着挨到母亲身边，笑嘻嘻道，“您怎么来了？”
　　“我不来？”安悦宁冷哼，“我怕你突然给我带回家个老总女婿！”
　　“那样子不很好吗？再说，你这不时时盼着我结婚……”
　　“好？”她一把将她扯到门口，怒目看着她，“那个叫顾泽楷的男人呢？你再逼我，你说我要不要上他那个什么总经理室，告诉他不要勾引我的女儿？！”
　　话刚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他们看来。
　　安夏又羞又窘，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是她仅有的一点理智告诉她，在这儿与老妈吵嘴不是明智之举，于是连拖再拽的，终于将老妈拐到出租车上，上来便问道，“妈，你怎么知道的？”
　　“这么说，”安悦宁那眼睛仿佛是要斩了她，“你和他是真的了？”
　　反正这事儿迟早要让她知道，想到这里，安夏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安悦宁立时爆发起来，“你给我请假，直接回家！”
　　安夏早有预感，回家之后，必会是一场战役。可风暴之间她想的更多的居然是，谁把她与顾泽楷的事儿告诉老妈的。
　　发展到现在，这事儿虽然很多人知道个大概，但是并不确定。唯一知道内情的便是沈小瞳……想到这里她又皱了皱眉头，以她和她的交情，必是不会和老妈说的。
　　那又会是谁？
　　绞尽脑汁之下，一个名字从脑海里跳出来。
　　晋宇！
　　那天被他撞到她与顾泽楷的事情之后，他们之间便再无联系。起初她还觉得对他不起，那事儿毕竟也是做的太过冲动，他也是为自己好。但想到现在，晋宇的嫌疑竟越来越大。
　　他不是说他喜欢她吗？从动机到目的，分析来分析去，必是晋宇无疑。
　　她还为这个答案神伤不已，那边老妈已经开始怒气冲冲，“夏夏，这事儿你老实说，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种事情想摆脱都摆脱不了，于是她干脆承认，“真的。”
　　“你到底图的什么啊孩子？”安悦宁“你”了半天，颓然在她身边坐下来，“论年龄，他都快成你的父辈了；论经历，他还有一次失败的婚姻你知不知道？好吧，就有一点可以好，那就是钱。夏夏，可是你要和人过日子，又不是靠婚姻来讨生活！”
　　“妈，”安夏抬起眼睛，“我不是因为那些事情，我只是喜欢他。”
　　“你……你懂得喜欢是什么？”
　　安夏无奈。
　　在安悦宁的眼里，这样的“喜欢”是最虚套没有力道的一个“成婚”词汇，“夏夏，你之后就会知道，过日子过的是实际，那喜欢只是再虚无缥缈不过的事情，还有，”她努力搜寻原因，试图打动这个已然“走火入魔”的女儿，“你想想，假设你真的和他成了，现在年轻还不觉得，等到了以后，你三十他已经快要五十岁。你那时候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妈，”安夏苦笑，“他只是比我大十多岁，不是比我大二十多。”
　　“那他的婚史呢？你不在乎？”
　　“你怎么知道他有婚史？”
　　“你甭给我岔话题，我能问你，自然就有本事知道。”
　　没想到他调查的还蛮清楚的。“既然是‘史’，那就是过去的事情，”安夏冷冷笑了起来，“妈，我要的，是他的以后。”
　　没想到这句话让安悦宁这么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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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节：旧时，维艰(8)
　　只听“砰”的一声，茶几上的花瓶便被拂了下来。安夏惊诧地看着母亲，自从极小的时候见她这样发过脾气，二十多年来，几乎不曾见到她红脸过。“夏夏，你怎么想事这么简单？”她呼呼的喘着粗气，“就一句话，你到底听不听你妈的话？”
　　想到顾泽楷，她铁了心。
　　“妈，别的可以，”她看着她，坚定道，“可是这件事不行。”
　　闻言，安悦宁怔怔地看着她，那样的眼神，苍凉却又无奈，仿佛从不认识这样的女儿。良久，她才坐下来，好似被抽去了气力，声音都显得犹若叹息，“夏夏，你确定自己对他的感情？”
　　她怔住。
　　“好男人多的是，如果你是因为小时候没有受过父爱，想找到一些安稳和保护，那……”
　　她的爱情居然能被母亲曲解到这个含义，安夏忍不住激动着打断她的话，“妈，我很确定，我对他的感情，是爱情，是爱情！是男女之间的那种爱情！和别的没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你从小就自立，也知道你受够了没父亲的苦。夏夏，从小到大，我一直都知道你承担的委屈。可是这真的不一样你知道不知道？”她仿佛没听到她的辩驳，只是幽幽叹气，“婚姻不一样，那个被冠以丈夫名号的人，是要与你共度一生的男人。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却要通过感情这些看似虚无的东西来维系一生，以后还要面对生子彼此家庭等各种问题，所以这样的事情，必须得慎重。”
　　“可是妈，他除了年龄大一些，有什么不好？”安夏试图说服母亲，“男人最重要的是事业有成，他做到了，他事业很大，起码养家糊口不成问题；其次，要是论人品，他也不错，妈，不瞒您说，我的工作就是他落实的。他还冒着很大的风险，为我争得这次合作机会。说白了，我这次加薪升职也是因为他；最后，咱们就是论长相吧，他也长的不差啊。他们公司里的年轻小姑娘都喜欢看他。妈，他除了年龄大些，没什么不好的。可是年龄，那是最容易跨越的问题了。”
　　“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年龄大还成熟，会照顾人，生活踏实了？”安悦宁冷笑，“夏夏，你真是《一帘幽梦》看多了。”
　　安夏一怔，这才猛然想起《一帘幽梦》有经典台词，在汪紫菱遇到费云帆的时候，费云帆也用这样的自身优势来为两人幸福谋取条件。
　　当时还觉得这样的台词无比可笑，很不理解那样子的两个人怎么会有了感情。可现在却觉得，简直说出她的心声。
　　于是，她低低的说，“可是，他们两个人，也是有好结果。”
　　安悦宁一怔。
　　继而，良久未言。
　　这样的静谧太过可怕，平日里她们有争端，她向来都不吝于词指责她，这样的冷场从未有过。安夏知道，这一次，自己是犯了安悦宁的忌讳。她有些心虚的抬起头，便见安悦宁看着她的眼睛，“夏夏，你真的决定了？”
　　她点头。
　　“那他的想法呢？”安悦宁看着她，“他也很爱你吗？他是怎么想的？”
　　安夏心中一颤，但仍是点头，“他很爱我，”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她又一字一句微笑道，“妈，他很爱我，会很爱我。”
　　安悦宁叹气。
　　她已经不知道自己叹了多少气了，似乎从得到这个消息开始，便不停的叹气。
　　“这世界有一句话，没有犟的过女儿的父母。夏夏，你这么执意，我不阻拦你，省的以后你要是不死心，还会说做母亲的不是，可是你要体谅妈妈，妈妈是过来人，总是不放心，”她咬着唇，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所以，妈妈给你一个期限。五个月，这五个月的工夫你要是不能搞定他，你们要是定不下日子，你就得听妈的，咱们就此放手，另找其他人好不好？”
　　安夏猛然抬头。
　　她的母亲眼中光芒坚决迫切，安夏知道，这已经是这个倔强的母亲所能退的最后一步。她想了想，终是点头，“好。”
　　“那咱们事归事，”安悦宁居然从身后掏出一个笔记本，“今天的事情，我也不拦你。我们做个约定，”她将笔记本推给她，“夏夏，将你的保证写下来，如果到了那个时候，你成了，你可以用这个来要求妈妈成全你。如果你不成，妈妈也可以让你重新选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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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旧时，赌局(1)
　　她仍是那个字：“好。”
　　拿起笔，心中却不免绵延出苦涩，仿佛就这样把自己卖了，所要踏上的是一条未知的路。可她，却别无选择。
　　不就是五个月吗。
　　她就用自己为筹码，全力赌这么一回。
　　Chapter 11 旧时，赌局
　　看来是早晨把老妈气着了，送她去汽车站的时候，她居然死也不让她跟着。安夏唯恐她再发生电视剧中某些烂俗情况，说是已经回去了其实是再找个空折身回去找男主角分析不能让他们好的N种详情，于是偷偷地跟在安悦宁身后，看着她上了汽车才放心。
　　原以为顾泽楷会就这件事问个仔细，但是他居然一句话也没说。安夏心中虽有些失落，但想想这样也好，省的多费唇舌解释，再让他由现在的“观望”退后到“知难而返”状态更是她的得不偿失。
　　但是，五个月的期限却是真的。
　　与安悦宁相处这么久，她无比信她那老妈的话。五个月要是还揽不到顾泽楷的心，估计她以后的日子只有被摆布的份儿。
　　想到这事儿，安夏便气不到一处来。她掏出手机，用力按下晋宇的号码，看看时间，原以为这个点他会飞行，会接不到电话。可是没想到响了几声之后，电话便被接起来。
　　仍是之前惯于的玩世不恭的腔调，仿佛他们之间的那些事情都不曾发生，“哟，想我了？”
　　“晋宇，”听到他这样的声音，她更加生气，“你事情做的很好啊！”
　　他敛起笑意，“我做什么好事了？”
　　“你就见不得我好是不是？”她怒，“调查他费了你很大工夫吧，嗯？那么详细的资料，连婚史都查出来了，你不觉得你对我的事儿有点太过费心？你到底是我什么人呐，凭什么对我的事情这么指手画脚？”
　　“安夏，你说清楚。”
　　“我有什么好说清楚的，你自己做的事儿你自己心里有数！”安夏咬牙，“我告诉你，晋宇。这是最后一次！我还要告诉你一句话，你又不是我什么人，与其搜罗那些东西的工夫，还不如想着法的提高自身业务水平！还有，我就是喜欢他怎么了？你就算是告诉我妈我喜欢他，我妈也没让我们不在一起！”
　　她说完这些，便啪的一下把电话挂掉。
　　原以为说了这些会很出气，没想到挂了电话之后，却有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慌。
　　可是前途漫漫，她还没来得及分析这些恐慌是什么，便又被前面的状况给愁了回去。
　　虽然沈小瞳说的笃定，可她却始终摸不清楚顾泽楷的态度。这一个多月，她秉承着“赌一把”的原则，笑容时间什么的几乎都用尽了。他虽然没表现出厌烦，可是仿佛对于任何一个人，他已经惯于如此。
　　幸好，经过一个多月的筹措，“世嘉杯”企业联谊大会暨员工相亲大会如期开始。
　　什么是“以公名义，谋私之情”，安夏便是如此。可她没想到，她的那个“他”比她有着更堂而皇之的名义。
　　当顾泽楷挽着那个女人进来的时候，安夏几乎是傻了。
　　要不是自己要身为主持，安夏怀疑自己根本不可能支撑下去。可是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体现自己的职业素养和风度。
　　她怔怔地看着他们翩翩起舞，理所当然的成为这舞池中最配的一对佳偶，眼前几乎迷茫了起来。耳边只有一旁同事略带八卦情绪的窃窃私语，“原以为顾总不会参与，没想到……”
　　“有这么个漂亮女朋友却不动声色，顾总可真是闷骚啊……”
　　“啧啧，简直就是神仙眷侣嘛……”
　　“……”
　　她再次怀疑这活动该不该进行下去，可是看自己手中的台本，明明还有一二三四五等N项内容，这舞会，只是联谊活动的第一步。当时与沈小瞳想的时候是，为了便于平日有好感却不好意思说出口的青年员工们联系，先是用舞会这样较为“官方”的方式联系，第二步，再是老套却管用的的“真心话大考验”。
　　虽是年轻人，同事们刚玩的时候却很羞涩，根本就打不开场面，见场景尴尬，沈小瞳起身，“安夏，”她看着她眨眨眼睛，“我先做个示范吧。为显示女性优先的原则，活动规定内容是三个问题，女方可以问较有好感的男方三个问题，男方必须如实回答。当然，有些女生觉得没有问题问男生，问女生也可以。比如我现在就先做个示范，”她一把抓起一旁的秦总，“秦总，不好意思得罪了。据我发现你平时老朝我们办公室跑，你是不是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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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旧时，赌局(2)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哄堂大笑。
　　果真，秦皓满面通红的站起身，“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喜欢你？”
　　“看，就是这样，”沈小瞳摊手，“大家放心玩就好了。你看，从这个上大家不仅可以推断出自己所需要的信息，还可以得出社会所感兴趣的八卦。比如，从这个问题上我便可以看出来，秦总老朝我们办公室跑不是喜欢我。他喜欢的，必定是其他人。”
　　沈小瞳话落，更大的笑声响起来。因为她办公室只有两个人，秘书田也和她自己。
　　经沈小瞳这么一点拨，场内气氛果真更好，接着便有五花八门的问题接踵而至，年轻人多是缺一个开头的，一旦头开起来，那简直是一个乱字了得。安夏从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受关注，竟然成为男士们问答的对象，“安策划，”竟然还有人问她，“你是不是CN？”
　　“CN是什么？”安夏想了半天，看到男人们不怀好意的笑声中才恍然大悟。当时，便恨不得倒在地上自杀。
　　但考虑到士气不可丢，还是猛拍一下茶几叫道，“我说的多不算数，”她作出如花笑容，慢慢靠到问话同事的旁边，“活动过后，你有本事过来验一验，要是没胆子验的话，扣奖金买牛排。”
　　这下，笑容更大。
　　很快的，便轮到她。
　　此前，她已经在心里进行了一百次的思想斗争，想是不是按照原定计划将那些话说出口。原本是和沈小瞳说一定要问他心里想法的，可是现在，看到他旁边那个娇笑的女人，反倒没了勇气。
　　借上洗手间的空儿，沈小瞳戳戳她，“你不敢了？”
　　“谁不敢？”她昂首挺胸，却不敢看她的眼睛，“我预谋了这一个多月，不就是为的今天吗？”
　　“那干嘛躲出来？”
　　她被问的无法遁形，只能叹气，“他旁边不还跟着个女的么？”
　　“也许只是舞伴。”
　　安夏想想也是，五个月的限期只还剩三个月的时光，如果靠这个进度，她的爱情必定要在老妈的淫威下夭亡。“你得趁早打个主意，”沈小瞳叹气，“其实我很看不惯你这个样子，在我看来，就是一层窗户纸。你有勇气戳破的话，你就赢了。”
　　“你这么确定？”
　　“我只是据实总结。”
　　再回去的时候，“击鼓传花真心话考验”的活动进行的正是热潮，看着他们来，有同事又跟着吆喝，“哎，安首，关键时刻你跟着干什么去了？”说完又眨眨眼，“人家顾总都被逼问了呢。”
　　她心一颤，“是吗，我怕被你们穷凶极恶的追问，紧张的先上了个厕所缓解一下情绪，”又顿了一顿，仿佛不经意的看着顾泽楷，“问顾总什么了？”
　　“还能问什么？问顾总有没有结婚，有没有女朋友……”那同事长吁短叹，“顾总，您就应该不据实回答啊。您瞧您这么一说，多少未婚女同胞的眼睛亮的和灯泡似的。”
　　这同事这么夸张的一说，立时有人跟着起哄。安夏看向顾泽楷，却见他依然是浅笑的样子，“不是说得老实回答么，”他浅饮了一些啤酒，“我也是老实回答啊，没有敢虚言半句。”
　　他那样子异常坦诚，安夏突然有些恐慌。接下来的答案，她要的“如实”是打击怎么办？
　　可是紧张也没有余地，仿佛有人故意安排一般，那“鼓”还是如期到在她的面前。
　　沈小瞳看她，“安夏，你要问谁啊？赶紧问，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哈。”
　　她这么一说，刚才那些同事更加起劲起来。
　　安夏自然知道沈小瞳话里的含义，目光看向顾泽楷，他仍是那样平和的样子，眼睛看不出有多大的情愫，只是沉静的看着前方。那样子，倒像是置周围的热闹于不顾，又仿佛心不在焉，心里惦记着其他的事情。安夏沉了沉气，终于勾起唇角，“那好，我问了哈，”她顿了一顿，“顾总，我有问题要问您。”
　　顾泽楷一怔。
　　安夏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被世界给过滤了，她自己都听着自己声音前所未有的清亮，仿佛盖过了一切声响，“顾总，我想问一下，您可有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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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旧时，赌局(3)
　　这话一说，周围立时归于沉静。
　　顾泽楷声音平静，“有。”
　　“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安夏觉得心几乎要跳到嗓子眼，可仍必须作出平心静气的样子，“顾总，那么，您可曾喜欢我？”
　　更加静起来。
　　仿佛那些尘世喧嚣都被剥去，她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不肯错过他一点情绪异样。安夏觉得她将毕生的勇气都灌输在了这句话，每一个字，每一个音节，都活跃着她这么多日子以来积累的荷尔蒙因子。可是那个人，却极其迅速的敛下眉去，似乎不愿意看她的眼睛，只是三个字，“对不起。”
　　既然走到这一步，她不肯就此认输，仍是执着的看他，“对不起是什么意思？”
　　“安策划，”顾泽楷抬起眼睛，“这算是第三个问题？”
　　“不是，不是，”她突然像是被抽取了所有气力，颓然在沈小瞳旁边坐下来，也低低的道，“对不起。”
　　接下来的声音，仿佛她突然患了耳聋一般，全都听不见。然后，只是凭着最后一分理智扯起唇角，“这有什么好道歉的，我也是开玩笑呢。”
　　话落的刹那，又是一阵笑声。
　　其实她尽力将话说的理直气壮，毕竟爱情面临夭折，可她还要顾及另一份自尊。明天，她还得在这个圈子混下去。可是笑声响起的这一瞬间，她蓦然发现，自己这番特意设计的表白也像是场笑话。
　　她从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场“主动战役”能这么干脆利落的宣告溃败，她一直以为就算是拒绝，也会是婉转的，却没想到那个人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便让她失去了所有的动力。 
　　而周围人的情绪似乎没受到她影响多少，他们依然笑的张狂而又大声，似乎要把所有情绪的压抑都在此刻宣泄出来。
　　可安夏却突然恍惚，她拿起前方的啤酒易拉罐，狠狠地拉开，然后像是喝水似的倒入嘴里。
　　真奇怪，刚才还觉得紧张的想要多尿。现在却口渴的不得了。
　　只觉得所有的啤酒倒进去，都完全不够。
　　只是又要拿起另一瓶的时候，手被轻轻按住。安夏抬头，恍然中看到顾泽楷的目光，不知道是她眼中带泪还是灯光不清楚的缘故，总觉得他眸中带着星一般的光芒。
　　然后他的声音响在耳边，说，“不能再喝。”
　　“我这酒量大着呢，”她甜甜的向他一笑，然后利索的拉开拉环，很畅快淋漓的喝了下去，接着指着整个策划三组的同事，“你不信问问他们，被我喝趴下的有多少？”
　　也不知道是怎么，眼前竟突然有些模糊。安夏摇了摇头，果真，那些同事很给面子的凑过来，“顾总，”他们有的还用手指比量，“你不要小瞧我们安首。当时谈客户的时候，她一个人曾经喝趴下对方四个壮男。”
　　其实这话说着多少有点“偏黄”的意思，所以，连安夏都轻轻的笑起来。可是顾泽楷却紧紧抿着唇，一声不吭。
　　那样的眼睛，连些笑意的敷衍都没有。甚至连旁边那美女拽他袖子，他都没有反应。偶尔回头一笑，安夏也觉得，那样的神情，带着冷疏与漠然。
　　最后一项活动是散场舞。原来的意图是，经过真心话大考验，有些彼此有好感的男女可以混在一起。安夏原本以为这个能是自己与顾泽楷走入第一步的有力保证，可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她看着前方良久，沉了沉气，才举杯走到顾泽楷旁边，“顾总，”勉力作出笑容，她抬头看他，“没想到您也准备的……这么妥当。”
　　顾泽楷眉间微淡，可是答案却典型的不对题，只是看向远处，“这样的活动很好。”
　　“是很好，”安夏咬唇，似是准备了很长时间，“我只是想，能不能请您跳个舞？”
　　他怔住。
　　可就在他怔住的瞬间，安夏已经将手交在他的手心。
　　她明显的感觉他一颤，仿佛是在犹豫接下来的做法。安夏一狠心，反手将他的手握住。顾泽楷的手很大，指肚处似乎还有薄茧。明明手心很凉，可是两手接触的刹那，她却觉得似乎有薄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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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节：旧时，赌局(4)
　　她想，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大胆。
　　之前虽然谈过恋爱，但是都是男生主动牵她的手，而这次，是自己主动上前，是刚才置那个“真心话游戏”于不顾，再次不死心的向前。
　　顾泽楷仍是不动，只是直直地看着她，那样的眼神考究却又深意，仿佛带着探寻她的力量，毫不留情的探入她的心底。安夏觉得两颊微烫，感受到他的目光看来，突然踮起脚尖，“顾泽楷，”她贴到他耳边低声，“如果你愿意，我倒是希望和你这样拉着手站一晚上。”
　　闻言，他被她握着的手一颤。终于猛然用力，反手握住了她。
　　安夏却觉得心紧张的快要跳出来。
　　她看似风风火火，其实并不是多么叛逆时尚的女生，谈的几次恋爱都是男追女这样传统的方式，又怎么试过这样打破世俗的“女倒贴”？可是事情到这个地步却无回手余力，安夏在第三次踩到他的脚之后，鼓起勇气看他，“其实你不用这样的。
　　“哦？”他神色已然疏淡，“我不用哪样？”
　　“我再问一句，”她舞步微停，抬头看着他，“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那你喜不喜欢我？”
　　“这已经是两个问题。”
　　安夏咬唇，“好吧，我问第二个。”
　　他微低下头，仍是那三个字，“对不起。”
　　她突然觉得可笑，觉得自己那么像老人嘴里那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典范，刚才已然心灰，现在却非闹得自己绝望才肯罢休。这样想，她果真笑了起来，“顾泽楷，”她指着旁边站着不远的那个女人，轻声道，“你要说不喜欢我直接说便可以，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还得请个群众演员。”
　　顾泽楷微微怔住。
　　“500多块钱一晚呢，消费可真够高的，”安夏的笑容加深，“何况，这女人演技也并不怎么好。”
　　“安夏……”
　　“你不用问我怎么知道的，顾泽楷，顾总，你这么聪明，但还是忘记了你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这次真的是自作聪明，”她看着他，眼睛都笑的弯弯的，“我在这个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这个城市稍微漂亮点的女演员，女模特都曾经是我的客户。我虽然不见得知道他们的名字，但是却有他们上司的电话号码……”她顿了一顿，“其实你如果真的不喜欢我，直接告诉我便可以，这样，”她放在他手里的手抽出来，“多劳民伤财。”
　　“你想多了，”顾泽楷看着她，“我没想骗你。”
　　她笑着看他。
　　“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这种事情原本就是私事，没必要向你澄清，”他退后一步，“对，廖然就是你曾经的‘客户’，可是你相不相信，我对她就是一见钟情？”他笑笑，突然一把扯过那个女人，凑唇到她耳边，“宝贝儿，玩够了没有？咱们回家。”
　　那样柔和轻软的语气，却像是刀尖一般，让安夏的心流出血来。
　　“好，”安夏仰头，“很好。”
　　身后散场舞曲已经响起，在他们说话的工夫，早已有人陆陆续续朝外走。安夏披上衣服，冷哼一声，便向前面奔去。
　　耳边是呼啸而过的秋风，虽还未到冬季，威力却依然不寻常。安夏满脑子却是刚才那种香艳场景，她想，今天可真是可笑，原本以为最后那次是转机，原本以为他是找了个替身演员只为了拒绝自己，可没想到凑过去一看，居然又是尽职的一场“自取其辱”戏。
　　仿佛长这么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她只知道向前走才能逃离那样的场景更远些，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身在何处。大概是今天酒喝的多了，总觉得脑子晕乎乎的头疼。这时，身后突然响起沈小瞳的尖叫声，安夏下意识回头向她微笑，却觉得眼前一片炫闪，似乎有无数的灯光照过来。
　　她经不起那样刺目的灯光，倒下的那瞬间，脑海居然重现起她与母亲签下那张赌约似的笑容，不由又一笑，反正自己坚持过，努力过了。
　　这样的结果让人如此心灰意冷，不如就放手。
　　再次醒来，抬眸便看到沈小瞳那双大眼。
　　她仍是有些头疼，但是晃了晃脑袋，便就想起昨天是怎么回事。沈小瞳冷笑，“醒了？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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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节：旧时，赌局(5)
　　“我又不是穿越了，”她讪讪一笑，唇角因为牵扯竟有些疼，害的她不由吸气，“我记得。”
　　“记得？”她刚点头，便看沈小瞳围着病床转圈，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记得的话，那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她闭上眼睛做委屈状，静了一会儿，又叹气，“谁把我送来的？”
　　沈小瞳提高声音，“你指望是他？”
　　“沈小瞳，”她的心猛然生痛，只能勉强笑道，“你能不能顾及一下我的自尊？”
　　“你别说，还真是，”瞥她一眼，沈小瞳唉声叹气，“安夏，你这次又出名了。前面是小三，后面是追人不成的自杀者，你这个身份定位，我看想不红都难。”
　　她瞪大眼睛。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晕乎乎的跑上马路了呢？你知不知道，那车距离你有多近啊，人家司机因为你，到这在公安局还没出来呢。”
　　“那我也没事了，赶紧让警察把他放出来，”说完，安夏便急着起身，“是我主动要撞的，干人家什么事？”
　　这句话刚说完，便听门旁响起熟悉的声音，“放出来了。”
　　她回头一看。居然是顾泽楷。
　　安夏缩回头去，在这个时刻，她是万般不想见这个男人的。可是沈小瞳却不知道怎么，看到他来居然说自己家里有事，随便说了声便走了回去。她缩回被窝里别过头，只听他说，“好些了吗？”
　　那样柔软的语气，蓦然让她想起他那声“宝贝儿”，一没出息，安夏的眼泪又流下来。
　　失恋不可怕，关键是失恋的莫名其妙，失恋的那么耻辱。
　　她努力屏住呼吸，不想让他看到她的异样。可顾泽楷的声音软软的竟像是叹息，仿佛故意要把她的眼泪勾出来，“你说的对，”他顿了一顿，“我找了个临时演员。”
　　“可安夏，如果不这样，你能让我怎么办？”
　　她从来不知道她的爱让他这么无奈，面对她的死缠烂打，他居然要如此伤脑筋。“你问我喜不喜欢你，可我喜欢又能怎样？”他居然笑了起来，“你太年轻，我经不起你这样的喜欢。”
　　当时她还在病床上，周围突然静的出奇。其实隔得有些远，可是偏偏她能清晰的听到他呼吸的声音，深深浅浅，如同细线一般勒在她的心上。他的声音闷在她的背后，低沉的像是大提琴低声哀曲的鸣响，“你太年轻，我承不起。”
　　那时她才知道，别的男人都是喜欢年轻女孩子。可是她喜欢的他，却在计较她的年龄问题。
　　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那瞬间被剥去，她的声音都开始颤抖的泛酸，“顾泽楷，你不喜欢我就算了，但是请你，不要找这么蹩脚的理由。”
　　“你觉得这是理由，那是你还太小。”
　　“哈，”她冷哼一声，“明明就是你不喜欢我。”
　　他却忽然转过头来，“安夏，你觉得我是有毛病是不是？如果不喜欢，我怎么会做之前那些事情？”
　　那是他第一次如此自然的喊她名字，之前的他，都是习惯用“安策划”来的代替，生疏而又模糊。这次，他却仿佛生了很气恼一般，那双深幽的眼睛直直看向她，“你以为我之前很闲对不对？闲的要计较你工作的得失，闲的要因为你与集团公司那些老狐狸为敌？”
　　她眼睛大大的怔住。
　　他其实还想说，闲的难道还要将心底的话说给你听，闲的难道还要在不伤他的心的情况下考虑如何回绝她的事情，可是一切话语，都在那瞬间莫名停住。顾泽楷突然觉得莫大的无奈，这么多年，第一次觉得对某件事特别无力。
　　“算了，”他转身，“你好好养病，反正事情不急，我过阵子来看你。”
　　可是刚转身，便听到砰的一声，输液瓶从吊架上跌了下来，他听到身后闷哼一声，以为她是被碎玻璃给扎住了，便连忙回头，只是一动，身子便被她揽住。
　　因为陷在他的西装里，她的声音很闷，但一字一句却无比清楚，“顾泽楷，”她深吸一口气，“我们只是试一试好不好？”
　　沉静良久，他僵硬的身子终于一软。像是被她融化了一般，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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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旧时，赌局(6)
　　面对这样的安夏，他没办法走的决绝。
　　这样的爱情以新的方式拉开了帷幕，第二天，安夏便堂而皇之的走到了顾泽楷身边。几乎人人都知道，《乐活一佳》的策划通过“要死要活”的方式追到了世嘉总经理顾泽楷。
　　其实明明她现在揽着他的胳膊在一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居然感到不安。
　　仿佛这个人距离她很近很近，可是莫名的，却让她感觉到遥远。
　　安夏觉得自己这是历经困苦太多而导致的“患得患失”症状，因为顾泽楷明明对她这么好，一起吃饭的时候总是将就着她的胃口，看电影的时候也顺着她的偏好，连晚上约会分别回来的时候都是看着她的灯亮了再走，然后回到自己家，再花半个小时的时间与她互道晚安。
　　可她却觉得很多时候，他看着她都是眉头紧蹙，仿佛是在心事重重。
　　与沈小瞳说起这个事儿的时候，这丫又用“不知足”的眼神埋怨她多想多疑，说现在全城几乎都知道她与这个城市最好最帅的钻石王老五成双成对，如果要再这么敏感多虑，恐怕会被那些花痴女人抱到市政大楼上摔下谢罪。
　　安夏笑嘻嘻地看着顾泽楷，“他们都觉得我占了个大便宜呢。”
　　他看着她的手指，笑容一点点自唇角溢出，“明明是我得了个宝，”他这样轻描淡写的一说，安夏更加兴奋的不知所以，想起今天对沈小瞳还气咻咻的声讨他不会说情话这一毛病，便仰头看他，“我今天还对沈小瞳说，你成天冷冰冰的不会说好听的话，没想到你现在就发挥的很好嘛。”
　　“有时候不是不会说，而是不喜欢说，”他摸着她的头发，“过日子都是平平淡淡的，那些话不会起到什么用途。”
　　他仿佛一直是云淡风轻的态度，好像再大的事情，他都能保持镇定和从容。 
　　而安夏则对他这样的做人态度很怀疑，“你这样的性格，是怎么形成的？”看着顾泽楷看她，安夏皱皱眉头想想形容词，“就是好像什么事儿都融不进心里，感觉对任何事情都不尽于心……”
　　腰间感觉一紧，顾泽楷突然猛地欺身上来，“你说我对什么事儿都不尽于心？”他笑容在她眼前放大，“安夏，你是在责怪我对你不够重视吗？”
　　安夏脸一红，只看到他的眼睛在面前不断放大，那双墨色眼睛微微眨动，似乎还泛着水晶般的波光。根据电视小说的参考，她几乎能预感到他下一步的动作，于是把眼睛紧紧闭了起来，没想到等了许久，却听得他一阵轻笑，身上的重量突然放松。抬起眼睛，只见顾泽楷仍是好整以暇的坐在对面，眼睛微微含笑，连眉梢都跟着飞扬起来，“现在，重视了吧？”
　　想到刚才的事情，安夏脸色更红，嘴里却不由自主的嘟囔，“没做下来算是什么本事……”
　　他似乎是迷茫，“啊？”
　　“没什么事情，”她突然贼贼一笑，趁他迷茫的时候，猛地凑上前去在他的唇间一咬，“顾泽楷，”她眼睛似乎盛燃着得意，“做事，可不要半途而废。”
　　其实她无比希望他能主动吻她一次，可是多么遗憾，算上这次，他们应该是第三次亲密接触了吧，每次都是她主动靠前。
　　有时候她真的怀疑顾泽楷是不是真的喜欢她，仔细算算，谈恋爱的时间也不算短，但是他做的最过分的行为就是吻她的额头，那么清浅的吻，仿佛还带着英国官方绅士的意义，一触即散。
　　而他现在，似乎又被她的大胆怔住，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不是问我性格为什么这样吗？”他轻轻一笑，“如果你在这社会呆长了，见的多了，也会这样。”
　　他一向都不对她谈他的“事业传奇”，可那次谈起来，却像是不遗余力。
　　他说他初到台湾，还曾经被人骗了所有的钱。因为年幼时有些修东西的小本领，这才慢慢得以在那个地方生存下来，“你知道我被谁骗的钱吗？”他看着她，“是与我同去台湾的一个兄弟，当时哥们哥们叫的热乎，没想到，却差点害死我。”
　　“自从那次，我便改了。我便知道，很多人不能从表面上看，有的时候，对你越好的人，其实越是要对你有所图。”他微微叹气，眼睛看向远方，“到了世嘉，其实我无数次也想推翻这一观点，可是无奈，那个所谓的上流场合，将这点演绎的更是淋漓尽致。对你好的不能理解的人，其实很多时候，是想从你身上得到的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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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节：今时，难舍(1)
　　谈到这点的时候，他唇角又有淡淡的笑容出来，仿佛是讥嘲却更像是无奈。那样的神情仿佛针尖一般刺到他的眸子里。安夏居然有些心疼，“其实也不是这样，”她笑了笑，“有些人确实是心眼好的朋友啊，就像是沈小瞳。我对她好毫无目的，她对我好也是理所应当。你只是因为被伤害过所以才消极。”说到这里又顿了一顿，“我有时候觉得你真不像是个人，咱们上次那案子都急到那个地步了，下一分钟节目要播出可这一分钟又没稿子，可你却还要我在那儿稳着来，似乎早料到了会没问题。”
　　上次真的是这样，他们要承报到工商局一个广告资料审检，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要报上去，可是偏偏她当时找不到底稿，她急的恨不得跳下河去自杀谢罪，连秦皓都恨得指着鼻子骂她工作不利。唯有顾泽楷，倒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依然告诉她要稳着来。幸好策划团队的小莲非线编还算学的好。赶到规定时间前又做了一份交上去， 那个时候，她累的几乎虚脱，而他则已然眉目疏淡，仿佛一切如常。
　　她当时便觉得她喜欢的这个人真是没错，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有一种大将之风。可是在心底下，也觉得他对待事偏于镇定。她想象不出，关于这样的顾泽楷，如果家人死了或者是某个重要的人出现疾病，他是否也能这么从容。
　　于是忍不住问，“你这个样子，难道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你狂躁？”
　　她刻意掠去了“家人出事”那样的种种猜测，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从之前的某些对话中，觉察到顾泽楷对于这两个字异常的敏感。所以，交往过程中，这两个字一直是他们话题的忌讳，好歹她也不是多八卦的人，只觉得全心全意的喜欢他这个人便好，对于其他事，也懒得说。
　　可是偏偏记住了她当时回答问题的面容，“也不是，只是逼着自己要放松下来面对，”后来目光又是轻飘飘的，好像最理所当然，“你想啊，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顶不住还有胖子支撑。我不是最高的也不是最胖的，激动惊慌有什么用？”
　　这不是有用没用的问题，这是人正常的心理反应好不好？她有些不甘，继续追问，“这么多年，就没个例外？没有让你打破平静的意外？”
　　他好像是真的认真想了想，“没有。”
　　“到现在为止？”她认真的加了个时间限制，“都没有？”
　　他突然伸手抚过她的头发，唇角笑纹都荡漾起来，“没有，”仿佛又有些好笑，“你真是奇怪，怎么对这么个问题追究不休的，没什么价值啊。”
　　“谁说没价值。”她气呼呼地下了结论，“顾泽楷，这些能证明你是个不正常的，人格缺陷的家伙。”
　　他被她骂的一怔，显然是觉得不明不白，莫名其妙。
　　而她却觉得淡淡的失落，以至于一下午做事都提不起精神来。
　　那时候心事单纯，只觉得心里不舒服，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现在受伤却明白了，原来那就是浓重的失落。她潜意识里一直期待他将他收归为他生命中别人未曾占据过的“意外”，可是事实证明，她是奢想。
　　他那么个连分手原因都吝于给她的人，她又怎么能指望，能在他心中占有丁点的分量？
　　Chapter12 今时，难舍
　　安夏以前只觉得那些小说中所涉及的男女们形形色色的分手理由太过夸张，却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这么个大俗女，也能经历一次。
　　与顾泽楷分手之后，她便回到了北荃的家。人在外不管如何拼搏，总是要找个疗伤的地方。她没和安悦宁讲起失恋这回事，离五个月的限期还有那么长时间，她便就此认输。说出去，即使是自己的母亲，自己也觉得很没面子。
　　可是她觉得，以母亲安悦宁那姿态，不一定是没看出来。
　　果真，那日晨练回家，安夏进门便看到母亲安悦宁坐在茶几前板着脸，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安家人口少的客观现状注定了事情不多，不过看老妈这样子的严肃，八成是关于自己又有了什么事情。
　　凭借这分自知之明，她绞尽脑汁想了想，这几天自己在家一没闯祸二没造灾的，根本就是极其安分，于是拿过毛巾胡乱擦了一下脸，她紧紧蹭到安悦宁身边坐下来，“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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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节：今时，难舍(2)
　　“别嬉皮笑脸的，到那边坐着去。”安悦宁一把推开她，塞给她那张纸，“夏夏，这事儿你没忘吧？”
　　安夏脸色一变。
　　因为之前的事情闹得太僵，即使后来关系和缓了许多，也是基于那个看起来很可笑的“赌约”之上。
　　她拿过“赌约”，看着五个月前自己签下的名字，墨黑的字体，印迹鲜明的就像是要流溢出来。安夏勾勾唇角，突然轻声，“妈，用不着这样，我认输就是了。”
　　她从不愿意认输，可是感情这个事情，由不得你不低头。想起那些日子，自己与母亲也是这个位置。当时的安悦宁紧皱眉头，一直都是恨铁不成钢的着看她，那意思分明就是说，差距这么多岁数的爱情，我看你能走到哪步。
　　如果不是自己家人，那样的表情，还真有骑驴看唱本——走着瞧的劲头。
　　而她是用满心底气回复，因为当时只觉得母亲不近人情，根本不了解女儿家心思。却没料到，只是短短五个月，她就被判了死刑。
　　这一场赌注，她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安夏从没有想到，一向都感觉“无往不胜”的自己，有朝一日，会输的这么彻底。
　　输了就要付出代价，按照当时的赌约规定，五月之内搞不定那个男人，她就要服从母亲意志，再次奔赴相亲战场接受历练洗礼。
　　其实今天的这个男人长的倒算不错，眉目清明，看起来斯斯文文。安妈妈说过，这个人叫做林博，是名医生。大体聊了两句，安夏觉得这人除了话有些多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的毛病，便暗想到底是不是该交往下去。
　　她现在想明白了，如果找不到两两相爱的人结婚，那么，不如找一个自己不讨厌，却又爱自己多几分的人过一辈子。
　　这样打定主意，似乎一切都水到渠成，只要定下好事日期。
　　却没想到，只是说了几句，安夏便觉得问题凸显出来。
　　这第一，就林博说话时眼睛太过直视她，明明不大的眼睛，目光却总有一种逼迫感，而其实，在与对方谈话的时候，眼睛最好看到对方鼻子方向，那样看起来温和又稳妥，不至于有压迫感。这第二嘛，就是他的穿着。脱了风衣之后才发现他里面着的是白色衬衫，那样耀眼干净的白，仿佛是一柄利剑，将她的心底那块痛处刺的精准而又彻底。
　　恍惚中，耳边似乎有声音响起，眼前还伴随着他的印记，“安夏，你这样谈客户不好，容易给人咄咄逼人的感觉，搞不好生意还没谈下来，朋友都没得做……”
　　“比起浅蓝色的东西来，我更喜欢白色。我觉得蓝色显的年轻，可是我已老……”
　　那些记忆，鲜明犹如昨日。
　　原来自己以为能够抹去那些记忆，却没想到，有关他的那些事情，已经随着血液渗入心底。而且还很有实力的影响自己的生活，遇到一个男人，便忍不住与他做对比。
　　这样的日子？怎么过下去？
　　“对不起，”面对林博有些挫败的目光，她最终微笑扯唇，“林医生，真的不是你不够好，而是我个人问题，是我有毛病，是我配不起你。”
　　被相亲对象在第一面拒绝原本就是件抹不开面子的事情，何况是现在被誉为前几名高薪职业的年轻主治医生，讪讪笑了几声，林博面色灰暗的离去。
　　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啪的一声打开手机。
　　她向来不知道她居然已经把号码这么熟记于心，以至于现在刚换了个手机依然能毫不犹豫的拨出他的电话。很快，电话声音响起，他的声音依旧温和而又沉静，“喂。”
　　只不过，在听到她的声音时，原来的温和还是瞬间降下温度来。
　　可她不在乎。
　　“顾泽楷，”她说，“是你说，如果和你开始，只能是地下关系，永远不可得见天日？”
　　那边愣了一愣，“是。”
　　“是你说，一旦你有结婚对象，我便只能离开，不可以插手你的婚姻？”
　　“是。”
　　“是你说，如果我们在一起，只能是一厢情愿的成人游戏。我不能向你要责任，要所有普通恋人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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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节：今时，难舍(3)
　　这次他回答的迟疑了些，“对。”
　　轻轻在窗户上哈了口气，她伸手在上面描出心的形状，缓缓笑了起来，“那好，”她深吸气，“顾泽楷，你听好了，一切如你所想，我用自己做赌注，你敢不敢应局？”
　　等待答案的时间缓慢持久。看着窗户上的心形渐渐隐成水滴，安夏突然笑出声来。
　　自己果真是有病。
　　若不是有病，也不会抛下自尊，就这样将自己卖给一场连自己都吃不准的局。
　　其实顾泽楷那天那次分手，似乎说的极其痛快，又像是在心里思考已久，只等一个这么一个合适的时机就说出来。到了那刻，安夏才知道，这世界有一种东西，即便你怎么努力，但还是得不到。
　　更可恨的是，她从头到尾得不到便罢了，偏偏还曾经有那么段时间有体验他，感受他美好的机会，然后在还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戛然而止，连回味都没得回味。
　　那段日子，他教她谈业务，他带她去见他在这个城市为数不多的朋友，他手把着手让她认知之前从没见过的报表，他还带着她去吃从来没见过的精致浪漫的美食。
　　一切一切的印记，美好的，都像是最美的电视剧一样。
　　仿佛像是在干燥的柴垛上点了一把火，又或者是之前这段感情便留有隐患但却没发现，总之在那一天，两人的矛盾便引发起来。
　　一败涂地，再也没法捡起拼好。
　　还记得他当时在说分手的时候，她看着他的背影，突然便有了一种再也不能见到他的恐慌，便抓住他的胳膊，说，“顾泽楷，我错了行不行？我不要分手，你凭什么这么就和我分手？”
　　也知道自己没出息，但是那样的卑微，只是想再抓一次他的手。当时只是想，这样分手，太容易认输。
　　可是顾泽楷的坚硬绝情，远远的超出了她的想象。
　　他当时看着她，唇角似乎还有几分微笑，温和的上扬，勾抹的却是薄凉，“安夏，如果我们还能再一起，但是注定不会有婚姻，看到我和别人结婚，你却只能当地下者不能有怨言，而且，还不能问我要责任，只是彼此愿意你还愿不愿意？”
　　“顾泽楷，”她当时完全愣住，“你那意思是，要我做你的情人？”
　　他唇角笑意渐深，如同刀子一般划进她的心里，她原以为是她看错了他的表情，可是他的声音如此清晰，“是啊，你愿不愿意？”
　　待下去干什么？难道还要继续受羞辱？所以，她只能用力的甩他一巴掌，那样的力道简直是本能，然后泪水肆虐，再一次落荒而逃。
　　当时是怎么说来着？是趴在床上说一辈子都不要见他，她追他这么久，从来就没想到过会是这样的结果，可是人真的会因为各种理由食言呢。当时恨不得掐死他的心都有，现在不还是坐在这儿又找上来了？
　　她是多么傻的一个人，自取其辱，还会在同样的地方犯贱两次。
　　或许，她现在作出这个决定，只像是不甘。
　　仿佛还是之前的样子，安夏坐在楼下的咖啡厅等他。其实仔细想想，她等他的日子还真是很少。在那段很美好的时光里，一般都是他等她的来临。然后在看到她的时候皱眉看表，那意思即使是不说话她都清楚，所以识时务的小猫似的腻在他旁边道歉，列举各样不能及时到达的理由。
　　其实哪儿有那么理由，她也知道自己的理由烂俗蹩脚。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为了见他，每一次都要认真梳妆。
　　她希望他见到的每一次她，都能是美丽而又鲜明的。这样，就算是以后分手他也不会轻易忘记。
　　想到这里，安夏不由的笑了笑，原来这段恋情从一开始她便没有打好主意，再甜的时候，也未雨绸缪的想过分手。
　　顾泽楷有车，自然来往方便。果真，过了几分钟，便见他走了过来，依然是上次见他那个模样，身穿浅色大衣，整个人显得身形颀长且儒雅倜傥。
　　然后，招呼侍者，点菜，为她叫来她喜欢的蔬菜汁。若不是他脸上的表情冷漠疏离，安夏甚至有一种错觉，那就是一切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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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今时，难舍(4)
　　可是终有些不一样。
　　比如他们之前恋爱的那段时光，他们相见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安夏伸手，语带笑意的将他的大衣给整理好搭在旁边。这一次，安夏又下意识的伸出手，可是顾泽楷却连看都没看，低眉便粗略的一搭，微微皱眉的抬头，“为什么改变主意？”
　　安夏笑了笑，“我犯贱呗。”又侧了侧头，那瞬间仍有些之前的俏皮出来，“还有，我舍不得你。”
　　他皱眉，“我以为我们之间，结束了。”
　　“可是我不甘心，”安夏吸了口果汁，“顾泽楷，你总是欠我一个说法，不明不白的结束，你难道想告诉我，当初的要和我开始，只是为了耍我？”
　　他不说话。
　　“好吧，就算是我又逼了你一次，可你也答应了，”安夏又笑了笑，“难道你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我只是想说，你不值得。”
　　“这是我的想法。”
　　“那好，”他眼中突然绽出异样光芒，“安夏，那今晚就跟我回家。”
　　之前其实也去过顾泽楷的家，在那段有限的日子里，他们约会的地方实在是少之又少。安夏是不大喜欢热闹的人，顾泽楷的性格更是这样。于是兜转来兜转去，只有在他家。
　　快四十岁的人了，顾泽楷居然不会做饭，安夏之前还梦想着找一个居家型男人，没想到在那几天，一直都是她用自己蹩脚的做饭技术伺候顾泽楷吃，有时候自己也觉得做的饭实在是难以下咽，但顾泽楷却还是津津有味的样子，她那时候便想，他肯为了自己作出那样的姿态来吃这些味道实在不咋的的菜，算不算是爱自己的一种体现？
　　没办法，他们在一起，他几乎没有别的情人间那样明显爱人的举动体现。她只能自卑的揣度他的意思，一点点分析她在他心中的重要性的可能。
　　可是这次，显然不一样。
　　一进到房间门，顾泽楷便脱掉风衣，那样的动作，丝毫没有之前的儒雅，简直是急不可待，安夏还呆呆的站在门口，便见他迅速走进自己卧室，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个睡衣，“给你，换上。”
　　安夏彻底怔住，将睡衣抖开，“谁的？”
　　“女人的，”他不看她，自己别过头去整理衣服，“安夏，你觉得身为情人，还有问这个问题的必要吗？我想电视剧也应该教的很清楚，要是做情人，需要做什么事情。”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
　　心里涌起难耐的苦涩，安夏表面却作出完美的笑容，“哦，原来是这样，”她将睡衣抖开，幸好还是一个比较保守的款式，浅粉色的蕾丝边，倒是有一种小女人的气息，她浅浅笑了一下，倒像是在自己家里那般随便，“我今天累了一天，先去洗个澡。”
　　说完，便向浴室走去。
　　顾泽楷的浴室很大，浴台上摆着的是一溜烟的男士护肤用具，全都是一个牌子。整个浴室设计的简洁条理，一如他的行事作风。终是在别人家洗澡不舒服，安夏简单的冲洗了一下便换上睡衣，穿起来的时候，却被领口上的某个东西给划了一下。拿下来一看，居然是个小的纸牌，上面依稀绣的仿佛是个Y字，歪歪扭扭的，实在是看不清楚。
　　安夏突然就笑了起来，看来绣这个的，便是这件睡衣的主人。
　　她没有洁癖，可是看了这个，却也觉得不太舒服。
　　出去的时候，顾泽楷仍在客厅，大概一直在吸烟，安夏只觉得整个房间都烟雾弥漫，可能是她弄出了些声音，只见顾泽楷蓦然转头。看她的时候，那双眼睛瞬间生亮。随即，还没反应到什么的时候，手腕倏然一痛，他如此用力的拽着她的手。
　　他的房间都铺着厚厚的地毯，她看不出是什么样的毛料，只知道平时踩起来特别的柔软。可是现在被他拉着走，却像是踩到了海绵中，一步一步都特别费力气。安夏几次想要摔倒，心慌之下只能喊着他的名字，“顾泽楷，你慢一些，慢一些。”
　　而顾泽楷却像是没有听见，直到耳边响起砰的一声，握着她的手才缓缓放开。
　　安夏惊魂未定，下意识看向四周。硬线条的设计，浅灰色的橱窗布置，竟是他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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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节：今时，难舍(5)
　　这样都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情况的话，她就不是傻，是造作了。
　　只不过她一直觉得她是在用情人的这个名义来赌，却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接。
　　腰间只觉得猛地被勒住，安夏还没回过来神的时候，顾泽楷已经猛地欺身过来，继而眼前一晕，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牢牢的压在她的身上。过去纵然谈过一段时间的恋爱，但是他们却始终没有如此亲近过，近的她能看到他的睫毛，一根一根，仿佛极具有质感，长却茂密；近的她能看到他的眼睛，墨色的深邃，似是有烈火在里面盛燃，直逼她的心底。
　　安夏突然害怕。
　　她只是动了动身子，可他就像是预知了想法一般，更加用力将她的手腕握住，“安夏，”他笑着看她，“既是情人，这便是义务。”
　　尽管是笑，那笑容却丝毫没有平日里他惯有的温和，看到她眼里，只觉得心底冰凉。
　　他猛地低下头去，像是疯了一般在她颈间啃噬，对，只能用这个字来形容，因为根本就不像吻，吸吮之间，带着放肆席卷的力道。安夏有一瞬间想要挣扎，可是转念间，便彻底放松下来，整个人像是铁板一般，任由着他的狂躁。她听到她的耳边响起一声尖利，嗤啦一声，那是布料撕扯的声音，继而，胸膛便感到一阵凉意。安夏闭上眼睛，几乎绝望的等着下面的事情，可是，顾泽楷却倏然停了下来。
　　压在她身上的身体缓缓移开，她立即像是重新呼吸一般大口喘气。顾泽楷直起身子坐在她旁边，大概是刚才动作剧烈的缘故，身上的衣服居然也是凌乱不堪的。他声音无力，尾音还有呼吸的粗嘎声音提醒着刚才曾发生的粗暴，“安夏，”他别过头去，“你走吧。”
　　话落，安夏却突然坐了起来，一把抱住他的腰。
　　“安夏，你怎么这么贱？”仿佛她的怀抱是可以烫坏他的烙铁，顾泽楷拼命摆脱她，“我都让你走了，你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安夏，你不是恨透我了吗？你不是还甩了我一巴掌吗？你不说从此和我不相往来吗？那现在，你瞧你在做什么？”
　　安夏突然拉下了自己的衣服。
　　“顾泽楷，”她的泪水肆虐而落，声音虽然有些呜咽，但却字字清晰，“你不就是想这样吗？来啊，我不答应了是你情人了吗？我陪你。”
　　“反正初夜给谁不是给，给你或许还是个好事情，”她的哭声慢慢低下来，仿佛是勉力控制泪水的样子，瘦小的肩膀一抽一抽，更让人怜惜，“顾泽楷，你难道就看我这么不顺眼，用尽了一切，就想逼我走？我只不过是喜欢你，我这也是犯了错？你这样做到底是为的什么？凭的什么？”
　　“你对所有人都那么好，为什么独独对我这么差？”她说着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到最后简直是声嘶力竭，“很好，你觉得用这身睡衣耍我很好玩是不是？你觉得像是召妓似的对我我应该知难而退才对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今天做了，就要做到底！”
　　话落，她突然扑上他的怀里去，如同刚才他对她那般狠狠咬他的唇。很快，鲜血的滋味弥漫起来，可顾泽楷只是一动不动。仿佛在瞬间没了力气，安夏慢慢在他身上滑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唇角却在眼泪中微微扬起，“顾泽楷，”她轻笑出声，眼泪却仍未止住，“你做的很好，我原本以为我不会输。我想我只要爱你就可以了，我会对你好，不管多少日子，总有一天，不管会有多少天，你总会发现我的好。因为我一直觉得，你并不是对我毫无感觉。”
　　“可是我现在知道了，有些事情，你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因为有些人是眼瞎的，任你怎么努力，他也会永远也看不到你的好。”她将衣服套在身上，一下一下扣着扣子，“顾泽楷，对不起。打扰了你这么多天是我的错误，这么死皮赖脸的追你也是我的错误。郁晓说的对，我果真是贱货。”她顿了一顿，“可是，我希望你以后，别后悔。”
　　她其实还想说“以后肯定不会有比我更爱你的人”，但是想了想，这话还是吞了回去。她凭什么说这话？她都爱他爱的这么精疲力竭，他这么好，以后未必不会有一个比她还傻的女孩子，非要跟在他的身边。所以，这样的话一旦说出来，只是让自己难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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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今时，难舍(6)
　　打开房门，夜风呼的一下灌进来，冷的让人忍不住发颤。她不由回头看去，卧室里的那盏微微发黄的灯光依然无力的闪烁，仿佛秋天树叶的颜色，掩藏在苍茫的夜色中，更显无力和凄凉。
　　安夏突然笑了起来。
　　她在等什么？难道等着那个男人冲出房间让她别走？别的男人或许可以有泪奔抱着女朋友不让走的举动，可是他不会，他永远都不会。
　　何况，她也不一定是他想要不走的那个女人。
　　在外面兜转了很久，安夏才磨磨蹭蹭的回家。一路上，她的手机都在响，可那瞬间像是什么都不想做一样，也懒得看手机。好不容易到了家门，她正要摸索着掏出钥匙，却听到耳旁一声熟悉的声音，“终于回来了啊……”
　　安夏被惊得一颤，钥匙砰一声从手中掉下来。
　　她也知道自己经过嚎哭，眼睛必然哭的通红，所以只能借捡钥匙的工夫，努力掩饰自己的异样，“什么时候过来的？”安夏低头平静情绪，却不料只是简单的一句话，还是被晋宇听了出来。
　　“安夏，”只觉得手腕一疼，“你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安夏慌忙抬头，连连摆手，却看到晋宇看她的瞳子骤然缩紧，声音瞬间变了个腔调，厉声道，“怎么？你又去找他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安夏猛然摇头，伸手掏出钥匙，砰的一下打开房门。
　　她不想让晋宇知道她的遭遇，她自己都觉得卑贱没有脸面，何况晋宇这个之前对他们事情便如此预言的人。
　　可她不知道，她的脖颈已经留下了顾泽楷的痕迹，暗红，青紫，虽看不清楚，但是在夜色昏暗的楼道中更显得暧昧与别有意味。晋宇猛地攥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按住她的肩膀，“夏夏，你说，他怎么你了？”
　　她仍是摇头，用力挣脱他的束缚，仿佛眼前这个房间是她的避难所，安夏努力低着头，快速的向里面钻。而晋宇则紧随在身后，还没说出什么，便啪的一下打开壁灯。
　　果真，那些羞人的印痕在日光灯的照射下，更显得触目惊心，晋宇脸色瞬间涨红，只觉得突然有什么噎住了喉咙，看着那些，连呼吸都有些费力。再傻的人看到这些也能料想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晋宇一个大步向前，将急于闪躲的安夏逼至墙角，一把捏住她的下吧，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说，他对你做了什么？”
　　仍是摇头。
　　安夏死死的咬着唇，仿佛一张嘴就会想起刚才的情境来，泪水沿着腮不断滑下，那些羞辱无奈的记忆，在晋宇的逼问中更显得无法逃脱。所以她只能深吸气，拼命闪躲他的追问，“没事，没事，你不要管我……”
　　“我怎么能不管你？”晋宇大步挡在她前面，“他欺负你了？”
　　还是摇头。
　　却没想到，这样的摇头，在晋宇看来只能是欲盖弥彰。
　　“他妈的顾泽楷，”晋宇突然爆了一句粗口，恨恨地从桌子上拿起钥匙，就要冲出房去，“我去找……”
　　他的话还没说完，身子便被安夏抱住。
　　和她在一起那么久，幼时，成年，他的安夏向来自立倔傲，他却从来没见过这般无助狼狈的她。
　　她抱着他的身子不让他走，身子还在因哭泣不停颤抖，嘴里还嘟囔着那句话，“别去……别去……”
　　那时候，他的心都跟着疼。
　　“夏夏，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他忍不住低吼，“你之前的勇气和韧劲儿呢？他是你什么人啊，你怎么就任着他搓圆揉扁？你怎么这么犯贱啊，你怎么就这么犯贱？”
　　她再也不像之前那般冲他伶牙俐齿的分辩，只是趴在他的胸前哭。
　　这样的她，只能让他也跟着软和起来，满腹难过的话就这么堵在胸口，却怎么也说不出声。
　　他早知道她这样的恋爱无异于飞蛾扑火，那个男人，与她有着太多的差距。可她却像是走进了一个死胡同一般，执迷不回，终于闹得遍体鳞伤的下场。
　　这样也好，他只能努力让自己这样想，她终于见到了“棺材”，终于不会像之前那般“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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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节：今时，纠葛(1)
　　翌日，安夏醒来已经是8点，眼睛肿得不成样子，看到身旁还搭着晋宇的工作装不由一愣，迷迷糊糊中，这才想起昨天的事情。大概就是她昨天拖着晋宇没命的哭，而晋宇也为了她这样的死不撒手，在她家呆了一晚上。
　　可是现在，晋宇到哪里去了？
　　明明工作装还搭在沙发上，她也想起来，他说他今天没有航班。这么早，难道是去买早餐？
　　不太可能啊，他一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至于她家这片儿的早点位置，他更是不知晓。
　　恍惚中，昨天晋宇的话突然跃入她的脑海。
　　难道是去找顾泽楷算账去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安夏立即从沙发上弹起。不是不可能，以晋宇那样火爆的性子，再加上她昨天惨兮兮的苦相，也许冲出去就把顾泽楷揍的个狗血淋头都不一定。如果事情那样，可真就……
　　只将自己的想法开了个头，安夏便没敢往下面拓展。她抱起衣服就往卧室里钻，想赶紧穿衣服出去找晋宇，没料到刚关上门，门铃便响了起来。
　　料定是晋宇，安夏大松一口气，打开门便急道，“晋宇，你去哪里……”
　　话还没说完，便整个人愣在当处。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凌乱狼狈的早晨，母亲安悦宁竟然也能来插上一脚。
　　神志恢复过来的时候，安夏第一个反应就是捂着自己的脖颈。昨天晋宇见到都能那么大反应，以她对这个封建的老妈理解，虽然自己说没发生什么实质性事情，但是凭借她一向高超的领悟能力，一定能将这个事儿联想的相当上高度。果真，不等她作出动作，安悦宁就一把把她遮挡的衣服拽了下来，“夏夏，你……”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她连连叹气，“你都等到这份儿上了，怎么还对这事儿这么着急？名声，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知不知道？”
　　安夏连连点头。
　　“是晋宇的？”
　　这样的问法实在是让人惊悚至极，其实只是有了点吻痕，但是看老妈的问法，却像是添了孩子。安夏迅速的在脑子里组织答案，该怎么说？说是和顾泽楷有了冲突才这样？凭借老妈那个心性，肯定会恨不得杀了顾泽楷，然后，就算她说没有事情，她也不一定会相信，也许还会冲上去告诉一个弓虽.女干的罪名。那将错就错的说晋宇的？可明明没有一点关系……
　　她的脸色尚在红白中变换，安悦宁又提高声音，只是一个字，却有着她所熟知的逼慑感，“嗯？”
　　话音刚落，只听到门响，晋宇居然在这时候回来。
　　见到安悦宁，他似乎也是很惊讶的样子，但很快便恢复了之前的模样，“阿姨，您怎么来了？”说完又看向安夏，“我看你睡的熟，就拿了钥匙下去转了转。怎么？刚起来？”
　　这样的对话看似随性，在这样的谈话环境中居然有一种莫名的深意。安夏张了张嘴，刚想要解释。却见安悦宁一把扯过晋宇，居然是半训斥半嘱咐的语气，“晋宇，阿姨不是怨你，只是你这事儿办的，可太急躁了点……你们这还没结婚没守业的，这个样……”
　　“妈！”眼见着这话越说越不着调，安夏忙冲上去解释，“妈，不是晋宇……”
　　“阿姨，”她的话还没说完，只见晋宇勾唇一笑，“阿姨，我知道您的意思。”
　　他定了定，眼风却看向安夏，瞳子有异样光芒，“您放心，我会负责。”
　　Chapter13今时，纠葛
　　这简直就是一曲阴差阳错。
　　安夏从来没有料到自己会面对这样的情况，神经兮兮的，安悦宁就猜测自己与晋宇有了男女关系，更加神奇的是，居然还喜笑颜开，当场就要打电话告诉晋宇父母。安夏冲上去阻拦，却被晋宇一把拽到另一个房间来。晋宇看着她，低声道，“你要干什么？”
　　安夏气急，“不干什么，就是不能让她误会下去。”
　　晋宇沉气，“误会什么了？”
　　“你还装蒜？”安夏作势开门，又要出去，“你是不是故意让她误会的？我妈，你那好安阿姨以为咱们俩有那样的关系好不好？”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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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今时，纠葛(2)
　　“那你还不说？”
　　“到底怎么说？”晋宇眯起眼睛，却像是十分惬意似的靠在身后的椅子上，“说顾泽楷差点怎么了你？说你曾经有委身顾泽楷的念头？”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安夏，你敢吗？”
　　安夏不再说话，颓然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晋宇这话毫不留情的戳中了她的痛处，是，她不敢。尽管没发生什么事情，但是看早上老妈看她的眼神，如果她要说出那天的事情，指不定安悦宁就要冲上去和顾泽楷拼命。“晋宇，”她头疼似的揉着眉心，“不管怎么说，不能让她这么瞎琢磨下去。”
　　“为什么不行？”他挑挑眉角，似笑非笑，“怎么？你还想着他要你？”
　　他这话实在说的轻蔑，“他可以不要我，”微微一怔之后，安夏定定地看着他，“晋宇，你也不行。”
　　“你最好看我行不行，”眼前的男人像是被突然激起了怒气，唇角微勾，眸子却是冷淡的，“安夏，你看清楚了。连我和你这样，你妈妈都以为这是一件无比好的事情。你一向孝顺，而他又那么对你，你怎么不知道开通？”
　　“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安夏咬唇，“晋宇，你凭什么这样做？”莫名的，她突然想起他今天早上的出门，不由皱眉，“你今天出去干什么了？”
　　那样质问的语气，让晋宇心中不由一揪，他深吸一口气，仍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猜呢。”
　　“你真去找他了？”
　　“对，我就是找他了，”他顿了一顿，唇角上扬，瞳子中却有一种冷窒的杀气，“我还把他揍得半死不活，你信不信？”
　　这话刚说完，安夏便又要开门出去。
　　只是，当她的手才搭上门把，他的笑容才轻轻的响起来，似是无奈却又像自嘲，“安夏，”晋宇顿了一顿，“原来，你对我的信任就这么一点点。”
　　她终是没有出去。
　　尽管从心里很想得知他的消息，但是想到昨天他对她的那样子，还是忍了下来。她可以一时没出息，一时忍让，但总不能一辈子让他瞧不起。
　　和沈小瞳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沈小瞳不免忧虑，“你这事儿做的太悬乎了，看你妈和晋宇爹娘都兴奋的样子，你就不怕事情继续发展？”
　　安夏笑，“怕有什么办法？”
　　“我其实是确定他爱我，好吧，如果不是爱，最起码能是喜欢，”安夏眯起眼睛，“或者是年纪的缘故，顾泽楷不太善于表达感情。但是我们在一起的那几天里，我总觉得他对我特别宠溺，那样的感觉，不是装可以装出来的。可是，他表现的很心事重重，”她仿佛是无奈的笑了笑，“仿佛和我在一起，现在是偷来的幸福，以后呢，就会是前景堪忧。沈小瞳，你去找个空看一看他，别真出什么事了。”
　　沈小瞳点头，“那你知不知道公司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突然皱眉，“你这样说，我突然像是理解了。”
　　“怎么？”
　　“你注意过公司信箱没有？我今天发现了这个，”沈小瞳皱着眉头，将信封放到她手里，“你知不知道，有人说你和顾泽楷不伦？”
　　“什么？”安夏眼睛蓦然瞪大，她再怎么想，也想不出为什么能和这个词儿连在一块儿。
　　“当然，信里的内容更难听。反正就是说你和顾泽楷的外甥女婿还有那样的关系，现在又嘻皮赖脸的追人家顾泽楷。简直是要什么舅甥大戏……”说到这里，沈小瞳的声音低了下去，“说按照辈分，你应该管人家叫什么舅舅，你……”
　　“……”
　　安夏彻底说不出话来，她根本想不通，怎么就和顾泽楷有了舅甥关系。
　　这几天她一直没在公司，多是在外交涉事情，再加上事情太杂，对这些的流言蜚语也没起多大的兴趣，但是却没料到，竟也能绕到自己身上来。“你说这话是谁说的？”她锁着眉头，把信纸打开看了两眼之后，居然笑了出来，“事情不可能无故而出，这样的话，我知道是谁说的了。”
　　“是谁？”
　　“还能有谁？”她笑了笑，“一个孩子，郁晓。”
　　沈小瞳睁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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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节：今时，纠葛(3)
　　“不用在意，”安夏把信纸扔进碎纸机，“一个孩子，能搅出什么风浪来，让她去吧。反正，我也达到了她的要求，不和她那亲爱的舅舅在一起。”
　　话虽这样说，但是安夏没有料到。仅过了几天，流言蜚语竟有了越来越盛的趋势。甚至有人说她是二代包养的产物。与顾泽楷的合作，也是她心机颇深，努力作出的二代保养的作品。
　　什么是二代包养？
　　简单的拿顾泽楷这个例子说，就是说都说林嘉亦是包养了顾泽楷，而她安夏，又是顾泽楷的玩物。
　　安夏可以忍受什么“舅甥”风波，却不愿意戴上这样的名头。对于她而言，这样的流言，简直就是中伤。
　　“那你怎么办？”沈小瞳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你先等等，也许时间长了，就过去了。”
　　“再等时间我就废了，”安夏深吸一口气，“我去找郁晓说个明白。”
　　之前沈小瞳还担忧郁晓不买她这个帐，安夏则一脸笃定的说她必会过来。以郁晓这个性子，倔强娇纵的近乎盲目，估计是最吃不得激将法的。于是，她在给她的短信中只说了一句，“有些事情要和你谈，敢不敢过来？”
　　发完这条短信的时候，她甚至都能看到那个女孩儿的轻笑。虽然已经十九岁，但郁晓到底只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心机这个词汇，只在她身上很浅显的表现出来，那些心事，仍是一眼就能看到。说实话，若不是想要就事警告一下她，安夏根本不愿意与这个孩子多做交流。
　　她不知道现在90后的孩子是不是都这样，平时满嘴歪理不说，还不按常理出牌。
　　就拿池韶的事儿说，安夏就不明白自己与池韶都分手了这么多年，中间连句话都没说过，还能到底与这男人有什么关系。可是郁晓偏生有这个本事，与池韶生出点滴差错，都能拐弯抹角的到她身上来。
　　还很能异想天开的，说自己喜欢顾泽楷是水性杨花，别有居心。
　　多可笑，安夏从没想到，就凭自己这个姿色，居然还能配的起水性杨花这么高端的词儿。
　　虽是她发出的邀请，但是地点却是郁晓选的。晚上约好与她八点在景度见面。这是这个城市最高级的茶屋，平常来这里的一般都是商业白领或高层人士，很少有郁晓这样的学生。所以不用想，她是拿了她舅舅的会员卡出来。
　　郁晓像是故意，砰的把卡甩到桌子上，金黄的卡片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安夏突然有些唏嘘，想当年与顾泽楷仅有的几次室外约会，都是在这里。
　　四楼，清柚间，靠窗。
　　她现在还能记清楚那上面的桌号号码，V01627。
　　因为她当初还很纳闷，“1627，难道前面还有1626个桌子？”
　　顾泽楷微笑，深邃的眸子里全都是看孩子一般的宠溺，“那只是噱头，显得规模比较盛大还且还很时鲜。就像是现在台北有个楼盘叫做‘第九大道’，只是个数字代码而已，未必前面就有八个大路在浩浩荡荡。”
　　当时只觉得顾泽楷渊博的很，而她作为策划一员，在面临别人高明的炒作噱头却不自知的时候，理所当然的就把对顾泽楷潜意识的崇拜化作了无穷的羞愧。可偏偏却死鸭子嘴硬，“我当然知道，就是想看看你明不明白而已。真是没趣的人啊。”
　　在她抬不起头的唏嘘感慨中，那个人只是如此温柔的笑容。
　　这样的记忆在现在的生活中只能是类似“梦境”一般的调剂，到了房间，郁晓竟然已经坐在那里。见安夏蹙眉看着表，郁晓站起身，像是知晓她的想法，“我今天没课，所以提前到了。”
　　“哦，”安夏笑，“我以为是我晚到，以你的说法，肯定又会声讨我罪大恶极。”
　　郁晓一怔，但很快便又笑起来，又是那样娇纵的语气，“那安姐姐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的，我洗耳恭听。”
　　“成语学的不错，”安夏招手让侍者跟进来，瞄了一下卡，“今天把你舅舅那卡收起来，安姐姐请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真的？”
　　“当然，”安夏挑挑眉毛，“不过我劝你，多点些饮料。不是说这儿的饮品不错么？号称全城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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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节：今时，纠葛(4)
　　“我怎么觉得你别有阴谋呢？”郁晓眯了眯眼睛，安夏这才发现，郁晓眯眼的时候竟然有几分顾泽楷的样子，这个念头一出来，她的心便沉了下来，仿佛有个虫子在啃噬自己的肌骨，痒痒的几分难过，她摇了摇头，又想起顾泽楷之前微微淡笑的话语，“如果，我还有个女儿呢？”
　　难道郁晓是他的……
　　安夏努力抛却已经在脑海中的想法，她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管他与郁晓是什么样的关系，其实早已与自己不相干。
　　这时，郁晓却笑起来，“反正你有预谋也没关系，我舅舅已经去了台湾。”
　　她一怔，“去台湾？”
　　从那天开始，安夏便和他没了联系。其实之前那么多关系，只是刻意营造的机会与时间。两方虽然合作，但做到他们这个位置，真正需要高层交涉的东西却是不多，更多的时候，手下的秘书助理业务骨干互相沟通便好。
　　于是，这几天她一直是让秘书与世嘉联系，需要的时候，他们互相签了个字表示批准核定，没需要的时候，干脆就不再联系。
　　原来那么好的两个人，走到现在，却像是毫无关联。
　　郁晓突然笑的深意莫名，“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微微扯唇笑了笑，“按照合同规定，甲方老总有事公差，不必告诉代理公司。”
　　“反正告诉你也没关系，”郁晓笑的嚣张而又得意，“我估计我舅舅这次去，和林董事长的事儿就成了。那天晚上，是林嘉亦董事长紧急联系的他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我只觉得舅舅脸色都变了。也没说什么，第二天一大早就急急的赶了过去……我觉得……”
　　“郁晓，点菜吧。”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孩的话无比刺耳，只能努力作出平和笑容，“说这些没什么意义。”
　　郁晓果真没有替她着想，一派名字说下来，安夏只觉得自己心在流血。可是还是很大度的作出笑容，等着郁晓低头将东西吃完。她仔细的看着这孩子，一身名牌，搭在旁边椅子上的这个小大衣她注意过，人民币两千四百多，她都舍不得买这样价位的东西，可顾泽楷，却给了这孩子这样多。
　　她心里有些酸，渐渐想起那天与顾泽楷吵的分手架来，当时觉得还不值当的，努力了这么多日子，却因为这个小丫头而分道扬镳，实在是有些犯不上。而现在看来，她的选择却貌似正确。
　　在顾泽楷心里，这个小丫头远比她重要的多。他给她宠爱这么多，给她娇纵这么多，却给自己理解那样少。
　　隐隐的，她居然有些嫉妒这个女孩子。
　　于是，到嘴的话也有些冲，“吃完了吧，”她看着她，“那我要……”
　　她的话还没说完，郁晓便抬头看她，笑道，“安姐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无非就是说那天我骂你那事儿，你是想向我道歉还是向我挑战？”她眯起眼睛，狭小的眼缝却透出安夏所厌恶的蛮不讲理来，“我虽然骂的难听，但是谁让你先惹我的？”
　　安夏心中一堵。
　　“你说，我舅舅愿意在我身上花钱，你在那边嘟囔什么？你还真以为你能成为我舅妈啊，”她轻轻一笑，年轻的瞳子中却不乏轻蔑的锐气，“我能让任何一个人做我舅妈，但也不能是你啊。”
　　她几乎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其实我之前也不是有意对你那样的，真的，你和我舅舅真的不合适。你要是做我舅妈，不说别的，就凭我揍过你的那点历史，我不得去死啊。再说，安夏，人要看清楚自己的位置。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却要和我舅舅谈恋爱，你不怕他心理障碍？”
　　只是这么简单的原因？
　　安夏扯唇笑笑，长睫微垂，看不出是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儿才笑道，“你凭什么以为你舅舅会听你的？”
　　“我认为这个问题很可笑，”郁晓正了正身子，“我相信，你已经实践过了。”
　　“对，”过了一会儿，安夏才抬头笑道，“如你所愿，我们确实分手了。”
　　郁晓挑挑眉毛。
　　“不过你今天吃也吃好了，喝也喝好了，现在我来说我的目的，”安夏把玩着眼前的茶杯，“郁晓，你也是个大人了，现在，我有两点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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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今时，纠葛(5)
　　“第一，”她看着她，“你以后和池韶分合的事情，都与我没有关系。所以，还请你别再像之前的那样，与池韶一旦有什么裂痕，就拿我来猜忌中伤。我明确地告诉你，我对你家池韶没有兴趣，他是你的花是你的心头肉，但是于我只是老同学的关系，别无其他。”
　　她得把这话说明白，省的之后大家都还闹不清楚。
　　“就这件事啊，”只见郁晓轻轻一笑，“放心，他以后不会和我不好。我现在有对策，能让他一辈子都不离开我。”
　　安夏看她这样子简直要叹气，这女孩子很要命，盲目自强，盲目自我感觉良好，总觉得世界就在自己手中，她愿不愿意拿是她的事情。
　　这样一个被宠坏的女孩儿啊。
　　“郁晓，”看着她那神采飞扬的样子，安夏只能叹气，“有些事儿太自信可不太好。”
　　“自信？”郁晓冷哼一声，然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弯起唇角，“算了，反正你和我舅舅没关系了，还不如把事情告诉你。我告诉你哈，我和池韶……”
　　“我不需要听，对你们的事情不感兴趣，”她的话还没说完，安夏便摆手，“接下来，你只要听我的就行，说完了这些，我们以后也会干净利索的多。”
　　郁晓没料到她这样，无奈地点点头。
　　“你舅舅确实不和我好，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关系。所以，你可以把你的匿名信工程告一段落，目的达到，没必要再劳心费力的对我指指点点。”
　　“还有，”安夏又顿了一顿，“如果我和你舅舅的事情那么让你难容，在你心中我罪行这么罄竹难书，你现在也吃饱喝足了，就请你把对我的厌恶都在这里说出来，”她微微勾唇，慢慢眯起眼睛，“我已经知道你的厉害，就请别再到外面指手画脚。”
　　这句话显然是让郁晓怔住，过了一会儿才说，“你怎么知道的？”
　　“说实话，我之前还没多知道，”安夏苦笑了一声，“之前只是怀疑，现在看来，倒是确凿。”
　　其实她之前的确是怀疑。
　　那封信虽然是用电脑打印的，看不出什么笔迹，但是仔细一分析便可以得出应该是出自郁晓之手。能用“舅甥”这么个关系来形容顾泽楷和她的，必定是了解内情的人物，因为旁人对他们的关系虽然有着疑虑，但却不了解他们的关系。而这封信，很精准的说出了他们的关系线条。
　　说她勾搭完外甥女婿勾搭舅舅，这样的罪名设置的，犹如当初说她是小三的言论。看起来道理充分毫无人道，其实却正中要害。如此行事作风，只能是郁晓的风格。别的知道内情的人，不会与她有这般深仇大恨，只有郁晓，觉得她的存在对她身边两个男人都有威胁。
　　安夏笑了一笑，“郁晓，你要我和你舅舅分手可以，我也达到了你的要求，不再对你舅舅死缠烂打。可是你该收手了，这样下去，我不想和你舅舅有关系都没办法，”她的笑容敛住，“你已经打了我一顿，总不希望我再追究你的精神损失金。”
　　“事情闹得太大了，对你我都没有好处，”她顿了一顿，“而且，你将你舅舅说成二代包养这样的人，倒是对我的打击力度大。但是你有没想过？你也会中伤到你舅舅？被女人包养可不是个好词儿，尤其是林嘉亦那样的人物。我倒是无所谓，反正已经被你说做小三，现在厚脸皮也无所谓。”
　　“你什么意思？”郁晓瞪大眼睛，“你说我说舅舅包养你？”
　　“郁晓，我一直觉得你娇纵可以，但总算诚实，”这样的神态在安夏来看实在是太过可笑，她起身，“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你也算是大人了，怎么做要有个心数，如果你舅舅知道你做这些，你猜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可我没做过！”
　　安夏轻笑，“随便你。”
　　事情说到这个地步，她反正已经点明，多说什么也无益。安夏起身，刚要走出去，胳膊却被郁晓拉住，“安夏，我没那么说你……”
　　“你……”
　　话还没说完，只听一声门响，两个人齐齐看向门外，居然是池韶踢门进来。这下她和郁晓全都愣住，直到池韶将她扯到身后再强拽住郁晓的手，“我不是答应你了吗？你还来找她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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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今时，纠葛(6)
　　“你什么意思？”郁晓突然冷笑，“我和她在一起，你就这么紧张？”
　　看到两人的针锋相对，安夏这才察觉池韶必定是误会了她们的关系，便上前一步，“哎，池韶，你误会了，哎……”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腕又被另一个人拽住。郁晓昂首挺胸，“我就是怎么着她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你……”
　　池韶脸色涨红，他眼睛原本就大，现在因用力狠狠瞪起，仿佛要凸出来，“我警告你，郁晓。我……”
　　“我也警告你，池韶。她就算不跟我舅舅在一起，也有其他的男人。你以为你算是什么东西？”
　　池韶蓦然回头看她。
　　郁晓继续冷笑，“你以为你是哪根葱啊，你这么宝贝她，她就得宝贝你？”
　　“你住嘴！”
　　“我偏就不住嘴了能怎么着！”郁晓情绪失控，彻底歇斯底里起来，“池韶，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到底是谁对你好？你知不知道这世界上谁才是你的女人？你怎么他妈的这么不识趣，你凭什么？你凭什么？！”
　　说这话时她肩膀不断耸起，手指愤然指向她和池韶两个人，一声声，简直就是控诉。
　　安夏从未见过郁晓这个样子，以前的她，脾气虽然凶悍，但总不至于这么离谱。虽然说事情起因不是因为她，可这看起来像是两口子的吵架，所以说她说也不是，不说似乎也不妥。想了半天，看着两人大眼瞪小眼的样子，她刚要离开。却听到郁晓一声尖叫，一把拽住她的手，“你老实就和他说说，我到底怎么着你了！”她咬牙，似是要把她拉到前面，“我到底有没有怎么着你，你都说……”
　　只是话还未说完，安夏只听到砰的一声响，像是有个重锤砸到浸有水渍的鼓上，那声音显得又闷又钝。抬头看去，只见郁晓重重的歪在地上，旁边上好的实木椅子砸在她身上两只，显的狼狈而又错乱。安夏觉得不妙，刚要去拉她，却被池韶猛地一扯，还没等反应过来，已经身在茶馆外。
　　接下来，开车，关上车门，发动，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这算是怎么回事？私奔逃跑吗？安夏只觉得头乱的很，却看着身边的男人努力平息怒气，“池韶，我觉得这件事情，你处理的很不妥。”她深吸一口气，“咱们最好赶紧回去。”
　　“不用！”
　　“可郁晓在那里！”
　　“那又能怎么着？”池韶猛地侧头看她，“你觉得她是会跳楼还是会上吊？”
　　安夏有眼睛，她知道就以池韶这个样子，再问下去估计也得把这个人给逼疯，而仔细想想，以郁晓那种性格，确实也没大有能出事的可能，所以也不在说话，只是侧头看向窗外，心想，虽然这场架参与的不情不愿，但是看曾经和池韶这么长时间同学的面子，还是做一次和事佬。
　　却没想到，车子竟行到了凌禹大学。
　　那是她和池韶两人开始的地方。
　　这样的地址一向敏感，因为最适合分手的恋人叙旧重燃激情。眼前是那400米的塑胶跑道，一圈儿一圈，仿若蜗牛壳身上复杂的螺纹圈。安夏第N次叹气，话还没说出口，却听池韶低声，“你真和他分手了？”
　　“啊？”她一愣，“对。”
　　他低低地笑，“没想到这么快。”
　　“这话可不像是好意思，”虽是这样说，安夏也苦笑起来，“其实，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他轻笑，目光看向远方，淡淡漂起一层迷茫。
　　“池韶，看在老同学的面上，我觉得你现在的态度有问题，”安夏决定将和事佬作用发挥到底，“你今天真的错怪郁晓了，她真的没怎么着我，而且还是我把她叫来的。她……”
　　“你这事儿不用替她说话，她的心思我再明白不过。”
　　“我没必要为她扬名啊，我只是就事论事。”
　　“那，”他突然侧过头来，一双眼睛不再有刚才那般盛燃的温度，反而似暗非明，“顾泽楷就这么和你分开了？”
　　安夏一怔，缓缓地笑起来，“池韶，只要你和郁晓好一天，那都是你舅舅的事情，你没必要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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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节：今时，纠葛(7)
　　他看她的目光突然深邃幽暗，安夏屏气，平静的回望他。过了一会儿，他才笑，“安夏，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说完，又顿了一顿，“和晋宇吗？”
　　她心中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圈子本来就那么小，想要知道，其实也不难。”他唇角扬起，“可是，你喜欢晋宇吗？”
　　安夏犹如被人戳中了心底，她的眼睛眯起来，“这关你什么事？”
　　其实她和晋宇的事儿还没说什么，可外面人却偏偏说的有模有样，仿佛他们已经是一对夫妻。再加上安悦宁在凌禹的这段日子里，晋宇只要是不上班，便天天来家里报到，更给有些同事一些添油加醋的机会。总是自己的事情，最近工作也很忙，她也懒得解释。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居然也传到了这个前男友耳朵里。
　　“安夏，你还是之前那个样子，看起来理智又精干，天底下什么事儿都能做成，可是偏不会掩藏自己的心事，”他看着她，目光竟有些悲悯和无奈，仿佛是在看一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你这样的反应，不用说什么话，我便已经知道你的想法了。”
　　“我只是没又想到，三个月前还敢爱敢恨的安夏，也会有了逃避和躲藏这个想法。”
　　他这样一副万事皆知的样子让她心惊，那样了然的目光，仿佛已经洞悉她一切的无奈和脆弱，“池韶，我真是庆幸早就和你分手，”她直直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你这样自以为是的样子，真让人反胃和讨厌。”
　　“我只是怕你重复我这样的路子，安夏，有些事情，勉强不得。”他淡淡笑开，“我只是不想让你也沦为我这个下场。”
　　安夏觉得自己简直是倒霉透底了，好端端又被当了个奸情对象，事后打算好心安抚一下当事人心理吧，还被当事人一顿过来人似的嘲讽。她真有暴走的冲动，可是没想到才走两步，手机便响起来，低头一看，竟是顾泽楷的号码。
　　他不是在台湾吗？怎么会打她的电话？
　　接起电话的瞬间，安夏心里一惊，这才发现她竟然下意识期盼这是个能表达他对她思念的电话。她想，也许是他想她了，也许是他感悟到他们那天有什么不对，也许……那么多也许在脑海里盘旋，每一条都是一个意义，她现在还不死心的期许他能退后一步，他们能重新柳暗花明……
　　所以她只能竭力平静自己的语气，“喂，你好。”
　　那边短暂的静谧两秒，仿佛打电话的人瞬间消失。可是却又那么清晰的，浮出呼吸的声音。然后，声音低沉平静，“安夏，我是顾泽楷。”
　　我是顾泽楷。
　　仿佛怕她不认识一般，他又说了一遍，我是顾泽楷。
　　“我记性没那么差，”安夏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能努力扯起唇角，“这才几天啊，自然会记得顾总，不过什么事？”
　　“小池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怎么？”
　　“郁晓出事情了，让小池赶紧回去。”他语气居然瞬间冷淡下来，“他手机暂时无法接通，郁晓说，你们在一起。”
　　接下来的事情，简直可以用天翻地覆形容。
　　19岁的郁晓，年仅19岁的郁晓，居然流产。而糟糕的是池韶居然一脸惊讶，医生问五句，起码有三句不知所以然，更糟糕的则是郁晓是因为池韶的推搡而流产，而在她在桌子底下痛的要死的时候，她安夏还和池韶一起离开。
　　这不用别人推测，连安夏都觉得自己罪该万死。这明摆着就是一个烂俗港台电视剧，大奶怀孕了，二奶为了霸占男主，用坏计谋让苦命的大奶流产。而事实证明就是如此，因为自从她和池韶进入病房，甭管是病人还是医疗工作者，那刺一般的目光都向他们看来。
　　而池韶像是傻了一样，看着床上的女朋友一动不动。
　　这样的对视尴尬而又仇恨，既然来到这里，就这样干瞪着肯定不是办法。看郁晓嘴唇干的起了皮，安夏拿起一旁水杯，慢慢俯下身去，“郁晓，来……”
　　她的话还没说完，安夏便觉得手腕一痛，只见玻璃杯在自己耳边划了个弧，随即“砰”的一声，转为地上的一片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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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今时，信任(1)
　　池韶猛然上前一步。
　　“怎么？又心疼她是不是？”郁晓瞪着他，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池韶，你真不是东西！那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对你一心一意，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郁晓，你不要误会……”安夏忍不住再次凑前，“我们不是……”
　　“你们没有勾三搭四，狼狈为奸？”她转过头看她冷笑，用力恨道，“安夏，你以为我没长眼睛啊？我原以为你就不是个好东西，还以为我舅舅不要你了你便死心了，没想到还是这么随便和水性杨花！你不是有老公了吗？那你凭什么还要弄丢我的孩子！”
　　这都哪里和哪里。安夏心里犯堵，但是想到她有刚丢了个孩子，只能低下声去，“郁晓，我知道你伤心，但是我还是要说清楚。我和池韶没有关系。”
　　“我不管，你不是和晋宇又好了吗？我要把你们的龌龊事说给晋宇听！”她指着她，狠狠咬牙，“我要告诉晋宇，他看上的女人是个什么东西！”
　　“你……”
　　“对，或许你不在乎晋宇知道你是什么贱货，他算是什么？只能算是你的一个挡箭牌，之前是用来勾引我舅舅，现在我舅舅不要你了，转过头来又是勾引池韶。我告诉你安夏，”她恨恨地看她，“你在我舅舅面前不一直装与世无争冰清玉洁吗？你不是一直号称喜欢我舅舅，对他坚贞不一吗？那我就告诉你，我刚才一出事，便打电话告诉了舅舅你是什么东西！我告诉他是你弄掉了我的孩子，是你要和我男朋友在一起！”
　　她说完这些，胸口因为用力而起伏不定。原以为以安夏的性子，必然会反唇相讥，可是眼看着面前这女人眸光明了又暗，以为她会爆发的时候，却最终凝成唇弧的微微扬起，“很好，”她冷笑地看她，“郁晓，不如，你能来个实况转播最好。”
　　“如果你那正义的舅舅想要教训我，很好，我家在盛都花园46号7号楼105舍，你可以派他过来。如果他不方便，可以啊，我手机号码没变，他打电话训我也好的很，可是，”她顿了一顿，大大的眼睛抹过一弯冷绝，“你舅舅那么聪明的人不会不知道，以我们这样的同事关系，他到底还有没有教育我的那个资格。”
　　Chapter14今时，信任
　　出了医院，安夏便直接回家。
　　事情多波折，她一向讨厌小说和电视剧中那些虚拟的宫斗小段，只要某妃有了孩子，结果一定是活不长，因为对面的某妃会想方设法将这孩子搞掉。或者更阴险一些，会像武则天那般自己断后。可是仔细想想，郁晓肯定不会是那么属于后种的人，她看起来偏激不饶人，其实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说到底，还是她这次倒霉，无意中撞入了人家小两口的战役，最后还被圆满的栽赃。
　　又想起郁晓的威胁，安夏看着杯子里的水轻声一笑，真是可笑，反正和顾泽楷又没有关系，事到如今，他怎么想自己又有什么区别？
　　她多么傻，多么傻。
　　那个时候，竟然还能以为他打过电话是来说一些话，思念也好，记恨也罢，总是带些感晴色彩的词汇，总能看出他对她的一些情。可是最终呢，整番谈话却无关他们自己，仍是说的他的郁晓。
　　安夏心里在恨。郁晓这个女孩，似乎占有的他太多。虽然顾泽楷语气如常，但是她却一反常态的听出他缘责的味道。
　　那他会是怎么样认为？真的认为是她让郁晓流产？真的认为是她下了毒手？安夏无奈地勾唇，莫名的，竟有了些期许。
　　到了现在，她倒宁愿他回来恨她。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表现的多么明显，出去买菜的安悦宁和晋宇看到她，两个人居然能敏感地看出她的不对。“你怎么了？”安悦宁把菜放到地上，“你不舒服？”
　　“没不舒服，”安夏躲闪着她的目光注视，拿起菜就到了厨房，却没料到安悦宁居然也跟了进来，与她一块儿择着芹菜，大概也是考虑自己的措辞，过了一会儿她才看她，“夏夏，你今年也二十六了吧？”
　　是这样的开头，接下来的话不用安悦宁说，安夏也大体知晓了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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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今时，信任(2)
　　奇怪的是，她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闪躲与惊惶，本来感觉那些反感的话，这次也耐心平静的听了下去。其实安悦宁还是之前的措辞，什么你这么大了，老这么拖下去也不行，还是得想想今后的生活。到了最好还上升了个论调，什么一次失恋不要紧，关键是之后的生活要美满之类的激励的话。
　　“妈，”安夏停下择菜的手，笑道，“您要说什么？直接说就是。”
　　“夏夏，”安悦宁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说了出来，“我看你和晋宇是不是把该办的事儿给办了，你们都这样了，再加上两家大人也都期盼你们好。妈妈看，晋宇也是个好孩子，不如……”她顿了一顿，“不如你们定下来。”
　　“可他有女朋友啊，程宁，他们公司的空姐。”安夏似笑非笑，“妈，您难不成让我当个第三者？”
　　“妈肯定不让，”安悦宁连忙摇头，后又凑过来道，“今天我还问了晋宇，他说，分了。”
　　说完这话，她便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不肯错过她的一点表情变化。她原本就想好了，依照对安夏的了解，劝她与晋宇结婚肯定是个大工程，于是看她的同时，脑子里已经有了新的说服词汇。
　　却没想到，安夏竟然笑了起来，唇弧微扬，连声音都是轻巧的，“好啊。”
　　答应的这么顺妥，倒是让安悦宁一惊，“你说什么？”
　　“如果晋宇愿意我也愿意，”安夏低头看着芹菜，过了一会儿又抬起眼睛看她，一副乖顺女儿的样子，“妈，我听您的。”
　　其实刚才下意识想要反驳，但是话出口的那瞬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郁晓的那句轻扬的话，那么清晰的印刻在她的眼睛，字句间似乎还有不屑之意，“以我看，舅舅是回不来了……”
　　“林嘉亦可是对舅舅好感很久，估计这次就是想他了……”
　　于是，那个回绝的冲动在刹那间变的毫无踪影。这么多日子，凭什么都是她等着他回头？凭什么都是她眼睁睁看着他的去路？凭什么都是他来主导影响了自己的生活？凭什么他说走就走，一点不给她留点印念？
　　烟在鼻尖蔓延而过还会留下呛人的气味，可是他顾泽楷，在她生命里兜转了这一趟又算是什么？
　　过了一会儿便听到门外安悦宁与晋宇刻意掩下的低声，言语间似乎还透露着一种喜悦之气。安夏站起身，一下下切好芹菜，在盘子里摆好之后，伸手拿起油瓶，将油倒入锅里。这一系列动作似乎都是木然的，直到眼前腾起火才发觉呆愣了太久，她只能连忙用一旁的毛巾扑火，懊恼的关气刷锅。
　　一系列的动作让她手忙脚乱，锅碗瓢盆砸的乒乓乓的响，连安悦宁都被引了回来，猛地推开厨房，只觉得烟雾弥漫，整个房间都飘着花生油的味儿。安悦宁一把抓过安夏的手，“天啊，你放火了？”
　　安夏笑笑，表情已经恢复如常，“刚才翻菜，力气用的太多了，就把锅翻了下来，”她推着安悦宁，“没什么大事，你赶紧出去，别在这里碍眼。”
　　“你可以？”安悦宁不放心，“我来吧。”
　　“出去出去，我自己就行，你老老实实在外面看电视去……”连推再搡中，终于把安悦宁推出门外，安夏深呼一口气，看着满面狼藉的厨房，从头再来。
　　将油倒进去，细细的将葱花翻炒，空中飘着淡淡的花生油香气，她木然的翻着菜，仿佛又有了刚才那样莫名恍惚的神情，低头不经意一看锅，这才发现芹菜已经炒得差不多。而接下来就是放醋，安夏习惯性的往身后一伸手，接过醋熟练的倒向里面，翻炒两下，这才觉得有些事情不对。
　　蓦然回头，晋宇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唇角笑意疏淡，眼神却尤为温和，“在厨房发什么呆？”他狠狠戳她，“都糊了知不知道？”
　　她却仍然看着他，那样的眼神，看起来专注，其实却仿佛是在透过他看着另一个人，继而唇角微扬，竟淡淡有了笑意。
　　这样的她蓦然让他心里一痛。
　　干脆拿过她手中的炒勺，仿佛泄气似的在锅里翻了两下，可唇角偏偏有着笑容，“我幸好来了，要不然，这房间里估计得再次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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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今时，信任(3)
　　继而回头看她，晋宇眼神宠溺，“你说你这房子也是贷款买的吧？怎么这么不值得珍惜？”
　　安夏这才恍然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凑到一边。看着晋宇熟练的动作，不由扯起唇角，“没看出来啊，你会炒菜？”
　　这样的时光，蓦然让她想起了她与那个人共处的时候。仿佛也是这样，她翻炒着菜，他站在身后默契的将所需要的东西递过来，通常那样安静的不说话，却仿佛美好的将时光都定格在那里。
　　可现在，眼前面对的，明明就是另一个人。
　　所以她的声音轻扬，显然是极力做出的轻松。可是晋宇却不回头，只是说，“你刚才在想什么？”
　　安夏只觉得心一颤。
　　过了良久，才低下声来，“我妈说，你和程宁分手了？”
　　其实她的声音在油炸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中显得十分不清晰，但莫名的，晋宇居然听出来异样的滋味。“嗯，分手了，”他手法熟练地翻着菜，声音轻的像是叹气，“但和你没关系。”
　　“可我……”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便突然转头看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安夏，我并不是为了你分手，我还没大度到那个地步，你也不至于那么重要，”他笑了一笑，“我还是那个想法，如果要是实在找不到个合适的，起码我们知根知底，凑合着过也不错。当然，如果你要是死也不愿意，其实也没必要勉强。”
　　他这番话说的坦诚，听起来冷漠却中听。其实穿着警服在厨房已经是十分滑稽，可安夏却觉得，晋宇似乎在这个时候才有男人该有的风范与气度。她无奈的勾勾唇，却又听他说，“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答应你，如果他回来，我绝不强求。”他深呼一口气，“但是，如果你和他还是这个样子，我希望，你能把我当作第一个候选者。而我，如果有好的，放心，也不会考虑你。”
　　这样子的说法，算不算的上是强求？
　　明明盼着她留下来，却要说的像是理直气壮与不在乎。只是一句话，晋宇便觉得自己像是走入了绝境。
　　等了许久，耳边才响起她的声音，融入进炒菜声音里几乎听不见，只隐隐看到她点头，“好。”
　　出去的时候才发现炒芹菜几乎变成了炖芹菜，原本脆脆的口感现在居然有了松软的韭菜感觉，这分明是说话说的忘了火候，安夏和晋宇都有些不好意思，可难得的是，安悦宁居然吃的啧啧有声。
　　安夏知道这顿饭肯定要说他们自己的事情，果真，饭吃到中间，安悦宁便满脸笑容，“夏夏，既然你没意见，晋宇又乐意，你们找个时间把日子定了吧？”
　　晋宇笑着迎合，“好。”
　　“妈，这定日子是什么意思？”安夏突然抬头。
　　“你个傻孩子，就是定个好日子，结婚。”
　　“能不能先订婚？”安夏说，“不都先有个订婚仪式吗？”
　　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决定了，也对未来有些不安和害怕。安悦宁一怔，“你这个孩子，从哪儿听说的这套东西，还想着彩礼定礼什么的老八板齐全啊，”她笑了笑，“其实咱们和晋宇家熟，不是一天两天的交情。所以我们觉得，那些虚套东西也没必要做。”
　　“还是做吧。”晋宇抬头，笑容温和，“阿姨，就听夏夏的。”
　　人生的大事似乎从这里便可以尘埃落定，第二天告诉沈小瞳的时候，这家伙惊得眼睛都差点掉下来，“你要和晋宇……？”
　　“怎么？”安夏笑，“不可能啊？”
　　“不是不可能，只是觉得太快了。”沈小瞳深吸口气，“晋宇也答应了？”
　　“是啊，他告诉我，如果要是没有真正爱上的，真正喜欢上的，不如找个踏踏实实的人过日子，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到现在，也算是知根知底。”话说到这里，她又笑了笑，“我和晋宇两个人，都把事情说的很开。只不过以前觉得结婚是个很神圣的事情，现在反而感觉是个工程和任务。有爱上的人，皆大欢喜。没爱上的，只能结婚让父母放心。”
　　“你也别把这事儿说的这么凄惨，我到觉得你是命特别好的那种，”沈小瞳皱眉，唇角却有笑意出来，“连个候补都是这么好的品种，简直是桃花命。只是，你会不会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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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节：今时，信任(4)
　　她知道她所说的“不甘心”在哪里，却只能微微一笑，“不甘心只是受挫不够，你要是在一个地方摔倒十次，你会不会不甘心？”
　　“沈小瞳，现在都有人说我犯贱了，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全世界的人都得指着我眼睛骂我是贱女人，”安夏眯起眼睛，“我就算是犯贱，但却不能不要脸，对不对？”
　　沈小瞳点点头，过一会儿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你知不知道，顾泽楷回台湾了。”
　　“知道。”她唇角微扬，“之前我倒不确定事情真假，只不过这次，他却一定会中途回来。”
　　“怎么？”
　　眸子里荡漾着柔和的光，她笑的轻松，“我让她宝贝外甥女流产了啊。”
　　别人的事情他有可能不来，只不过，这次是关于郁晓的事情，他一定会来。
　　只不过，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下班的时候，便觉得有些不对。她喜欢在另一个路口打车，沿着马路走的时候，却老觉得有个车跟在后面。安夏想了想，干脆还没到路口便停下脚步，然后便看到那车的窗子摇下来，驾驶室上坐的，就是顾泽楷。
　　她突然轻笑出声。
　　仍是之前的样子，语气却没有之前的亲昵，顾泽楷说，“上来。”
　　她也不客气，开门就坐上去，然后啪的一下甩上门，听到他说，“你看到我了？”
　　“我很自觉，”安夏笑起来，“我作为那么大事情的嫌疑犯，你怎么能饶过我？”
　　“我不认为是你做的。”
　　“那既然是这样，”她转头看着他，笑容一点点从眼睛里渗出来，“顾泽楷，那你告诉我，你这次来找我，是什么意义？”
　　他皱眉，紧紧地盯着她。
　　“不是找我算帐，那是旧情复燃？”她眯了眯眼睛，又哈的一声轻笑，“对不起，我又用错词了。你对我连新情都没有，又提什么旧情复燃的老话？”
　　说罢，她便侧头看向窗外，看到那些人群在车子中间穿行游移，看到驾驶室里的人们焦躁的按着喇叭却仍然止步未前，看到等公车的年轻白领们像是打了兴奋剂一样，只为了能上车，便脚踩着高跟鞋，穿着西服革履的小跑到车站。在这样的傍晚，似乎所有的人都有奔头。唯她，落魄而懦弱。
　　她一直觉得自己算是这场爱情的先行者，从说喜欢他开始，便大步未停，一直坚信自己有着出路，可是现在却是改了，再强的人也抵不过事实的抨击。她现在胆小的，只有说几句狠话来发泄自己心中的怨愤，仿佛话说的越薄凉讥嘲，她的心就能越有些安稳。
　　靠这样的话来给自己积蓄自尊，安夏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居然到了这样的地步。
　　可是旁边那个人却没有反应，只是猛然发动车，碍于人流太多的缘故，车子却只能缓缓滑行。
　　这样的做派，更让安夏有一种自卑的悲凉。瞧，她觉得自己说的话足够难听足够刺激，可是他呢，就有本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正值下班时间，路上的人实在太多，车子几乎是走一步停三步。她突然有了一种自暴自弃的感觉，也不想知道这车行到哪里，也不知道未来怎么去，只想在这儿安安稳稳的坐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听到他说，“到了，”抬头一看，居然是他们“喝黄酒”的那个酒家。
　　安夏突然浅浅的笑起来，“叙旧情？”
　　大概是她的声音太小，又在嘈杂的街上被掩饰，实在是听不清。所以他仍是朝前走，话也没多说一句。她跟在他身后，看到迎接的侍者眼中突然绽出市侩的红光，“顾先生，您好久没来了。”
　　“前段时间太忙，没时间，”顾泽楷微笑，“还有没有位置？”
　　安夏突然怕这个侍者脑子太好，再记起上次她单独来这儿的事情，于是死低着头，随着顾泽楷到了位置。仍是上次那个地方，还是上次点的那些菜，顾泽楷看都不看菜单便递给侍者，又看向她，“还要黄酒吗？”
　　“不。”安夏摇头，目光却有些锐利，“顾先生，有什么话就直说。只不过您指证罪名的时候，总得保留我申辩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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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节：今时，信任(5)
　　这样子的她，似乎又让他看到了初识的那个时候。其实仔细看去，眼睛里还有一些固执的孩子气，但是在职场套装的掩盖下，却偏偏成就了职场的孤傲，再加上专业性强，更是一副不饶人的样子。想到这些，他心中突然有些悲凉，却勉力微笑看着她，“我真的没以为是你。”
　　“可是我偏偏出现在现场，出现在你外甥女流产的现场。”
　　“那是你要找她谈事情，只是凑巧。”
　　“可我事后又和你的外甥女婿离开，留下郁晓一个人，”她抿了抿唇，“这有点像私奔对不对？反正，总是说不过去。”
　　“安夏，”他唇角笑容弧度加深，好笑道，“你是在列举自己的嫌疑可能吗？”
　　安夏一怔，缓缓笑了起来。是啊，她这立场可有些不太对，别人都是努力洗刷罪名，只有她在他面前往自己脸上扣屎盆子。“我只是觉得你这么找我，在现下情况内，除了宣我罪名，没什么别的理由。”
　　“他们要我回去。”他突然说，“他们要我回台湾。”
　　安夏倏然抬头，“为什么？”看到他眼里的光芒才觉得自己实在是反应太大，又微微低头，“其实也算是正常是不是？那里毕竟是你的总部。”
　　“是，”语气中有一些无奈，顾泽楷低下头，“勾心斗角，内部压榨，总是有些身不由己。但是，”他抬头看着她，“我尽力不回去。”
　　那样子真的像是承诺，安夏看着他，却笑了起来。
　　面对这样的话题，她总觉得无力。不想让他走的心思依然强烈，但是她知道，如果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把握不住自己。何况，她的话在之前便没左右他的决定，现在这样的状态，更不可能有一丝影响。想到这里，安夏微微扯唇，“只是为了这个？”
　　他的声音突然低沉，“其实，我想说，对不起。”
　　“对不起？”她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是对不起什么？对不起你和我合作到一半却要离开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已经尽了告知的义务。我们这样的关系，有什么可对不起的？”
　　她的唇角微扬，如同刀子一般划伤他的心。“安夏，”他看着她，“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那瞬间被剥去，她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你说过，这都是为我好。”
　　“那你现在呢？”
　　“很好，”她低下头，“顾泽楷，你说的总是真理。我拿到今年最大的一个单子，因为你还升了职，这样的身份地位，很少有人能做的到。我怎么能不好？”
　　他无力的笑笑。
　　“你笑是什么意思？”他的笑容仿佛成了导火索，莫名的将她的委屈激发起来，“顾泽楷，是你让我走的。是你说你和我不合适。可你现在又过来我现在的日子，你不觉得你太自作多情了吗？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不要我，我就得自己一个人在那里哀戚痛苦，就得在那里孤独终老？我告诉你，没了你，这世界上的男人愿意娶我的多的是！”
　　话说到这里，其实已经后悔，一直觉得难过，她却到底是没忍住。
　　安夏别过头。
　　又是良久的沉默。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如果十一年前我便认识你，现在又该是怎么样的情境。”他的声音突然轻扬起来，比起她满面涨红的激动，脸色仿佛是沉默的苍白，“那时候我会年轻，和你一样年轻，没有现在的身份地位，却和你一样有那么多的共同点。安夏，我知道你在怪我懦弱，可是你不知道，见惯了太多的事情，我知道有些事情可以重来，有些经历却真的赔不起。”
　　“你总说我我是看不上你，你总说感觉我是高不可攀。可是我是真的自卑。”他深吸一口气，语速更加放缓，“我从没觉得我的过去可耻。可是对于你，我却觉得自己是那么脏。你太年轻，就像是白纸一样纤尘不染。可是我呢？我身上有着那么多的过去，还有着不稳妥的事业，现在看似高高在上，可是那边一有动静我便有可能分文不值。我觉得我这么支离破碎，怎么能配的上你？”
　　眼睛突然酸痛，仿佛要有泪水流下来。她不想让自己在他面前太狼狈，只能努力昂头看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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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今时，信任(6)
　　“安夏，你慢慢的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情我愿的爱情就可以，”他的声音悠悠的，如同大提琴悲哀的鸣响，“我怕答应你，以后会有一天，你会指着其他人旁边正当年华的老公，说我这个已见老态的毁了你一辈子；你会在与朋友叽叽喳喳的时候，说我这个老公与你没有共同语言；你会在看到他们幸福的时候，会觉得我们的婚姻中有着太多不该有的因素，那些东西看起来小，其实却会成为鞋底的石子，每走一步，都会铬着我们的脚，让你疼的痛苦揪心。所以……”
　　“所以，你不要我？”
　　他静了静，良久才看着她，“我试过要，可是怕那样的日子太美好。到最后，我无法抽身而退，还会把你扯进来，然后，你会后悔，会一辈子都记恨我。”
　　真是可悲，她一直以为他是不喜欢她，她一直以为都是她死缠烂打，他抹不去面子才那么难过才说的抱歉，时至今日，才知道他有着这么多荒诞却沉重的理由，可偏偏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她永远也忘不了分手那天的他，那样冷情的顾泽楷看着自己，仿佛在看一个最看不起的动物，连眼神都是轻飘的，“安夏，我们不合适。我一直觉得能和你在一起，可是现在看来，我真的不能勉强。”
　　看起来中肯的字句，如刀子一般将她一片片凌迟。
　　她当时说了什么？对，是说，顾泽楷，你别后悔。
　　其实听起来像是笃定的诅咒和发誓，但却只是为了弥补自己心中伤痕的膏贴。当时的她只觉得自己那么卑微，仿佛只能通过这样可笑的方式，才能让自己强大和自尊起来。
　　眼前的顾泽楷似乎浸在了水雾里，安夏伸手拭了一下眼角，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她用力吸气，唇角微微扬起看他，“顾泽楷，你的确是为我好。”
　　“我只是想问，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她渐渐笑起来，尽管眸中还有荡漾的泪波，“过去的那段时间里，你有没有喜欢过我一点？”
　　这是一直憋在她心底的问题，每每想到之前和他共经的日子，这件事情就像是铬在心底的一刀，伴随着每一次呼吸，生生的痛。
　　他抬起头，看着她，目光沉静幽然，却欲言又止。
　　“算了，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安夏突然害怕他的答案，“顾泽楷，我终于明白了你今天来的意思。虽然我心里还是不大痛快，但是总是谢谢你。”
　　“其实我之前要的也不多，看起来我胡搅蛮缠不讲道理，其实要的就是你现在的话。”她吸了吸鼻子，勉强自己露出笑容，“我一直以为只要我爱你就可以了，没想到，会给你这么大负担和压力。”
　　说完，她便起身。
　　其实今天这样的聊天简直就像是结束语，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方，多说下去又有什么意义。走到门口，安夏却又停下来，倏然回头，正对上顾泽楷的眸光沉静。她从来不知道他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有一点沉溺，有一点怜惜，更多的却是无力和难过，那样哀哀的，连整个人都显得模糊起来。
　　她的心又开始刺痛。
　　可是他却又换上了之前的那种笑容，唇角微扯，看她的眼睛都是温柔的，“怎么？”
　　“假如我……”她皱皱眉头，停了几秒，忽然也笑起来，“我想说，假如你回台湾的话，希望能向林董举荐一个好说话的总经理过来。我们还有八个月的合作期要延续，我还会在公司负责这个项目，希望能与新领导合作的好。还有，如果你要走了，能够提前告诉我一声最好，按照常规，我们会有许多资料要进行对接。如果实在没有时间也可以，招来秘书到我们公司也是一样的，我……”
　　她没想到会说这么多，可是到了嘴边，却絮絮叨叨的无法停止。像是要宣泄出这些日子的难过，安夏只是机械的说出这些话，脑子里却没有什么内容。直到他在她眼睛里慢慢放大，那些用力抑制的泪水终于簌簌落下，他将她轻轻揽入怀里，如之前在她家分别道晚安的动作一般，轻柔温和。距离的如此近，她能清晰的听到他呼吸的声音，深深浅浅，如同细线一般勒在她的心上。最后，他在她头顶说，“安夏，是我要不起你。”
　　其实任何一句话都要比这句让她舒服，可是他偏偏说了这句。
　　事到如今，安夏反而庆幸自己刚才那句“我和别人订婚”的假设，没有说出口。
　　她还能做什么？
　　只能夺路而逃。
　　还没回到家，路上便接到沈小瞳电话，上来就说，“你怎么样了？”
　　“能走么样？”安夏泪意未干，鼻子里还有些发堵，“正要回家。”
　　“下班的时候，我仿佛看到是他接的你，还以为他要以郁晓的事情找你算帐，”沈小瞳大松一口气，“我真怕他一再误会，你再不理智。”
　　“不会了。”她看向窗外，努力勾唇微笑，“沈小瞳，他有可能会走。”
　　“他要走？”
　　“对，”她顿了一顿，又缓缓勾起唇弧，“不过这样也好，凌禹，本来也不是好呆的地方。”
　　其实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都知道，一旦露出要走的苗头，事情已经有了至少一半的可能。特别是顾泽楷这样的性格，事情不定下来都不会轻易许诺。而且，他用了尽力这个词汇，可见事情的艰难程度。
　　“也许现在不会，”安夏伸出指甲抠玻璃上的贴纸，唇角如孩童般露出笑容，眼泪却又流了下来，“只是时间问题。”
　　顾泽楷的台湾之途只是时间问题，可是安夏与晋宇的事情却被提上日程。两家人都巴不得他们早定下来早洞房早有个孩子才算定论，安夏虽然心里仍有些别扭，却也没法说出什么。拒绝吗？到这个时候，不觉得有点太晚，太像耍弄？
　　毕竟，她已经答应了晋宇。不管前路如何，他们的这一程，总算是要携手试一试。
　　幸好，两家在商讨定日子的时候，晋宇突然接到任务。安夏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用“幸好”来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当晋宇面色疲惫的告诉她事情有可能要缓缓的时候，自己莫名松了口气。眼下，全国运动会即将在凌禹市举行，晋宇作为空警队长，要承担护航任务。
　　这一护航，前前后后日子总的算起来，大约又得两个月。
　　安夏原以为这两个月自己可以稍微松一口气，毕竟，与顾泽楷的事情让她心神俱疲，实在需要时间来恢复。可是没想到，与晋宇的事儿可以闲下来了，自己的事儿却更加愁人。
　　那天去上班，还没踏进办公室，便被秦皓一把抓了过去，一见到她便两眼放光，“安夏，实在是忙不开了。车展那边已经基本就绪，以后问题不大，可现在沈策划兼顾的全运会那边直接就顾不过来。你能不能再接下那个案子？”
　　“问题是这不是策划二组的任务吗，”安夏皱眉，“您说过，我们三组负责全程跟踪车展的事情，虽然现在展会完了，但按照业务合同，我们后续还有核准活动效果，制定下一步计划呢。”
　　秦皓眯起眼睛，“安夏，仔细算算，这也应该是你们的事情，全运会的事儿，也与顾泽楷有关。”
　　“什么意思？”
　　“而我记得他说过，关于世嘉的事情，一切由你来负责。”
　　这下安夏无言以对，确实，世嘉的事情归她牵头管理。“把资料给我，”她笑容微敛，没等他反应，便已经将秦皓手里的资料收去，转身打开办公室门，“策划三组成员，十点四十来我办公室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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